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
长春殿。
赤灵偷偷摸摸的跑回了屋子,鬼鬼祟祟的样子,说是什么都没做也不会有人相信。
萧凌雨现在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是悠闲自在,但只有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连出去的权利都没有,谢凛虽然未曾明说,但这就是禁足。
赤灵走到床前,将纸条递给了萧凌雨,小声的说:“公主,这是北覃那边送来的消息。”
“把门关上。”
“是。”
萧凌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条,她和北覃王一直都有联系,她下定了决心要帮助父皇夺取天下的事自然不能忘记。
赤灵走了过来,问:“公主,都写了些什么?”
萧凌雨已经将纸条揉碎,捏在手中,神情紧张的说:“父皇要我偷取兵符。天顺的兵符!”
萧凌雨眼珠瞪着,赤灵也是惊恐着的。谁人不知兵符代表着什么?
兵符所代表的是整个天顺的命脉。可想要拿到它,或许也不是见简单的事情……
“那公主,咱们怎么办?要做吗?”
萧凌雨还在犹豫,但赤灵问出来口,她便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要做。谢凛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不就是兵符吗?有什么难的?”
“公主,您别忘了,您现在还在禁足之中。”
“我知道,偷兵符这件事也需要从长计议,不是一蹴而就,所以,我不着急。只是希望我这副虚弱的身体,真的能为父皇做些什么就好了。”
“公主……您别说了,奴婢其实一直都在怀疑一件事。”赤灵小声的嘟囔着。萧凌雨问:“什么事?”
“那皇后,为何会突然害您,还是在自己做的菜里面下毒,您一没盛宠,二没皇子,并不应该啊。”
赤灵的这一句话似乎点醒了萧凌雨,之前萧凌雨光顾着将矛头指向月清眠的身上,无非就是因为毒是在她做的鱼里的。现在一细想,确实没必要……
而且既然要下毒,又怎么会如此直接呢?
她苦苦哀求谢凛给她一个交代,谢凛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把皇后禁足,现在更是解除了禁足。
而自己呢?拖着这副虚弱的身子做什么事情都很难……
再来就是自己身体里的毒,太医们都说罕见,无药可解。这是为什么?单单只有这一件事的话,也不足为提,但是联想起父皇的计划,那些无缘无故被瘟疫除掉的北覃人,或许就已经有了答案。
萧凌雨只是猜测,但这种猜测却如事实般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死了那么多的北覃人,绝非偶然!
“赤灵,赤灵!”
“怎么了,公主?”
“你现在速速出宫,去打探一下瘟疫的情况,最好是那些死了的尸体,你都去看看,是不是都是北覃人。”
“可这……”赤灵不想去。外面瘟疫人人自危,就皇宫里这一片净土,谁会在这个节骨眼想要出宫呢?
“快去啊!”萧凌雨低吼着。赤灵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去。
“是。奴婢知道了。”
赤灵心有不愿,但不敢违抗命令。
这件事要是真的如同萧凌雨猜想的那样的话,那就证明谢凛早就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父皇的计划他都知道啊……
实在是太可怕了……
月清眠一个人在屋子里翻看书籍,明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焦急?”
“公主,刚刚王上那边给咱们传来了消息,说是月公子……走了?”
“走了?去哪了?”月清眠猛然抬眼。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很突然……
“回公主的话,信里写的很简单,应该是就是月赢公子退隐了,不在出现在朝堂之中,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把信拿过来我要看看。”
月清眠从明月的手中抢来了信,打开一看,写得就如同明月说的那样,很简单。更未曾标明月赢以后的去处。
“他到了最后,终于还是选择了这一条路。”月清眠有些失望的将信放下。忽然又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
这是在得知了月赢远走的消息之后,她的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他放弃了一切,是不是可以说,因为自己的存在,他才选择了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人和地位,到了最后他都没有得到。
不是因为爱他月清眠才会觉得惋惜,而正是因为自己不爱他,所以才会觉得愧疚。
明月看着月清眠出神的样子,便知道了,这件事对于月清眠的冲击也很大。明月问:“公主……那这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都已经走了,我也找不到他。况且清歌把信件写得如此的简单,估计也是不想让我过多的去知晓吧。”
月清眠有些遗憾,更有些失落在心中藏着。她一直都想要找机会见一面月赢。她只是想要问问月赢,自己到底经受过怎么样的过去才会记忆尽失。
而且,她也行找回自己曾经丢失了记忆……她有一种直觉,月赢一定知道,或者说,月赢一定是有办法的……
这样没头没尾的活在世上真的没有任何的意义。每天面对着一个曾经熟识却不知道因何而熟识的男子,月清眠有的时候真的放不下这件事,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谢凛……
自己曾经对他,是爱是恨?到了最后是敌是友?这些都没有人能够告诉她……
自己也不争气的根本想不起来什么……她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过一辈子。这件事情上,她绝对是个较真的人……
哪怕是那一晚,有件事她真的不敢说,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像是认出了什么一样,心甘情愿的与他做着本就应生抵触之事。
“公主,公主……您在想什么呢?”明月问道。
“没什么……”
“那这消息……怎么办?”明月也看得出来月清眠的心思。
她相见月赢一面。要是不在乎的话,月清眠早就将这件事撇在一边,不予过问了。
月清眠想了想,回答道:“没什么,把信烧了吧,就当做没有这件事。”
“烧了?那您就不见见月公子了?”
月清眠无奈的笑了笑:“清歌只不过就是告诉我一声而已,也没写他会去哪,更没说什么时候走的。我就是想见他又能怎么办。”
“明月明白了,那奴婢这就去处理干净。”
“嗯。”
门外一个稚嫩的声音闯入了月清眠的耳畔,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娘亲,娘亲,我来了!”
“我的宝贝怎么来了?今天是不用上学堂了吗?”月清眠觉得奇怪,便问道。谢情默摇摇头,将手中端着的盘子递给了月清眠,:“娘亲,今天小默告了假,去君阿姨那里吃点心了。她做了好多的点心,超好吃的。我特地给你拿回来了一些。”
“原来你又去玩儿了?”
月清眠打开盖子,盘子里面放着好几样点心,谢情默指着说:“娘亲,这个桂花糕和芋头糕是儿子自己做的哦!”
“你自己做的?”
“对啊,形状是我捏的。”
“哦哦。”月清眠还以为谢情默又出息了,还会做糕点了,这么一问,果不其然……
那歪歪斜斜的形状,大小都不一,一看就是他弄的。
“好好,那让我来尝一尝咱们小默的手艺啊!”月清眠先是拿起了桂花糕尝尝,香甜可口,桂花的香气留在口回味无穷。
味道确实是不错,连一向不爱吃糕点的月清眠都觉得好吃。
“不错不错,味道相当好了。”
“那娘亲再赶紧尝一尝这个。”谢情默的小手拿起芋头糕,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月清眠。
月清眠其实根本不喜欢是芋头,特别是那种芋头的香气,她一直都觉得很刺鼻,很难吃……
她迟疑了一下,并不想吃。芋头的味道特别浓,可看着儿子的眼神,月清眠又难以抗拒。
她接过了芋头糕,吃了一口果不其然芋头的“香气”特别的浓重,她强行咽下,还得要装出一副好吃的样子。
论口感,论味道,要是喜欢芋头糕的人吃了一定会连连称赞的,但是月清眠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味道了。
她一下子把吃在嘴里的糕吐了出来,还不停地呕吐着,谢情默吓了一跳,月清眠解释道:“儿子,不行了,娘亲真的尽力了,我不爱吃芋头,所以实在是忍不住了。”
谢情默并未失落,点了点头,暗自在琢磨着什么似的:“我知道了娘亲。”
“你又知道什么了?”
“娘亲是不是要给小默生个小妹妹,所以才会呕吐的啊?”
月清眠一愣,赶紧解释:“当然不是了,你这孩子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画本里都是这么说的啊,女子呕吐可能就是有小宝宝了呢。”
“你给我少看些那种东西,不是这样的。呕吐的原因有很多种的,怀孕只是其中之一,明白么?”
月清眠赶紧解释,不然的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听完了娘亲的话之后,谢情默像是明白了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娘亲真的没有怀孕吗?”
“当然没有了,你可别乱说,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味道而已,明白么?”
“明白明白。”
“那你不许出去胡说,听见了没?以后这种话,也不许乱说!”
“知道了娘亲……”
谢情默有些失望的撅着嘴,看着月清眠。母子俩对视了好一会儿,月清眠伸手掐了掐他的小脸蛋,:“怎么了?说你几句你还不高兴了?”
“娘亲能不能给小默生个玩伴啊?”
“你这个要求……有些苛刻啊!”说句实话,月清眠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也好,以后也罢。
“你若是想要玩伴的话,宫里也有很多与你年纪相仿的陪读,大臣们的孩子啊,那些都是你的玩伴啊。”
“可小默就是想有个妹妹。”
“洛溪啊!”
“那不是父皇的孩子,不一样。我想要娘亲给我生一个。”
“生孩子可不是个小事,又不是说一句就能生的。你还小,不懂。所以不要提这么苛刻的要求,好不好。”
“不好不好嘛。”谢情默一再的任性妄言,实在是让月清眠无语。反正小孩子好骗,于是她便松了口:“好,十年之内,娘亲给你添个妹妹,好不好。”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谢情默激动着的抱住了月清眠的脖子,脸蛋蹭着她的脸,异常的兴奋。
月清眠暗自窃喜,小鬼头就是好骗,十年是什么概念?十年之后,谢情默都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妻了,谁还会在乎这些呢!
夜晚。
勤政殿。
谢凛的暗卫从后门进入,押着个人。谢凛听见了动静后,走到后面的书房。
暗卫已经将人押到来谢凛的面前,这人的头被蒙着,发出呜呜的声音,谢凛伸手甩开了这人头上盖着的布,定睛一看。
是赤灵……
暗卫禀报说:“皇上,按照您的吩咐,一路跟踪着她,发现她去往了乱葬岗。”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在门外等待我的消息。”
“是。”
谢凛坐在椅子上,审视着跪在地上的赤灵,不紧不慢的说着:“乱葬岗是埋死人的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如今瘟疫横行,那里更是埋了不少的人。”
他紧紧盯着她,赤灵吓得不敢说话。
瘟疫死的,都是北覃人,那里堆着的,都是北覃人的尸体。赤灵去那里,也只有一种可能……
萧凌雨发现不对劲儿了。
“你说不说?倘若是不说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张嘴,信不信?”
赤灵有些害怕。她本来就不想去,是公主非要让自己去的,现在出了事,赤灵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把萧凌雨给供出来。
“你说与不说其实差别不大,你能跪在这里,已经证明了一切,就算是我现在放你回去,丽妃估计也不会给你活路的。”
谢凛的威胁让赤灵想起来前些天的小太监,她更加的恐惧了。
“奴婢说,奴婢说!是公主,是公主让我去看看的。这场瘟疫她觉得有些蹊跷,所以就让奴婢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呢?”
“奴婢愚钝,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现在就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公主这些事情的,皇上。”赤灵已经开始了胡言乱语,语无伦次。谢凛神色淡然的看着她,:“你既然什么都没发现,那原本又想要告诉她什么呢?”
“皇上,奴婢知错了皇上,还请皇上饶了奴婢,奴婢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在赤灵的眼中,保命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都不重要。谢凛不理会她的反应,接着问:“萧启霖让你们干什么啊。”
“没……没什么……”
“你不说,你觉得今天你还有活路吗?”
“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皇上,北覃王确实是给我们公主传来了消息,但奴婢真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啊,皇上。”
“你不知道?我看你不是挺爱在她面前给她出谋划策的吗?”
“没有啊,皇上,那都是公主的决定,和奴婢没有关系啊。”
谢凛并不满意赤灵的回答,但赤灵这个人跟在萧凌雨的身边,就如同利刃一般,今天抓到了,必须除掉!
他给门边站着的暗卫一个眼神,暗卫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拉着赤灵出去。
因为赤灵的哭喊声太大,暗卫一掌将其打晕了之后,私下处理了。
冰节是天顺的传统节日。炎炎夏日,人心烦躁,每逢这个时候,皇宫中便会举办游冰大会,文武官员都会到场。
会上所有的冰,都是从皇宫地下的冰窖里取出来的。摆放在人群之中,为的就是释放冷气,从而起到纳凉的作用。冰窖内长年储存冰块,寒冷异常,一般都是冬季存冰,夏季用冰。
宫里今天人来人往的很是嘲杂,月清眠作为皇后自然是要出席的。谢凛很早就已经到了会场,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磨蹭。
她也有她的理由,月清眠从余欢殿出来之后便四处的寻找谢情默。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的看住谢情默,不让他“捣乱”。
谢情默所住殿内没有人,月清眠直接去了会场,但是到了会场之后,她依旧是没见到人。
这就奇怪了,这个小家伙能去哪呢?月清眠并未着急,打算四处找一找,毕竟今天宫中人多,弄不好就是在哪里贪玩了。
她也没告知谢凛,他忙得很。月清眠觉得这样的小事不需要找他。她见到了君茯苓,君茯苓身为臣妇,带着洛溪也在现场。
“符夫人,看见情默了吗?”
“没有啊?”君茯苓有些愣了,细细回想着,自己自打进宫之后就没见过谢情默。
“皇后娘娘,怎么了?”她问。月清眠心里是有些着急的,可又想着这里是皇宫,很安全。便又放下了心来。平静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啊跑到哪里去了,半天也没见人影。”
“她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情默不是这样乱跑不懂事的孩子。”在这一点上,君茯苓比月清眠还要了解。
“不急,等一会儿或许就来了呢。我随处逛一逛,正好找找他。”
“那皇后娘娘……要不要告诉皇上……”凭借月清眠自己一个人,君茯苓觉得很难找到谢情默。而且君茯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
月清眠摇摇头,说:“今天是冰节,忙得很,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若是真的找不到再说。”
月清眠想着这么大的一个节日,总不能所有的人都在找一个毛孩子吧?
反正月清眠没什么事儿,待在这里也是无聊。
但是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月清眠还是没有找到谢情默。她的心里笼罩着阴暗,事态有些不妙……
这孩子自己一个人能去哪里?况且还是他一直都熟悉皇宫?
月清眠觉得不妥,趁着乱,召集了一些宫女太监,在瞒着谢凛的前提下,一起寻找谢情默。
“皇后娘娘,未曾发现。”
“皇后娘娘,并未发现。”
“皇后娘娘,没看见小殿下的踪迹。”
月清眠派人在宫中四处寻找着,每一个谢情默可能去的地点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谢情默的踪迹。
这一刻,月清眠才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谢情默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难道是进宫人杂,别有用心之人把他给带走了吗?
月清眠不敢再继续的想下去,她现在必须快点告诉谢凛这件事,若真的是进宫的宾客们掳走了谢情默的话,现在必须关闭宫门,彻查此事。
谢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月清眠本不想打扰他的。但现在的事情严重了。谢情默根本就不知去向……
当月清眠刚刚想要去告诉谢凛的时候,派出去的小宫女兴致勃勃的赶来回禀:“娘娘,娘娘,有消息了。”
“什么?快说!”
“娘娘,刚刚奴婢打听了一下,说是最后看见小殿下是在冰窖附近。”
“冰窖附近?”
“是啊。”
月清眠二话不说,转头就去了冰窖。冰窖是地下室,周围无人把守。今天是冰节,所以冰窖刚刚出入的人很频繁。要是谢情默趁着人多的时候混了进来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结果人家能出来,他却在这冰窖里迷了路。
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只有冰窖还没有找。月清眠有直觉,这个孩子就是躲在了冰窖里。
这阵子冰窖已经没人了,大门紧闭,她凭借一己之力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原来地下室的门是有开关的,里面的人只要按一下开关,外面的人就可以轻易的进来了。
月清眠从外面推开了门,刚刚往前迈一步,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凉气。在这晴天夏日里,有块冰给自己降降暑也真是不错了。
月清眠谨慎的踏进了冰窖。冰窖的周围都是冰块,释放着凉气。而月清眠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好好的,因为寒冷的缘故,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默!”
“小默?”
冰窖应该很大,叫了两声之后的月清眠听见了自己的回音。
脚下湿湿的,这里就算是再寒冷,也难当夏天的湿热,冰化了不少。
冰窖里面很黑,她需要一点点的摸索才能够缓慢前行。在前方,她听见了什么动静,于是停下了脚步,谨慎的问:“谁在那里?”
没人回答。
月清眠确信,在前面的死角处一定有人,而且并不是谢情默,若是谢情默的话,自己召唤他,他应该能回答自己的。
“小默?小默?”
“是谁?”
月清眠谨慎小心的向前走着,这里自己毕竟不熟悉,说句实话心里没底。再加上这冰寒之地,冻得她有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