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帮他们看看吧。”赵寻看着所行随从死伤过半,倒有些担忧,这些杀手究竟从何而来?竟然会下如此重手,不留后路。
等江锦眠把一些下人的伤口包扎好,便安排他们把死去的同伴给简单安葬了,毕竟这些人也是为她而死,她心中,是感恩,更多的是,愧疚。如果自己之前不离开王府……
“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口。”赵寻脸色发白的躺在石头上面,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江锦眠用手帕给他擦掉,随后看到他腰上的伤口。
“这刀有点深,那几个黑衣人里面,还有几个高手。”
赵寻若无其事的说道,仿佛身中两刀的人不是他。
江锦眠眼眶一热,这个人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虽然自己也见惯了各种血腥伤口,但是现在换在赵寻身上,她就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赵寻看着江锦眠担心的样子,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保证,下次不会受伤了,好不好?”
江锦眠吸吸鼻子,赵寻用手把她脸上的泪珠抹干:“你还想有下次!”
赵寻就像是说错话的孩子,委屈的不知所措,不过有人担心的感觉,还不错,尤其这个担心的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锦儿。
赵寻伤的着实严重,血渍染满了衣襟。能跟上来的仆从,也多多少少带着些伤。
只有江锦眠一人,毫发无损。
“阿寻,”江锦眠略带着哭腔。
“傻丫头,我不过是被砍了几下,没啥大事。”赵寻拍了拍她的脑袋,“若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怎么当你的夫君。”
“别说那些矫情的话,我的夫君,一定是个能自保的人,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保护我。”
江锦眠收了收负面情绪,拾起了自己医师的本能,麻利的撕开赵寻的外衫,简单清理了些血渍,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
“忍着些,会有些痛。”
江锦眠抬头,安慰着受伤的赵寻,正对上他那如星耀般柔美的眸子。一瞬失神了,果然,这幅俊美的容颜,认她看多少年,终是看不腻的。
简单清理完赵寻的伤口,江锦眠又去检查了那些仆从的状况,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江锦眠才有了休息的空隙。
看着赵寻熟睡的面庞,江锦眠安下了心,他真的伤的很重,却死命的坚持着,在逃跑的路上,有多少次她都在担忧着他能不能坚持下来,现在能看到赵寻安心的睡着,江锦眠的心也放了下来。
看到一旁的樱桃树,江锦眠起了兴趣,那是如一最喜欢的果子了。
“如一,我们去摘樱桃吧。”江锦眠轻声说着,怕吵醒一旁休息的赵寻和仆从们。
“如一?”
江锦眠唤了如一许久,也没见有人答话。一时间,她慌了神,刚刚自己太关注赵寻身上的伤,竟忘了如一。
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惧,不顾周遭渐黑,江锦眠步伐不稳的跑出去寻找,林子不大,但想找一个小孩子还是十分困难的,更何况周遭已是漆黑一片。便如同大海捞针。
能找的地方她都找过了,可却一无所获。
赵寻找到江锦眠时,已是深夜,初月的黯淡无光勉强映照着地上跪坐着的女人,若不是那低声的哭泣,赵寻差点以为那是一座雕像而已。
“丫头,怎么了”赵寻低身,把手扣在江锦眠肩上,轻声询问。
“阿寻,如一,如一她不见了”江锦眠低声哭泣着,“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
“什么?”赵寻心下一沉,他一心想着锦儿的安全,确是忽略了如一,一手揽了江锦眠入怀,一手紧握,狠狠捶向地面,一时激动,扯开了伤口。
“丫头,别怕,如一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派人去找。”
赵寻一边安慰着怀中的江锦眠,一边自责竟丢了如一。
怀中的江锦眠原本在低声的哭泣,却不料触摸到赵寻的一丝温热,连忙要挣开他的怀抱。
而赵寻却怄气般的,死死的将她圈外了怀中,任由伤口的开裂,不肯松手。
“阿寻,”江锦眠挣脱不开,尽力的避开伤口,“阿寻,别这样。”
“丫头,这是我应得的,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如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江锦眠极力反驳。
明明都是因为她的任性,赵寻才会受伤,如一才会失踪,而现在她却任由赵寻抱着自己,用赵寻的鲜血,弥补自己的过错。
不知道是因为赵寻受伤,还是江锦眠力气太大,她竟挣开了赵寻的怀抱。
“不是的,不是的,阿寻,是我的错”江锦眠终是忍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
“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怎么会受伤呢,我害你受伤,又丢了如一,你不责怪我,还要替我担了这罪过。我承受不起。”
赵寻静静地半跪在离江锦眠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放声大哭,他捂着刚刚裂开的伤口,眼角凝起了水雾。
丢了如一,他亦是心痛。他知道江锦眠会自责,只是没想到,让她更自责的是自己受伤。
江锦眠是个很脆弱的人,明明伤心却装的若无其事,只躲在角落里偷偷难过。
如今,丢了如一,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锦眠的心态在他一昧的承担责任下崩溃的不成模样,赵寻心疼不已。
面对一个这样倔强又自责的江锦眠,赵寻只能默默地守在一旁,等她哭够了,哭累了,分崩离析的心态逐渐融合时,再同她讲些道理。
就这样,伴着初月的昏暗,江锦眠渐渐止住了哭声,如一还没有找到,自责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她在这哭天喊地,如一变能回来了吗。
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转眼又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赵寻,依旧是那双星耀般的眸子,在这黯淡黑夜中给了她唯一的亮光。
她稳了稳步伐,走向赵寻,赵寻刚要开口说着什么,便被俯身压下来的江锦眠堵住了嘴巴。
赵寻全身一颤。
“阿寻,”江锦眠处理着赵寻的伤口,继续说到“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我丢了如一,又害你受伤。谢谢你在我崩溃时,默不作声的安慰。这些即使不说明,他们彼此,也都明白,这便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丫头,不要担心,如一一定会没事的,她像你一样,是个有福气的人”,赵寻不顾伤口没清理完,又一手揽住了江锦眠。
“是啊,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今生的所有福气,便是为了遇到你。”江锦眠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熟练的包扎上赵寻的伤口。
“江锦眠,你亦是我赵寻一生的福气。”他说的极其认真,也是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喊了她的名。
今后过了许多年,江锦眠仍旧忘不了,在那黯淡无光的初月夜,有一个双眸若星耀般的男人,说她是她一生的福。
今夜哭了许久,江锦眠终是受不住了,躺在赵寻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一,娘亲错了,娘亲一定会找到你的。”喃喃的呓语却也忘不掉如一,忘不掉责怪自己。
她的心结,终是没有打开。
不知不觉,离那次遇险已过了三年。如一也失踪了三年。
不知为何,赵寻的势力大的滔天,却也找不到一个失踪的孩子。
起初的几日,江锦眠像是个行尸走肉,除了吃饭睡觉。一切都像个雕塑。弄得偌大的王府死气沉沉。赵寻看到后也是心里沉闷,便带着她去出游散心。
也是从三年前,向来不愿参加大臣聚会的赵寻成了聚会的常客。他不为别的,只为能在江锦眠脸上看到一丝笑颜。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前的江锦眠,总是伪装的很好,一度都让赵寻相信了,她真的忘怀了。而在没人的时候,江锦眠的状况不容乐观。
终于,这种假象被拆穿了。
那是在如一失踪的一年后,一如那夜的初月,江锦眠坐在樱桃园的石桌前,手中端着前几日皇上赏赐的属国进贡的烈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
那樱桃园,本是王府没有的地方。可江锦眠太过思念如一,时常去那棵樱桃树下等着如一回来。赵寻不忍心,便在王府里修了这樱桃园。
江锦眠一想起如一,便会来这樱桃园。有时候一坐,便是一天。
赵寻夺过她手中的酒壶,用袖子轻擦她脸上的酒渍。
“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也不叫上我”,说着,赵寻举起酒壶,饮了一大口,那酒不愧是外番进贡的名酒,经得起一个烈字。
饶是赵寻这样的铁血男儿都勉勉强强能支撑住,更不要说那不会喝酒的江锦眠了。
过来人说的没错,喝了酒的女子就像是浇了水的花儿一样,显得更加娇嫩,明艳。江锦眠的眼神迷离,却有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显然,她是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阿寻,”她伸出白藕似的双臂,揽住了赵寻的腰身。身体不由得让他一颤。又听江锦眠嗔怪的说了声“为什么如一还没回来”,话中带着酒气,全都洒在了赵寻身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锦眠,一个喝醉了犹如小猫一般撒娇的江锦眠。
不知是外番的酒太烈,还是眼前的小女人太过醉人。赵寻不淡定了,他一把抱起环在他腰身的江锦眠,“丫头,我们要个孩子吧。如一回来后也有个伴啊”
没带江锦眠做何反应,赵寻便抱她去了内室。
也正是因为那次,没过多久江锦眠便被诊出了喜脉。她的脸上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江锦眠高兴了,赵寻便开心。
每次他下朝回家,总能看见江锦眠摸着自己的肚子,说着些什么。不然就是在桌前缝织着些小孩子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