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徐晨达2019-11-05 10:469,483

  走在徐文川和尤泰峰前头,被徐文川一眼认出来的那名“司机”正是秦桐。他低沉着脑袋在寒风中只顾着赶路,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徐文川和尤泰峰生怕被他发现,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跟他保持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若即若离走走停停装作逛街的样子在后跟随着他。眼瞅着他一闪身进入了文庙南端的一家临街的书店里。

  “振华书店!嗯嗯,真是个别有深意的好店名!”徐文川和尤泰峰赶紧快跑几步,跟了上去,临到店门口,徐文川习惯性地一抬头,只见店铺大门上悬挂的的招牌匾额上写着如上四字,笔画苍劲有力,不禁暗暗称奇。

  振华书店位于文庙南墙外,门帘冲东,紧靠着繁华的南北向主干道,店面不小,整体是一栋两层的仿西洋式小楼。徐文川和尤泰峰装作顾客的模样,一掀大门上防风的蓝布门帘,先后走了进去。只见店里头的装饰却是中西结合,墙上挂着一些西洋名画和中国山水名画的赝品,靠近柜台的地方却放着好几盆常青的盆景盆栽,显得十分雅致。

  店铺里头排放了四排书架,分为古文,现代白话文小说,西洋名著和工具书四大类,徐文川随手翻阅了几本,发现都是一些常见的合法刊物。店铺里头却不见刚刚进门来的秦桐的身影,只在角落的柜台里站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一脸微笑地看着两人,在他的身旁则整齐摆放着一些新鲜的报纸和刊物。

  “两位先生要买什么书吗?我们这里刚到了一批新翻译的美国小说,您不妨看看,可能会对您的胃口。”那名小伙子热情地向两人介绍道。

  “不必了,我不是来买书的。你们掌柜的在哪里?麻烦你去找他,就说故友来访,找他有要事相商。”徐文川摇了摇手道。

  那名小伙子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一变,随即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好的,请您稍等。”随即他走到柜台里侧通向后堂的小门那里朝里头喊道,“掌柜的,有贵客来找您!”

  “这大冷的天,是谁找我啊?”一名男子闻声从后堂里头推门走了进来,他一出现在徐文川和尤泰峰面前,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都是微微一愣。

  这个“掌柜的”正是徐文川和尤泰峰刚才跟踪的秦桐,而秦桐则没有料想到军统的苏州站站长和联络组组长这两名特务头子居然会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居然微微愣了一下。但多年的谍报作战还是令他迅速反应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右手就伸到了自己右侧的腰带里,握住了里头藏着的那支削去了准星的驳壳枪,枪口隔着他身上的棉布长衫的下摆已然在瞬息之间瞄准了徐文川的胸口。

  “啊呀——啊呀——这位兄弟,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别这么紧张,我们今天可不是来跟你们了结私人恩怨的。我们这回真的有要事要找你们杨组长,不信你看,我们两个身上可都没有带有武器,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让柜台里头的那位小兄弟搜我们的身。”徐文川一脸讪笑,跟尤泰峰一起乖乖举起了手,在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藏有武器。

  “呸!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们军统的人吗?谁知道你们又在玩什么鬼花样。还想见我们杨组长,你们这是在痴心梦想!”那名年轻的小伙子正是谢巍,他虽然在地下党“利剑小组”里头年纪最小,却从小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卖过报纸,当过工厂学徒,参加过数次针对国民党“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工人罢工抗议游行,亲眼见过军统特务捕杀工厂之中的革命份子,对军统的特务们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你们对我徐某人有任何成见都没有关系,但是因为你们个人的一己私怨而误了大事,破坏国共合作的统一抗日战线,这个罪名和责任你们两个担当得起吗?”徐文川歪着脑袋,不紧不慢地压低嗓音质问道。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找我们组长又有何企图?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秦桐闻言放下了手里头的驳壳枪,却依然丝毫不敢大意,他好似连珠炮一般地连续发问道。

  徐文川微微一笑道:“我这次来是想要跟你们组长做一笔交易,但具体内容是什么,以你的职位似乎无权过问吧?至于如何发现你们的藏身地点那就更简单了,我们就是在逛马路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你,随后一路跟踪过来的,只是你自己粗心大意,一路被我们跟踪都没发现。我们真要是想要对你们有何不利的举动,你觉得我们两个还会这样毫无防备的直接出现在你们面前吗?年轻人,说话做事的时候不能只凭一腔热血,记得要多动动脑子,不然可是要吃大亏的!”

  徐文川这番倚老卖老,以长辈教训小辈口吻说出来的警示让秦桐面上一红,怒意一闪而过,他也知道面前的两人肯定是有要事跟杨轶远相商,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不带护卫,不带武器就登门拜访。但他自己实在是对此二人毫无好感,于是他依然用一副冷冰冰的口吻生硬地说道:“小谢你带徐站长和尤组长上二楼雅间等候,我去叫组长和陆大哥前来。”说完转身向着后堂走去,理都不理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

  “岂有此理,他这是什么态度?!”尤泰峰指着秦桐远去的背影,气哼哼地向徐文川抱怨道。

  “算了算了,谁叫咱这回有求于人呢,有气也得忍着。”徐文川咬着牙攥紧拳头低声回答道。

  “两位这边请,请随我来!”柜台里头的谢巍已经依言走了出来,他指了指墙角边通往二楼的木楼梯,做了个请的动作。徐文川和尤泰峰整理了一下衣着,撩起长衫下摆,随着谢巍快步登楼而上。

  在一楼的时候因为书架众多,感觉屋子还不怎么大,但到了二楼上,因为夕阳从靠西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关系,加上二楼没有过多的摆设,显得房间宽敞了许多。一张长条桌子放在房间的正中,两旁依次整齐摆放着八把靠背木椅,桌子上放着一把青花茶壶和八个青花茶盏。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木质屏风,屏风后头则是两张单人木床,床上铺着白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跟枕头摆放在一起。房间另一头靠西边窗户的地方则摆放着三张西洋式沙发椅,围着一张磨砂玻璃台面的西洋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盘水果,有香蕉,橘子和苹果,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味。除此之外房间里头就只在墙上挂了一些名人字画的赝品,陈设十分简单素雅。

  “一楼是正经的书店,这二楼则是我们日常生活居住的地方。”谢巍看到徐文川和尤泰峰正仔细端详着房间内的摆设,于是向两人介绍道。

  “嗯,不错不错。在文庙这里开书店,也算得是闹中取静吧。正所谓越热闹的地方越安静,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鬼子怎么会想到在这繁华热闹的文庙古玩街上,居然就有你们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点呢?!”徐文川点头称赞道。

  “两位请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们杨组长正好有事外出了,估计一会儿秦大哥就会找到他赶回来的。”谢巍安排两人在靠窗的沙发椅上坐下,随即拿来茶壶和茶盏,给两人各自沏上了一杯热茶,宽慰着二人道。

  “不急不急,你忙你的去吧,不必顾及我们。这二楼只有这一间房间,你不在我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哈哈哈——”尤泰峰喝了一口茶水,冲谢巍挥了挥手,语气略带挪揄地说道。

  “好,那我就继续去看店了。您二位有何需求,尽管招呼,我就在楼下。”谢巍耐着性子冲两人拱了拱手,随后一声不吭,独自一人下楼去了。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三十分,却依然不见杨轶远和秦桐的影子。已经喝了两盏茶的尤泰峰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频频伸出手来,看着左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上所显示的时间,盼望着杨轶远能早日出现。

  “妈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来?站长,共党不会是在耍咱俩吧?”尤泰峰焦虑地询问道。

  “等人者心焦,沉住气,只过了三十分钟而已,我们再等等看吧。话说回来,像这样坐在靠街的窗户边,静静地等待着手中茶杯里的热茶由热转冷,看着窗外马路上的匆匆过客,实在是没什么比这更令我心仪的了。在这乱世之中,能有片刻精神上的安宁,让自己的脑子能够静下来遐想片刻,不是一件十分享受,十分惬意的事吗?”徐文川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悠然说道。

  “唉——我老尤是个粗人,可没有站长您这样的闲情逸致啊。”尤泰峰摇了摇头,随手剥了一个橘子,边吃边说道。

  两人正细细品味着杯中香茗,忽然通往这二楼的木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徐文川和尤泰峰面前。为首的那个正是中共地下党驻苏南地区“利剑小组”组长杨轶远,他的身后则是刚刚与军统决裂,转投地下党的前国军陆军中校陆子陵。两人都身穿长衫,戴着礼帽,显得风尘仆仆却又神情肃然,显然是接到了秦桐的通报,刚从外面赶回来。

  此时的杨轶远面上并没有做任何的伪装,早已经不是营救陆子陵之时伪装成的那副垂垂老者的苍老形象。他头戴礼帽,身穿灰布长衫,脚上穿着一双方头皮鞋,年纪看上去有近四十岁的样子,正是精力十足的壮年期,杨轶远眼神犀利,神情彪悍,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作为领袖的气场。

  正在举杯喝茶的徐文川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自己面前的杨陆二人,心中暗暗惊讶,心想这中共地下党的地区负责人果然不同凡响。能够在局势错综复杂的敌占区开展情报工作并且利用有限的活动资金和武器装备迅速发展起这几十号人的队伍,且组织极为严密,只能说明此人的组织能力,领导才能和个人魅力都十分强大。

  虽然对于不期而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联络店里头的徐文川和尤泰峰仍然保有一丝警惕之意,但杨轶远还是满脸微笑,幽雅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自我介绍道:“徐站长和尤组长,您俩可真是稀客啊!欢迎欢迎,欢迎两位莅临本书店进行指导!”

  伴随着护卫在旁的陆子陵的一声冷哼,在他的冷眼旁观之下,徐文川和尤泰峰略显尴尬地站起身来。徐文川轻咳一声借机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之色,随后走上一步,握住了杨轶远的手,杨轶远的右手粗壮有力,指尖带着尚未褪去的硬皮,指关节和掌心满是厚厚的泛黄的老茧,显然是个经常摆弄枪支的好手兼习武的行家。

  “杨兄客气了,杨兄的大名老弟我也是久仰了。今天也是特地前来讨教的。”徐文川略显心虚地客套道。

  比起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的局促感,“主场作战”的杨轶远和陆子陵则似乎显得要放松许多。杨轶远松开了徐文川的手,拖过来了一把靠背椅坐下,随后指了指余下的三把沙发椅示意三人坐下再说。随即才略显讥讽的说道:“讨教什么的可说不上啊。在贵党,尤其是你们军统眼里,我们地下党可是一群乱匪啊,你们不对我们动手下绊子,我们就要阿弥陀佛了。”

  听到杨轶远这番话语,有求于人的徐文川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这些恩怨都是陈年旧账了,再纠结下去对彼此无益。兄弟我倒是听说老兄您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五四运动,民国十四年(公元1925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随后不久就被派往上海协助当时的中共中央进行政治和情报工作,民国二十年(公元1931年)顾顺章投诚南京国民政府之前,你一直在他领导下的中共中央特科工作,成绩显著啊!”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这些陈年往事难得徐站长在你我分别之后的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摸得门清了,你们军统的情报收集能力果然不可小觑啊……”杨轶远呵呵一声没继续往下说,只是低头喝茶,微笑不语。

  “情报收集什么的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上次陆老哥那事我已经妥善解决了,我编造了陆老哥知晓军统高层利用地下交通线走私军火和紧缺物资,大发国难财的消息,并决定通过孙夫人(宋庆龄)和宋太太(宋美龄)向蒋委员长当面报告的假消息。然后假装已经将你就地正法杀人灭口,并把当日负责抓捕你的那几名负伤的军统特工都以各种借口抽调到了第二战区一线部队充当兵员,这事已经坐实了,戴老板和各位大佬对于此事的处理都极其满意,你投靠共党的事现在只有我徐某人和尤组长两人知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没有人会再提起,我们两个为了自己的仕途也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两位尽请放心,就当做我徐某人给陆老哥最后尽一次同窗之谊吧。”不等杨轶远和陆子陵开口,徐文川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两人最关心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以打消两人的顾虑和防范之心,借此表明自己的诚意。

  “这事是欺瞒上级,很冒风险啊,真是有劳徐站长你了。不过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徐站长突然之间对我陆某人这么义气,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同窗之谊吧?”陆子陵冷哼一声,依然心存芥蒂地说道。

  “当然了,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徐某人和尤组长特地不带任何武器和随从,登门拜访,除了通知两位陆老哥之事的解决问题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趁机跟杨组长您谈一笔生意。”徐文川也不否认自己的别有用心,微笑着说道。

  “生意?哦——这倒有些意思。说说看,你想跟我们谈什么?”一直低着头喝茶的杨轶远不由得来了兴趣,他抬起头来,放下茶杯,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眯着眼睛看着徐文川,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一个军统的地区负责人前几天还在跟自己拔枪相向势同水火,今天却主动送上门来,到自己的地头上一脸诚恳的想要跟自己谈生意做交易,这事可委实有些出人意料,如果真对组织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可绝对不能轻易错过。

  “对,一笔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生意。”徐文川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水这才继续说道,“上海站站长宁海元在上月二十八日夜在上海法租界被日军宪兵逮捕了,这事杨兄你不会不知道吧?”

  “嗯,确实有所耳闻。”杨轶远点了点头道。

  “宁海元不单单是上海站站长陆军上校这么简单,他还是军统在苏南地区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之一,掌握着军统的大量机密情报。现在距离他被日军秘密逮捕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虽然根据我们仅存的秘密潜伏人员冒死发回的密电显示,被秘密关押在上海日军宪兵总部看守所的宁海元还没有招供出任何情报,但是难保他接下来在日军长期酷刑折磨下不会产生动摇。如果他一旦叛变,将心中所知的有关情报拱手相送给日本人,那么军统在苏南地区精心布下的情报网势必遭遇灭顶之灾,敌占区的抗日锄奸力量也会遭遇沉重的损失。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戴老板授命于我联络一切可合作的力量,赶在宁海元叛变之前将其从日本人手中营救出来。我知道你们地下党也是主张积极抗日的,跟我们军统有着同样的敌人,因此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徐文川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急切而又充满期盼起来。

  “徐站长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地下党‘利剑小组’帮助你们苏州站重返上海武力营救宁海元站长?这难度未免也太大了,你要知道我们‘利剑小组’加上地下党外围人员一共也才三十多人,你们苏州站又能出多少号人呢?二十,三十还是四十?就算是四十人吧,加在一起也才近八十人,两个排的兵力,武器还是以手枪和冲锋枪等轻武器为主,缺乏火力强大的重武器,想要以这点兵力攻打重兵把守的日军宪兵总部看守所,无疑是以卵击石。况且因为上海站刺杀董庆锋一事,现在进出上海的各个水陆要道,日军和伪军之盘查均十分严格,在这样严峻的局面下想要携带武器混入城去,而不被日军发现,也绝非易事。恕我们爱莫能助。”不料杨轶远听闻之后一口就回绝了。他不愿意充当军统的炮灰,虽然对方接下来摆出的条件可能会很诱人,但作为地下党的地区负责人,他同样有着自己的操守和打算,他不能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而拿自己同志的生命去冒险。他可以为了保家卫国而潜伏而战斗,但他也不是那种热血上脑不管不顾的莽夫。

  “您误会了。我不会让你我手下的任何一名弟兄去充当炮灰,强攻日军宪兵总部白白送死。我只需要您动用一下你们潜伏在日本宪兵总部内部的棋子,给我偷一份日军特别通行证和日军宪兵司令签署的看押令出来,然后你们再设法拖延一下日军宪兵和76号特工的脚步,制造一些混乱。以便让我和我的手下有时间伪装身份去做些事情,把宁站长营救出来。”徐文川笑了笑连忙解释道,眉宇之间却已然换上了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日本内部安插有棋子的?这情报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此事?”杨轶远眼中凶光一闪,语气低沉的逼问道。

  “放心,这情报是我们仅存的潜伏人员冒死传回的消息,他跟你们的那枚棋子不同,他的职位没有你们的人那么接近日军高层,无法得到特别通行证和桥本那老鬼子亲笔签署的押解令,否则我们就自己动手了,也不必来寻求你们的帮助。这消息刚传回来,我还没有向上峰转报,目前只有我和尤组长两个人知道,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合作的话,我们大可以将此事透露给日本人。”徐文川狡黠地嘿嘿一笑道。

  “哦?徐站长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杨轶远剑眉一挑,面色不善地说道,他举起茶杯,又呷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语气冰冷地说道,“我这人天生胆小,怕这怕那的,但就是不怕别人的威胁。”

  “哪里哪里,杨长官,我们站长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别误会!“一旁的尤泰峰看到两人都是倔驴脾气,会谈之时针锋相对,会谈气氛十分凝重,连忙出面打圆场,并不时地向徐文川眨眼睛示意。

  ”杨组长您知道我徐某人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您无须猜疑。我们这次是真心实意想要寻求你们的帮助。”徐文川看了一眼一脸焦虑的尤泰峰,轻咳了一声,转换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需要我们帮你多长时间?”杨轶远也懒得跟他废话,直奔主题道。

  “明日清晨一早从苏州集结队伍出发,当晚应该就能抵达上海,此后则要联络我们双方的潜伏人员,然后制定计划,见机行事混入宪兵总部看守所救出宁站长,最后撤离上海。我看怎么着也得三天时间。”徐文川颔首低眉,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说道。

  “到底几天,你要有个明确的时间表,我可不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杨轶远微微皱眉地说道,语气之间带着一丝不耐烦。

  “三天,三天之内我们军统和你们地下党联手的话应该可以解决一切难题!”徐文川一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只有三天,到时候不管营救成功与否,我跟我的队伍都会按照我们自己的计划撤离上海,不会再作停留,你要有心理准备。”杨轶远明确的告诉了徐文川自己的底线。

  “对了,最后我还是想要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选择跟我们合作?我昨天可还持枪顶着你的腰眼要害。”杨轶远突然站起身来,如同鹰隼一般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徐文川,沉声询问道。

  “你别激动,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正是因为你昨天的行动和表现十分出色,居然在我和老尤的手中兵不血刃就营救走了陆老哥,这点让我十分佩服。当然最主要的是——你十分有能力,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看过军统内部收集的关于你的简历,你也是我们军统和日本人的老对手了,跟我们还有日本人之间互相都是知根知底。我认为像你这样拥有丰富的情报战经验又胆识过人的老牌特工才是我们最适合的合作伙伴。”面对杨轶远的凝视,徐文川面不改色地狡黠一笑道。

  “虽然眼下是第二次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时期,营救作为友军的宁海元站长本也无可厚非,但这次营救行动可是在日军的老巢,有‘魔都’之称的上海,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艰巨的考验。别怪我杨某人太功利太实在,我们还是亲兄弟明算账的好,我们这次冒这么大风险帮助你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杨轶远重新坐下,沉声询问道。

  “人无利不起早,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们白白的耗费人力和物力来帮我们。只要能将宁海元站长从鬼子手里营救出来,这么着吧,二十条中正式步枪外加三千发子弹,您看如何?”徐文川双手交叉,弹弄着手指,好似一个精明的商人一般,以试探性的口吻说道。

  “这么一点家伙就想打发我们去给你们军统卖命,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徐站长,你应该明白,我们地下党和苏南地区的新四军队伍并不缺少武器弹药……”杨轶远也实话实说,没有丝毫遮遮掩掩地回应道。

  “好,杨组长果然是实在人。那好,我就在此基础上再加十盒盘尼西林!”徐文川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地下党和新四军并不缺少武器弹药,但是队伍对日伪作战,伤亡也不小,急缺药物,尤其是盘尼西林这样的西药。一盒盘尼西林内有十二支药剂,十盒就是一百二十支,一人一支的话足以治疗一个连队。怎么样?这条件够丰厚的了吧?”

  “徐站长你果然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力。”杨轶远同样呵呵一笑,随即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根据地急缺盘尼西林这样的消炎药,那你这十盒的量是不是太少了?我要三十盒!”

  “二十盒!你也知道,这盘尼西林是进口西药,属于战备药品,只有上海租界里洋人开设的医院里才能搞到,日本人为了防止此类药品落入你们新四军和地下党之手,盘查得十分紧,我现在手头也只有三十盒,十盒一箱,正好三箱,全给了你,我手下的这几十号兄弟要是得了枪伤刀伤找谁医治去?二十盒,不能再多了,你要是不答应,就当我徐某人今天没来过。”徐文川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二十盒就二十盒,你必须在明早之前交货。”杨轶远说道。

  “今天晚上我会派人先送来十盒,余下的十盒事成之后再给。”徐文川自然不是傻瓜,他还需要留一手。

  “可以。”杨轶远和陆子陵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应允道。

  “那么我们明天一早五点在城东的葑门外碰头,坐我们的车由陆路前往上海,今晚则由双方召集人手,没问题吧?”徐文川站起身来低声询问道。

  “陆路进上海的话,一路之上有多道日伪军警设立的盘查哨,风险是不是有些大?”陆子陵微一皱眉不无担心地说道。

  “陆老哥你不必担心,制作假证件假身份是我们军统的拿手好戏,相应的准备我们都已经做好了,谅他们也看不出分别来,况且我们一起走的话,足有二三十人,人人带有武器,还怕他们只有一个班驻守的盘查哨所不成?!“徐文川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既然徐站长你都已经安排妥当,那我杨某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碰头就行了。”杨轶远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就到时候见了。老弟我先行告辞了。”徐文川和尤泰峰向杨轶远和陆子陵二人拱了拱手,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慢走,不送!”杨轶远也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

  等到两人都出了店门并走远了,杨轶远才对楼下的谢巍和秦桐招呼道:“小谢,关上店门,今儿个我们打烊了!”

  陆子陵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丁玲咣当”的锁门声,随后就是秦桐和谢巍两人满头雾水心急火燎地跑上了二楼来。

  “组长,姓徐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他今天是不是来找茬的?我看那小子昨天被我们用枪顶着腰眼之后,满脸的不服气,肯定没安啥好心。”秦桐言谈之中透露出对徐文川说不出的厌恶之感。

  “放心,他今天来找我们与昨天那事无关。”杨轶远招呼两人坐下,随后把徐文川的来意简单跟两人说了一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事关系重大,难度不小啊,组长,是不是把政委他们叫回来,跟他们商议一下再说?”秦桐皱着眉提议道。

  “程政委和安大哥他们去了哪里?说起来今天一早就没见过他们呢!”陆子陵好奇地问道。

  “他们两个和王子奇带队护送一批粮食和药品前往常熟地区,与活动在当地的江南新四军挺进支队汇合了。”杨轶远回答道。

  随即他扭头向秦桐下令道:“用地下室的电台给新四军挺进支队发电报,让老程带上‘特别行动组’的同志们连夜赶回来!”

  “是!”秦桐沉声回答道,随即转身欲走。

  “等等——这地方今儿个已经被徐文川他们误打误撞地闯进来了,军统已经摸清了我们的联络地点和我们接头的一套套路,此地已经不适合再充当我们‘利剑小组’的接头地点了。秦桐发完电文之后你带上电台立即撤离到‘二号’联络站,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发报和接听。谢巍你今晚暂时留下来,晚上会有徐文川派来的人送十盒盘尼西林过来,拿到手之后你带上药品立刻前往‘二号联络站’与我们汇合。这‘振华书店’从明日开始交由外围人员打理,‘利剑小组’的成员不得再在这里出现!都听明白了吗?!”杨轶远厉声询问道。

  “是!”众人均一脸严肃地沉声回答道。

  “哦,对了,秦桐。你用加密电文给上海的‘北方圣女’发报,让她于明日晚八点在老地点与杨老板碰面,有要事相商。她这颗潜伏多年,安插在敌人内部的棋子也是时候启用了!”杨轶远目光犀利的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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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沪暗战之挥斩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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