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之祎和张恺摇头:“没有。”
“你们离开之前,她有没有特殊表现?比如着急见人?不耐烦?频繁看表?”
二人再度否认,“没有。”
“电话呢,她有没有接过什么电话,或是收到过微信、短信之类的?”
贾之祎仔细回忆一番,“应该没有……至少在我面前,没有。”
张恺也附和,“我也没看到。”
“可以了,我们只是确认一下。”刘彻继续说,“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甄鸣于昨天下午三点十三分,也就是你们离开的一分钟后,接到一通电话,然后跑出宿舍。”
“谁的电话?”贾之祎追问。
“一个未经实名登记的手机号码,”刘彻停了几秒,“晚上七点半,甄震收到一条来自甄鸣手机发出的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我被绑架了。甄震当时在内蒙古的克什克腾旗旅游,接到短信后,第一时间回拨了过去,没想到,接电话的是绑匪。”
贾之祎僵硬地问,“绑匪怎么说?”
“三天之内,准备好六百八十万元,不连号现金。”
贾之祎紧绷的拳头微微松开一点。
万幸,只是要钱。
“据甄震讲,绑匪男性,语速很快,听不出口音。绑匪甩下一句话后,立刻挂断电话,直到甄震报警,我们也一直在试图拨打电话,只可惜,无论是甄鸣的手机,还是绑匪给甄鸣打电话时用的陌生号码,全部处于关机状态。”
“那个,刘警官。”张恺插嘴,“甄爷……甄震,现在人在哪里?回来了吗?”
提到甄震,刘彻一脸无奈,“别提了,克什克腾旗遭遇罕见的暴雨天气,飞机无法正常起飞,国道因雨天路滑封路,那是个小县城,既不通动车也不通高铁,只能乘坐普通火车,目前甄震和玄梅玄飚母子正在赶回A城的火车上,预计明天下午能到。”
“明天下午?”贾之祎不淡定了。
“这是天灾,甄震比你还急。”刘彻蹙眉,“他说,绑匪八成是瞅准了他们全家出游的机会才下手。”
绑匪只给他七十二个小时,眼下已经过去六分之一。
等甄震赶到警局,距离绑匪给出的期限只剩二十四个小时。
刘彻等得了,贾之祎等不了了。
“就算甄鸣的家人不在这里,也不能干坐着。”贾之祎当机立断,“张恺,你去准备赎金。”
“六百八十万,是吧。”张恺朝门口走去,“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多准备……”贾之祎叫住他,“把我的现金都提出来,以防对方临时加码。”
刘彻微微吃惊,“关于赎金,甄震已经……”
“钱不是问题,再说甄爷人在火车上,哪有办法去凑?只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贾之祎若有所思,“为什么是六百八十万?”
不是六百万,不是七百万,而是六百八十万?
贾之祎的关注重点转向赎金数额,怎么有零有整的。
“在你遇见的案子里,这种情况多见吗?”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
刘彻想了想,补充道:“A城的治安状况一向很好,近二十年来,几乎没有发生过一起绑架案,再说我工作时间也不长……”
贾之祎不再说话。
他命令自己保持镇定,尽量去消化上述信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响起陌生字眼。
绑架,绑匪,赎金,这些只在影视剧中出现过的词汇,竟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比私生子和家暴还要罕见。
生活总与他开玩笑,恶意的玩笑。
他不敢想像,小姑娘现在,得有多害怕。
嘱咐的话犹在耳边,睡个下午觉,好好吃晚饭,没事不要乱跑,她怕是一句也没做到。
她落在绑匪手里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吃没吃到东西?喝没喝到水?有没有一张干净点的床?
绑架她的是男人,一个或是两个,甚至更多,万一他们心起歹念……她还穿着一身COSPLAY闪电的连体裤,娇俏呆萌,任谁多看一眼,都会移不开目光。
停。
不能再想。
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理智。
而非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至于甄鸣——绑匪还没有拿到赎金,暂时不会伤她性命。
她很聪明,也很勇敢。
面对危机,她有能力去判断形势,并且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他应该相信她。
贾之祎反复查看监控。
从视频中可以看出来,甄鸣离开得很急,没换衣服,一路小跑。
她去了哪里?
他清醒了一点,“甄鸣最后消失的位置,是在哪里?”
刘彻指着墙上的路线图,“我们调阅了学校的全部监控——一部分坏了,还有一部分被篮球之类的东西给砸歪了,只有一半能看。幸好甄鸣穿得很别致,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才勉强凑齐了她的行进轨迹。”
刘彻用签字笔勾勾画画,“她从博士楼出来后,穿过操场,跑到湖边,又沿着湖边一直跑进树林。因为树林里没有监控摄像头,线索也就断了。”
贾之祎指着树林的位置,“她总得出校门吧?校门口没有监控吗?”
“前几年A大想要参评一个什么……好像是全国最美花园式大学的奖项来着,为了扩大学校的绿化面积,把紧邻的人民公园给扩了进来。那段日子里,A大打通了校园和公园之间的隔离带,学生们从树林穿过去,直接就能走到公园停车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绑匪应该是在树林里动的手。”
刘彻泄气道:“更糟糕的是,人民公园的停车场属于违建,最近正在进行拆除改造,连摄像头也一起拆了。”
贾之祎脸色愈来愈难看,“你现在是想告诉我,绑匪开没开车、开什么样的车、有几个人、什么时间动的手,全部不能确定?”
“我们已经排查了整整一夜,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刘彻按了按太阳穴,“如果上次的案子,甄鸣能配合一下就好了。”
贾之祎倏然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一周前,刘彻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
车牌号码为AT2066的黑色轿车,出现在郊外的一所垃圾回收场,从里到外全部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没有留下指纹或是任何有用的线索,除了目击证人。
根据拾荒老人的讲述,弃车而去的是个成年男子。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不丑不帅,简直毫无任何外貌特征。
刘彻很郁闷。
他给甄鸣打了一个电话。
甄鸣好心安慰他,“你慢慢查,不用着急的。”
刘彻恹恹的,“老人家耳聋眼花,记忆力也不好,除了一件橘红色的上衣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甄鸣迟疑片刻,“橘红色?”
刘彻几乎是本能地注意到,甄鸣的口气变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没想到。”甄鸣停顿了好久,“刘警官,谢谢。”
刘彻觉得事有蹊跷,“事关你的安危,你可不能欺骗警察,知道吗?”
甄鸣小声回应,“我知道。”
刘彻看向贾之祎,“我当时就觉得甄鸣有所隐瞒,一再追问,可她毕竟是受害者,不是嫌疑犯,她选择避而不答,我们没办法强求。”
他丧气地砸了一下桌子,“这都什么事儿啊,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