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空旷的山林里呼啸的吹着,沈悦瑾被宫鲤裹得严严实实倒也觉不出冷来,一路无话,可她却能觉得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了。
一阵暗风吹起,连周遭的空气都夹杂着几分肃杀的气息,枝叶摇晃,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怎么了?”沈悦瑾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宫鲤,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在心底升起。
“腰带给我。”
“啊?”
“快一点。”
“哦,好。”
沈悦瑾将裙带扯下来递给宫鲤,只见他将长长的裙带绕过沈悦瑾,将两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刚要问他这是何意,便看见周遭的草木都一阵晃动,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划破天穹,下一秒便看见无数的黑衣人自草丛中,自树梢上跳出,将两人死死的围在中间。
沈悦瑾双手不由得握紧,她能明显感觉到的这强烈的杀气,比起之前的那一波杀手,这一次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抱紧我。”宫鲤面色平静,微微偏头朝身后的人轻声说道。
“嗯。”沈悦瑾说完搂着宫鲤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宫鲤,将这个女人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让你死个痛快。”为首的头目大声喝道。
沈悦瑾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突然觉得双唇有些干裂,微微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被围在中间的男子却丝毫没有波动,那双眸子漆黑深邃,带着往日的冷傲和轻蔑,那么的狂肆不羁,无人匹敌。
“呵,我若是不呢。”宫鲤右手执剑,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
沈悦瑾被这一个坚定的不字震撼到,心底的疙瘩彻底消除,她就知道,宫鲤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她的。
“宫鲤,你自己找死,今天,你们两个谁都别想从这山头过,上。”头目一声令下,便看见一群黑衣人蜂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宫鲤,你要小心。”沈悦瑾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么多的人,饶是上次已经见识了宫鲤的身手,也不得不担心。
宫鲤并未答话,只是冷眼看着一群围上来的人,右手拇指轻轻一弯,“铮”的一声,长剑出鞘,霎时间一片惨叫声乍起,周遭渐起无数的血花。
众人惊住,所有人都只是听说天下第一快剑杀人时长剑不沾血,快,准,狠,可今日这般杀肆狂戮,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见。
“你,你……”那头目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手下,惊恐的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那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踏出来的修罗一般。
宫鲤冷哼一声,说道,“不自量力。”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又是一剑灌云,死伤一片。
那头目此时吓得已经瘫坐在地上,他从未见过如此冷血之人。
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宫鲤背着沈悦瑾朝前走去。
“怎么?伤了我这么多人,就这么走了?”
一个阴鸷的声音响起,沈悦瑾认出,是当时在驿站里的宫彦。
果不其然,只见一身佣兵服,黑纱蒙面的男子立于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看来你记性并不怎么好。”宫鲤没有看他,淡淡的说道。
“宫鲤,将她交出来,我放你走。”
长剑滴血,宫鲤瞥了一眼树上的人,径直的朝前走去。
突然树上的人飞身而下,而目标并不是宫鲤,而是他背后的沈悦瑾。
沈悦瑾大惊,那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剑锋也直逼自己喉咙。
下一秒,她便听见长剑刺破皮肤的声音,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此时她分不清到底是谁受了伤。
“啊……”
一声惨叫响起,只见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已经躺在地上,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在地上疼的翻滚。
“我早就说过,若是再让我见到你,绝不留情。”宫鲤擦了擦剑锋的血迹,冷声说道。
“宫,宫鲤,今日,你断我筋脉,可你别忘了,我还有左手,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就是用左手练十年,我也要杀了你。”宫宴疼的牙齿都在颤抖。
“你不说我倒忘了,那我便成全你。”说完不等宫彦求饶,手起剑落,又是一阵血花渐起,宫彦左手也筋脉具断。
再未理会他,宫鲤背起沈悦瑾离开了山谷。
沈悦瑾趴在他背上,只觉得那腥甜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极为强烈,皱眉道,“你受伤了?”
宫鲤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宫鲤,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沈悦瑾有些着急。
“宫鲤,放我下来,你受伤了,你让我看看。”
“别动,我没事。”
这人的脾气她是晓得的,只是看着他袖间滴落的血迹,隐隐有些担心。
不远处终于有些光亮出现,沈悦瑾认出那是农家的灯火。
两人过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位老者。
“爷爷,我与哥哥外出打猎,我哥哥不幸被猎器所伤,想借您的贵地休息一下,叨扰了。”沈悦瑾浅笑道。
老者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倒也好脾气,热情的将两人让进屋里,朝里面喊道,“老婆子,快准备热茶,有两个孩子要借宿。”
草屋虽小,却干净整洁,处处透着一股家的气息。
打了盆热水,沈悦瑾说道,“袖子挽起来,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宫鲤抱剑坐于床前,闭目眼神,语气清冷。
“你是因为我受的伤,你不让我看看我心里有愧。”沈悦瑾说道。
宫鲤却是态度坚决,毫不理会。
知道他的脾气,沈悦瑾叹了口气,说道,“我打了热水,你稍稍擦洗一下。”
说完便出了房间,关了门。
宫鲤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婆婆,我哥哥受伤了,来时我发现这山谷里有好多野生药材,我出去一下,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我哥哥。”沈悦瑾说道。
老太太却是笑个不停,说道,“姑娘,屋里那个是不是你的情郎?别不好意思了,婆婆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放心吧,婆婆会照顾他的,倒是你,大晚上的,出去多危险。”
沈悦瑾笑了笑,道了谢,便跑出了门,“没事的,我自己会小心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宫鲤看见老太太端着一碗热汤颤颤巍巍的进来,忙起身上去迎了一下。
“哎呦,不碍事不碍事,小伙子,我说你可真是有福气,能找到这么一个真心对你的丫头,可是福气喽。”
宫鲤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问道,“婆婆,她人呢?”
“那丫头自己一个人出去采药了,我还说这么大晚上的……哎,小伙子,你……”
宫鲤一听有些火大,拿起长剑便朝屋外走去,“婆婆,我出去一下。”
“找到她好好说话,别吵架,”老太太看着远去的声音,摇头叹道,“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待宫鲤找到沈悦瑾的时候,她正蹲在一堆草里挑挑拣拣看见那个身影时宫鲤的心莫名的放松了一些。
“谁准你这么晚自己跑出来的?”宫鲤大步走过去揪住沈悦瑾的后脖领将她提了起来。
“哎哎哎,宫鲤,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我一跳,松开松开。”沈悦瑾猛地被他提起来,挣扎着说道。
将人转过来与自己相对,宫鲤冷声问道,“谁让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
沈悦瑾不敢看他清冷且带了怒火的眸子,摸摸鼻子说道,“咱们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这里有一些野生的草药止血很有效,所以
“所以你就不知死活的跑过来,万一遇到杀手怎么办?万一你脚踝又严重了怎么办……”
“宫鲤,你在担心我吗?”沈悦瑾微微扬起头,对于他突然的脾气并未恼怒。
被突然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宫鲤盯着眼前的人半晌,所有的话便说不出来,拦腰将人一把抱起来扛在肩上大步朝农家小院走去。
“宫鲤,你放我下来,快点!”沈悦瑾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
而那人却是像没听见一般,任凭她怎样打骂,均是一言不发。
推开小院的门,院子里的老两口一看两人这么回来了,吓了一跳,而宫鲤径直进了屋落了锁。
“小伙子,你别冲动啊,这丫头也是为你好……”老太太在屋外劝解道,见半晌没声音,摇摇头进了主屋。
被他扔在床上,沈悦瑾哎呦一声爬起来,一抬头便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心底一紧,又见他袖间血迹斑斑,忙跳下床问道,“你伤口还在流血,过来,我给你止血。”
这次宫鲤没有拒绝,任由眼前的少女忙前忙后的为自己包扎伤口。
“以后,不许这么晚一个人出去了。”
沈悦瑾绑纱布的手一顿,没有抬头,却能够感受到那眸色的灼,热,轻声答道,“好。”
两人为了不给老人家添麻烦,临走硬塞给老两口一锭银子,便连夜赶路。
沈悦瑾看着宫鲤一路带她走的路一路向北,凭着之前她看过的大陆通史,她知晓,这是前往淼国的方向。
已经是急行数日,两人在一起也越来越了解彼此,相处的倒也和谐,路上遇到了三四次追杀,均是江湖上各个势力闻风而来,无一例外,都是冲着沈悦瑾来的,不过宫鲤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轻易化解。
赶了一天的路,已经是暮色降临之时,两人进了血色森林,宫鲤却找了个山洞住下,并未赶路。
沈悦瑾有些纳闷,看着生活烤肉的宫鲤脸色平静,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问道,“不是说我们要去淼国的都城淼都吗?为何我们在这里停下?”
“腾”的一声,火光将山洞照亮,顿时驱散了阴寒,暖和了不少。
“不该问的就别问。”
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宫鲤便直接寻了个干净的地方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沈悦瑾。
心里骂了一万遍死面瘫之后,沈悦瑾还是悄悄挪了过去,问道,“我们在这里要呆多久?”
闭目养神的男人并未答话。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呆着吧,宫鲤,你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喂,哑巴啦?”
男人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冷眼看着一直追问的少女,成功的将沈悦瑾吓得后退几步,连连摆手说道,“我,我不问了就是了,真是的,这么凶干什么……”
“我们要等人。”
见他竟然回答了自己,沈悦瑾心中欣喜,忙凑过去问道,“等人?我们到底等什么人?”
“聒噪!”宫鲤这次并未睁眼,淡淡的回了一句话之后再未理会她。
沈悦瑾见再未问出任何消息,耸耸肩觉得无趣,也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和衣睡下。
次日的阳光透过石缝照进山洞,缓缓地洒在身上,沈悦瑾感受到一些暖意,翻了个身刚要继续睡却被一双大手提起来。
“宫鲤,你干嘛?不是说我们要等人吗?你自己不睡就不要打扰我睡觉啊……”沈悦瑾嘟嘟囔囔,却死活不愿意睁开眼。
宫鲤将她拎起来,说道,“我们要赶路。”
揉揉惺忪的睡眼,沈悦瑾打了个哈欠,说道,“不是说好了要等人吗?不等了啊?”
“收拾一下,跟我走。”宫鲤说完拿起长剑朝山洞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沈悦瑾虽是困意难忍,可是一路上却在默默记路,她发现前面隐隐约约便是城镇,这才赶了半日的路程,那么说明两人之前住的山洞离着城镇并不遥远,很有可能宫鲤想要等的人就在城镇里,可她心里却疑惑,为何宫鲤却要这么晚才进城。
山洞里又冷又阴,哪里比得上客栈里舒服恣意,沈悦瑾看着前面大步流星的男人,得出一个结论,或许这人不愿意这么早进城就是为了省银子,抠门。
城外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河面上附着的冰霜也随着冬日的南阳渐渐消融,连空气中都带了几分暖意。
“宫鲤,我们……”沈悦瑾刚要问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拽到了跟前。
“跟紧我。”
每当宫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悦瑾便知道,一定是有危险,又或者说,他们又被人盯上了。
果不其然,一声口哨声响起,顿时无数的杀手自四面八方飞快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