苏郁芮没想到这酒后劲儿还挺大的，几杯喝下来，头居然昏昏沉沉的。
“新年快乐！”她再端起一杯拿给言若川。
“我开车，不能喝。”言若川面无表情地说。
“切，你也太差劲儿了点吧！。”苏郁芮自己将那杯酒干了，“这么好的日子，这么漂亮的地方，居然不喝酒。”
言若川看了看她，突然抓起了她的胳膊，“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喝个够。”
“喂，你干什么呀，我还没吃饱呢，哎，你别走那么快，我脚要崴了……”
就这样苏郁芮被言若川拖到车上，然后车子一路狂飙，来到一个小山顶。
车子停下来，苏郁芮惊魂未定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四周一片漆黑，言若川解开安全带下车，“你换好衣服下来。”
换了衣服下车，苏郁芮庆幸当时把衣服放到言若川的车上了，要不她真会被冻死在这荒山野岭。
“我说你带我来这里……”
苏郁芮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住了。
在她的脚下，是万千灯火，一切的景象尽收入眼底，仿佛在俯瞰水波星空。
“天呐，你怎么会找到这么美的地方？”苏郁芮很惊艳。
“很美吧！”言若川走到她身旁。
“特别美。”
“你一直在山下人群与楼宇间游走，还不知道头顶有这么美丽的风景吧！”
站在高处，苏郁芮第一次发现，天空是如此的广阔，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她生活的城市，是如此繁华迷离。
“找到这个地方的人不是我，”言若川顿了一下，“是我的父亲。”
“你父亲？”
言若川似乎没有听到苏郁芮的惊讶，他双眼望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上学那会，遇到什么难解的题，他就会带我来这里，看看广阔的蓝天，宽旷的大地，所有的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的。”
“你爸真好，不像我爸，我以前啊，学习不好，我爸总说我脑子笨。”
言若川转头看向她，“你确实挺笨的。”
“嘿，你这人……”
“挺讨厌的是吧，苏郁芮，你心里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呀？”
苏郁芮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有时候挺讨厌的，有时候……还行。”
言若川冷眼看了她一眼，“我也挺讨厌你的。”
苏郁芮点头，“人家是两情相悦，咱俩是两情相厌。”
言若川没有搭她的话，眼睛一直望着山下的摧残灯光，刺骨的寒风吹过，苏郁芮不禁裹了裹大衣。
“现在你跟你爸还经常来这里吗？”苏郁芮见言若川半天不说话，于是就问。
“他去世了。”言若川淡淡地所，但是即使隔着夜色，苏郁芮也依旧能清晰地看见他倏然暗沉下来面色。
“……对不起啊。我……”苏郁芮不知道一时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没什么，”言若川走向车子，打开后备箱，拿出几瓶酒问她，“喝吗？”
“你刚才在会场的时候不是说不喝酒的吗？” 苏郁芮接过一瓶酒，“这酒不便宜吧！”
“那会要是喝酒了，谁开车带你来这里。”
苏郁芮顿然大悟，“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有预谋的，你可真是心机似海，言大海，快点说，你到底带我来这里想干嘛，还让我喝酒，你不会想……”
言若川白了她一眼，“你也不低头看看你自己，值得我犯罪吗？”
看言若川一脸嫌弃，苏郁芮心里踏实了，拧开酒瓶，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柚子香味，还挺好喝的。
苏郁芮突然想起，这是她跟言若川一起喝的第四顿酒了，其实她平时不太嗜酒，她一直觉得，酒这个东西，喝起来不是辣辣的，就是苦苦的，她着实不喜欢，她还是觉得饮料好喝一点。
可是，她就这样已经跟同一个人，而且还是关系时好时坏的同事兼邻居，虽然她一直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人成为她的邻居，但她确是已经跟他喝第四顿酒了，好像是第五顿酒，她也记不太清了。
她跟陈家明在一起那么多年，只喝过一次酒，她跟这个人认识才多久呀，居然喝了不管是四次也好，五次也好，反正已经喝过这么多次了。
这算什么？
“我怎么每次喝酒，都是跟你呢？”苏郁芮对这个现象很是不满。
“我怎么就那么倒霉，你每次喝醉酒的丑态都让我看见。”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她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似乎是在一个高档的海鲜饭店，餐桌上一片狼藉，她晕晕沉沉地爬在餐桌上，一同吃饭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有人关切地问她有事没？她摆手拉着要离开的人说她还能继续喝……然后画面转换到，她爬在一个温暖的肩膀上，他的身上有特别好闻的香味，她的一个脚踝传来阵阵刺痛……
这是在管干班培训结束后，他们团队被公司奖励吃豪华海鲜大餐的时候。后来，她总是在回想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记忆里却是一大片空白，原来是他。
接着，是她请他吃小区门口串串香她喝酒，他送她回去的画面……
还有，她看见陈家明跟其他女的在一起时，独自一人跑掉，然后喝酒在广场，他来寻她，将她背回去，在路上她一直在不停的说话……
她的人生中，酒喝酒过这么几次，他都在。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她无法改变。
“你说我跟你是有多大的仇呀！”苏郁芮愤愤地说。
“不出意料的话，上辈子可能是世仇。”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中，两个人把言若川拿下来的那几瓶喝完了。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最后两个人在全身僵硬之前，摇摇晃晃坐进了车里，打开暖气。
城市的另一端，五星级酒店里的总统套房里，俞岑睁着大大的双眼看着琉璃吊灯，躺在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都回不了头了，她知道。
琉璃的灯光闪得她眼泪不停地往外流，从眼角滑进发丝里，滴进象牙白的蚕丝枕头里。
过了很久，她擦掉眼泪，像是在做一场宣告，又像是在做一场告白，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靠我努力争取，别人是不会主动给我，人生数十载，最要紧的是自己。”
发完，她关掉手机，缩进身边人的怀里，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
被车里暖风吹得眩晕的苏郁芮，拿着手机滑到俞岑发的那条朋友圈时，抿了抿嘴：“真矫情。”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原本她带着俞岑一起去参加集团年会的，此刻，她却与言若川一起在这里喝酒，而俞岑早已不知去向。
她更加没有注意到，俞岑发的那条朋友圈，真正的意义所在。
她只是晕晕沉沉地扔下手机，头靠在座椅背上，然后便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的头顶说了一句，“你已经完完全全打破了我的原则，我该拿你怎么办？”
在梦里，苏郁芮翻了个白眼，你这原则也太脆弱了吧！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太阳从挡风玻璃照进来，苏郁芮下意识侧头，避开阳光。
却侧头看见，言若川靠在驾驶位上，闭着眼睛正在熟睡。
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深邃的五官更加笔挺冷峻，猛一看，像极了某港剧里面的男主角。
这是苏郁芮第一次细细打量言若川，他的皮肤很好，不像一般男子脸上会有粗糙的黑头，或者坑坑洼洼的痘印，但也不像女生一般细腻又光洁，是很阳光很青春的皮肤。
她用手在空中，从他锋利的眉头，紧闭的双眼，笔挺的鼻梁，轻薄的嘴唇，一笔一笔地勾画。
这一刻，苏郁芮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生为他痴迷了。
学识和外表都如此出众的男子，试问哪个女子不会心动呢。
苏郁芮承认这一刻，她心动了，她情不自禁地将脸靠过去，身子像是不受控制，吻向那紧抿的薄唇。
就在快要吻上的那一刹那，言若川醒了，睁眼只见苏郁芮紧闭着双眼，撅着嘴靠近自己，他愣了一下，然后问：“你在干什么？”
苏郁芮惊吓地弹起，“你……你怎么醒了？”
言若川看着她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你刚才在干什么？”
“那个……你脸上有只苍蝇我……我给你赶赶。”
“是吗？”
苏郁芮将头低的很深，“是的，车里太……太热了。”
看着苏郁芮从脸一直红到脖子，言若川又想到了刚才睁眼时看到她的画面，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轻轻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