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厉嘴角一勾,起皮的双唇一起一合:
“古书有云,大昌国建国初期,世道混乱,平民百姓皆为偷盗之辈,经过几年的征战,百姓死得死伤得伤,农田大量荒废,黑瞎子霸占良田,繁衍过多,多伤及百姓,祖上为解现状,发布一条法令,说杀一头狗熊者,能免一条死罪或免除一年赋税……”
说到这里时,苍北平便知道了苍厉的来意,祖上的意思他也不好反驳,更何况他根本也没有想要杀掉孟家那个三小姐的意思,啥事昨天晚上,那么重要的一个宴会,一个小小王妃竟然敢造作地给自己添乱子,还把人家公主的丫头当成刺客乱喊。
南华国和大昌国的联姻,牵系着两个国家的利益,容不得半点闪失,孟浅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他就要严惩一番,这样也好给月华公主一个交待。
更何况,这几日历王妃和厉王的闲言碎语,被传的人尽皆知,再怎么说?厉王也是个王爷,代表皇室的尊严,有些面子还是要要的。
他只不过想随便找个理由,杀杀孟浅的气焰,在牢里关她几天,好好磨磨她的性子,怎么说她也是个王妃,可是却无半点王妃的样子,还尽给他丢人现眼,原本只是想恶心一下边疆那个反王,没成想现在恶心到自己眼里。
苍北平看着满身是血的儿子,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身上的每一滴鲜红的血,都在表示他誓死也要保护自己王妃的决心,如果这次他不答应,下回再弄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苍北平知道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都会去救孟浅的,现如今正好有一个台阶,也就不好拒绝满口答应,反正也关了那个丫头一天一夜了,这对于一个官宦家的大小姐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苍北平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盏之中的龙井,忧心忡忡的感慨道:
“看来在江山与美人的选择当中,你选择了美人!”
苍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回道:
“父皇,你好像就没有给我选择江山的机会,你从小对我和哥哥,犹如仇人一样,当年的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再提了,但是请您多少想一想,那个时候我们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何谈得上……”
苍厉原本打算说下去,可是就在最后,他紧紧的闭着双唇,再也无法说下去了,反正“反王”的名号已经背了七八年了,如今再去否定,毫无意义了,丢失的东西无法再找回,死去的人又无法再活过来。
苍北平眉头一挑,手里的茶盏掉落,还没喝尽的龙井因为剧烈的冲击,溅起了层层水花,官窑精美的瓷器也碎成了七八瓣,苍北平的右手不断颤动着,其实这件事情他都明白,只不过,这世间又有哪个帝王可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皇帝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苍北平一慌,用手当做惊堂木,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此事不要再提了!”
苍厉眼神流露出些失望,他根本没有希望什么,却依然有种丢掉什么东西的感觉。
毕竟苍厉戳中了苍北平的痛楚,苍北平开始心烦气乱,就赶紧下起了逐客令道: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救人吗?还在来这里干嘛!赶紧走吧!”
得到允许后,苍厉几乎是飞奔,他用尽浑身力气在奔跑着,他就算透支着自己的生命,也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冰冷男人所在的地方。
他很快来到了天牢,见了孟浅,他眼里几乎都是孟浅,也就没有发现,天牢里的一些细微变化,孟浅竟然把随身空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床铺,还有旁边的另一个牢房里,那个老爷爷乐呵呵地一直笑着,他可是沾着孟浅的光,吃了不知道多少好吃的。
一直活着很舒服的孟浅,看到满身是血的苍厉被吓到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几个时辰未见,一个好好的人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干涩得很的眼睛,很快被泪水充盈,孟浅模模糊糊地想着,嘴里却无意识地喃喃说着:
“你怎么了!你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报仇!”
苍厉不回答却抓紧孟浅的手,孟浅仿佛赌气像疯了似的挣扎,一挥手却打中了苍厉的脸,一抹湿润让她静了下来,孟浅看着手上沾到的血,转首看见苍厉正不停地打量着自己,摸着自己的脸……脖子……手臂……
孟浅这种感觉,好像是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受伤,她气呼呼要炸了,她一个人在牢里,谁会欺负自己欧。
“我没事儿,怎么倒是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就和快要死了一样。”孟浅郁闷地说着。
苍厉好像根本就没听见,还只是继续着,孟浅不开心一把握住了他的脸,让他看着我……
“我真的没事儿,只是在这里有些无聊而已,我那么厉害,谁会欺负我!”
孟浅微笑着说,苍厉定定地看着自己,又浑身打量了自己一番,脸上终于平静了下来,轻声说:
“你没事儿就好。”
孟浅心里暖暖的,轻轻地弯了弯嘴角:“你……”
话未说完,苍厉突然重重地倒在了孟浅的身上,她的后背一下子撞到了铁栏杆上,背脊上一阵火辣的疼痛传来……
“苍厉,你醒醒,王爷……你……”
“你醒醒!醒醒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救救苍厉,救救王爷!”
孟浅哭的像一个泪人,已顾不得自己了,用力将他身体翻了过来,苍厉苍白如雪,旧的血迹才不流了,可新的又流了出来……
只觉得头“嗡”的一下,眼前猛地一片漆黑,孟浅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渐渐地恢复了视觉。这时孟浅反而镇定了下来,心里虽像起了麻疹似的,痛苦难耐,可手却半点儿也不抖,她把苍厉身体放平,仔细地检查着他,额头上有一道伤口,虽长却不深,脸上、脖子上只是些爪子伤,最重的是在肩髂上,看来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掌,衣服都撕裂了,爪痕清晰可见,伤口很深,肌肉脂肪都翻了些许出来。
看着那些伤口,孟浅只觉得嘴里苦得很,伤口虽大,天气炎热,伤口还夹杂着不知道什么黑色点子,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都有不同程度的化脓了。
孟浅掏了手绢出来,擦着苍厉脸上的血迹。
“哗啦……”孟浅用力拧着手中的布巾,轻轻地抖了抖展平开来,轻缓地放在了苍厉的头上。
他仍然在高热中,好在渐渐已是见了些汗出来,我不停地更换着毛巾为他降温,又帮他擦拭着,不要问水从哪里来,孟浅的随身空间可是能长出庄稼的,没有湖水能成?她从随身空间里拿了点能缓解病痛的泉水,拿着杯子往苍厉嘴里灌,可是苍厉的嘴巴一直紧闭着,水才被灌了进去又被吐了出来。
旁边牢房里的大爷,啃着孟浅给地鸡腿,手舞足蹈地提醒道:
“喂他!喂他……用嘴喂他!””
……
孟浅被提醒后,一不做二不休连贯地喂了苍厉几大口泉水,这泉水不是普通的泉水,这泉水能吊着快死去人的一口气,还能压制毒性的功能。
她开始用着这宝贵泉水给苍厉清洗伤口,她自己弄了很久很久,太医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呼……”孟浅轻轻地吐了口气出来,看看苍厉已经安稳了很多,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她靠着铁栏杆歪着坐了下来,便开始凝视着苍厉熟睡的脸庞。
太医给苍厉做了点简单的处理后,孟浅和苍厉便坐着马车回到了王府。
回到梧桐苑,孟浅一直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守护着苍厉,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叹了口重气,便握住了苍厉的手,手心里不时传来苍厉的温度,她低头看看另一只手,指痕犹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浅都躺在床头,坐着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的风不时从窗子的缝隙里穿了进来,“咝……”孟浅吸了口凉气,惊喜地回过了头来,苍厉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一脸的神清气爽,孟浅顾不得他是否正捏痛了自己的手,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笑了出来。
苍厉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这里是熟悉的梧桐苑后,看着孟浅开心地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用了力扯着孟浅,孟浅不自觉地被他扯着坐上了床,等反应了过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忙向后退着,又不敢太用力,怕扯着他的伤口。
他见我这样,就要挣扎着起来。孟浅吓了一跳,忙上去扶他,“你别起来呀!你的伤……啊……”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禁大叫喊了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