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姚梨偏过头,看向太子。
太子被她看的心软,上来掰开那人的手,“阿良,她是自己人。”
姚梨忽然想起来,温国公府的大公子,好像就叫温有良。听说温国公府的人在行刑前,牢里走水,温家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难不成,那位温家大少爷,还活着。
“原来这位就是殿下从靖王殿下手里抢过来的如夫人,倒是有些姿色。”温有良从太子的言语里,辨出姚梨的身份,脸上撇开轻蔑的笑意。
沙哑的声音将姚梨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现实。
姚梨抬起头,无所畏惧的瞪着温有良,也在唇边弯开些许弧度。
“想来,这位就是温国公府的大公子吧!”
对于姚梨能认出自己的身份,温有良怔了怔,而后才缓过来,眸光深沉的睨着姚梨。
姚梨不以为然,踱步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小呷一口。
“刚刚殿下与温公子的话,妾身都听到了。并且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漏。殿下若想杀靖王,妾身可以效劳。”
“你……”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温有良当场笑出声音。
姚梨并没有因他的笑意而气恼,而是不以为意的道:“是我。”
见姚梨一脸信誓旦旦,温有良也敛了笑意,眸光灼灼的掬着她,“你跟靖王可是有夫妻情谊的,你们之间还有个孩子。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通风报信呢。”
“敢问温大公子,眼下我是何身份?”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岸上,姚梨一本正经的询问着温有良。
温有良在她的正色下竟被唬住,神色也严谨起来,答:“太子殿下的侍妾。”
“那就是了。”姚梨摊了摊手,接着开口:“既然我是太子殿下的侍妾,那殿下出事,于我有何益处。要知道,我跟殿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往远了说,若是殿下登上大位,我指不定能捞个贵妃当当。”
“可若是靖王登上大位,你有可能是皇后。”温有良没被姚梨轻易说服,反应极快的接过话端。
听他说完,姚梨倏尔笑出声来,“公子真是爱说笑,即便是靖王有心,陛下能答应呢。一个跟靖王合离嫁给太子当妾的女人,公子觉得陛下还能允许我跟靖王破镜重圆?”
姚梨的话没有错,即便姚梨没有嫁给太子为妾,以她卑微的出身,在靖王府当个侧妃都是不可能的。这可是,太子为何只能让她当妾,而不是立她为侧妃的原因。
“阿良,我相信她。”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太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也正是这句话,让温有良无话可说,只得道:“既然殿下都相信夫人,那在下无话可说。”
姚梨的神色总算轻松些,起身走到二人跟前,又问,“你们想要玉旻之什么时候死,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且附耳过来。”
说着,姚梨招了招手,示意太子跟温有良附耳过来。然后她凑上前去,在两人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两人听完,皆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姚梨在门前踌躇了许久,到底是下不定决心去敲玉旻之的房门。终于在深深吸一口气后,她踱步走到门前。
她手刚抬起来,门“吱呀”一声开了。玉旻之颀长的身躯站在门口,正用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眉眼间,流露着比秋日阳光还要浓郁的深情。
“阿梨?”
姚梨像被他的目光蛊惑般,有着顷刻的愣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点点头,“嗯,可否入房里说?”
“好。”玉旻之求之不得,侧开身子将姚梨请到房里。
合上门,姚梨转身就将藏在衣袖里的利刃拿出来,不偏不倚正中玉旻之的胸口。
“你,你……”心口的剧痛一阵阵袭来,鲜血顺着被利刃破开的口中潺潺溢出,玉旻之胸前的衣襟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他单手抚在伤口上,脚步踉跄跌想后方,另一只手撑着边上的木案。他漆黑如墨的深瞳里,流潋着难以置信。
“阿梨,你,你想杀我?”
姚梨顿时眼眶一热,强逼着自己没有落下眼泪,生生在唇边挤开一缕笑意,“对,我想杀你。如今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侍妾,你碍了太子殿下的路,也就碍了我的路。”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玉旻之恍然大悟,吊着的一口气瞬间松下来,人也像断线的木偶,倒在地上。
姚梨上前去,将插在玉旻之伤口上的利刃拔出来,鲜血溅了她一身。
“秦大夫!”手颤抖的拿着染血的利刃,姚梨转头朝门口大喊一声。
秦大夫应声闯进来,仔细检查过玉旻之的气息还有脉搏,向姚梨点了点头,“夫人,人没了。”
“呵!”姚梨拿在手里的刀忽然脱手落下,撞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响声。
玉旻之就躺在姚梨跟前,胸前的一大片殷红,衬托的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姚梨蹙了蹙眉,抬手上去摸了摸玉旻之的鼻息。平静的触感,重重的砸在姚梨心上。
“死了,真的死了。”姚梨骤然失了神,喃喃自语。
“阿梨你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呀!”又一道阴沉入耳的男音从门口飘过来,声音落下没多久,太子的身影也一并立在房中。
姚梨敛去浮绕在心头的情绪,捏了捏沉重的额头,站起来。
“殿下还是赶紧让人过来处理下吧,若是让人知晓,怕是要生出事端的。”
太子当然明白姚梨的意思,立即挥挥袖,进来几个亲信将玉旻之的尸身抬了出去。温有良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狰狞可怖的脸暴露在阳光,像极了地狱出来的恶鬼。当他目光深沉的看着站在姚梨身旁的秦大夫时,姚梨的心“咯噔”沉了下。
“你要干什么?”姚梨想都不想,挡在秦大夫跟前。
温有良冷冷的瞥过姚梨一眼,脸上沟壑的伤痕被抿开弯曲的弧度,一字一句跟从他唇齿间凿出来似的,泛着尖锐的寒意,“他是谁,此事非同小可,你该知道分寸才是。”
“你只管放心,他是我的人。再说了,从这儿回到京城最快都得十天八个月的路程,难不成,你们还想太医帮你们保存尸体不成?”姚梨并没有被温有良脸上阴翳唬住,扬眉对他道。
温有良顿了顿,眼底杀意褪去一些。
太子在这时走出来,“阿良,阿梨说的有道理,罢了罢了,既然是阿梨信任的人,先留着吧。”
经过太子一顿劝,温有良才收住对秦大夫的杀心。可太子也不全然被姚梨唬弄过去,又上前几步,笑盈盈的跟姚梨道:“阿梨,曦儿还在京城,若是我们这头出了什么事情,他那边也是不好过的。想来其中利害,你该知道才是。”
这番言语间的威胁说的真真儿,姚梨听的清楚,斜睨过太子,冷笑着答:“殿下放心,此时此刻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若是翻了,我们都讨不着好。”
“你明白最好。”姚梨的回答让太子非常满意,他当即就笑出声来。
很快,玉旻之感染瘟疫不治而亡的消息传遍晋南。太子将自己的亲信留在晋南,带着姚梨亲自护送玉旻之的尸体返回京城。
路上的客栈里,姚梨睡到半夜正是昏昏沉沉之际,冷不丁有人闯入到姚梨房里。
姚梨醒过来大吃一惊,正想高声大呼,猛听到来人道:“夫人,是我,钟诚。”
“钟公子,怎么是你?”姚梨悬着的心微微松下来,口吻里带有些责怪。
眼下客栈里里外外皆是太子及温有良的耳目,姚梨不敢点灯,随意将画屏上的罩衫拿下来披上,下了床。
“你怎么来了,可是晋南那边,有什么动静?”临近八五,天幕挂着的月色可见半轮。依稀有皎洁的月光漏入室内,姚梨的影子倒入月华里,宛如天仙。
哪怕是粉黛未施,也别有一番芳华。钟诚不经意眸光扫过她的容颜,隐约生了错觉,心中骤然明了,难怪太子跟靖王都为她神魂颠倒。
姚梨心里的事儿沉的很,没仔细去想钟诚的心思,蹙眉望着他等他回话。见他迟迟不接话,又询问一声,“钟公子?”
钟诚总算缓过神,“哎”了一声,“在,回夫人话,晋南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异动。瘟疫已然全面控制住,有朝廷的资助,百姓们也纷纷开始重建家园。再有便是,你让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你说。”姚梨的目光在深夜里猛比月光还亮,张口道。
钟诚不敢瞒,忙上前低声在姚梨耳畔轻语。
听完钟诚所言,姚梨脸上的愁思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有眉宇间留有一丝不确定,“此事,可当真?”
“夫人放心,在下已经查的清清楚楚。错不了。”钟诚笃定颔首,跟姚梨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姚梨才算放心,又招手示意钟诚过来,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钟诚听完,脸色骤然大变,“夫人,此事若是被查出来。日后太子得势,我们钟家是要……”
“你放心,即便查出来主谋也是我,不会连累到你们头上的。”明白钟诚的顾忌,姚梨信誓旦旦的打断他。
“若是我们此举能够成功,你们钟家便是功不可没。他日,定然不会忘了你们钟家的恩情。”
“好。”钟诚认真思考后,终于下定决心,应下姚梨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