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萝卜丝是免费送的，怎么能涨价？”陈小莲虽说包的严实，可声音清脆悦耳，让大叔顿觉舒心。
他也不多说，“呼噜呼噜”便吃了起来。
“好吃，这豆花好吃，萝卜丝酸辣爽脆也好吃！”
大叔的赞赏，引得围观的人不由食指大动。
“姑娘，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一碗！”
“我来两碗！”
“我吃一碗带一碗，回家给我那皮小子尝尝鲜！”
顿时，陈小莲她们这个小摊子，围满了人。
她们从桃花村来县里，赶着牛车不方便，除了放豆花碗碟的桌子，只带了一张桌子并四张条凳，挤着也就只能坐六七个人而已，这点豆花的人一多，桌子就坐不下了。
好在大家也不在意，站着的，蹲墙角的，三三两两边吃边说，倒也热闹的紧。
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大桶酸辣豆花就卖光了，凉拌萝卜丝也见了底。
王锦儿拍了拍斜跨着的布带，里面传来“哗啦哗啦”铜钱碰撞的声音，让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分外讨喜。
这时，还没走的客人吃饱喝足，眼神好奇地看着陈小莲。
忍不住问道：“小姑娘，你为何把自己包的这么严实？”
陈小莲脆声一笑，说：“这位大哥，我长的实在是太丑，怕露脸影响你们的食欲。”
“哈哈哈……”还没走的人顿时笑出声来，明显就是不信。
哪有丑人说自己丑的？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然，他们不知道的是，陈小莲现在这幅尊容，是真的丑。
影响食欲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王锦儿踮起脚尖看向人群外，不由皱了皱眉。
聪哥儿带着小狼去送豆腐，按说不会耽误这么久，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罢了，还是赶紧收摊去找那俩小子的好。
当即，她扬声说：“多谢各位大叔大哥捧场，明儿个我们还在这里卖豆花！”
“小姑娘，你们明天可得多做一点，这来迟的人都吃不到呢！”
“是啊！你看你们今日，才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卖光了，在县上的这些摊子里，算是生意最好的！”
“嘿嘿，那是各位大叔大哥赏脸！”
王锦儿年纪小，性子却活泼开朗，与众人笑谈间大方爽利，让人心生欢喜。
而陈小莲虽说包裹的很严实，可她声音清脆刀工极好，就算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还是让不少人注意到了。
就在这时。
王聪赶着牛车从不远处拐了过来，让陈小莲和王锦儿诧异的是，陈小狼居然不是跟在旁边走路，而是坐在牛车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小莲顿时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问：“送个豆腐而已，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王聪看了一眼陈小狼，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有问题！
陈小莲拧眉，垂眸看向陈小狼，却发现在他坐着的位置旁边居然还放着两板豆腐。
王彪和梁氏做豆腐一向都是订多少做多少，按说根本不可能剩下两板这么多。
眸光一冷，陈小莲声音也忍不住冷了几分。
“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聪一个哆嗦，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娘哟，莲姐这是生气了？真的好吓人啊！
可是，他要不要说实话？这万一惹来麻烦该怎么办？爹爹说了，开铺子的人不能惹！
王聪犹豫不定，陈小狼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愈发沉郁孤绝。
陈小莲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出手捏着陈小狼的下巴，猛然一抬。
只见陈小狼清秀好看的侧脸突兀横亘着一大片擦伤，伤口还未曾结疤，看着很是狰狞惨烈。
陈小狼下意识想挣脱陈小莲的钳制遮掩伤口，可他的那点力气哪里能比得上盛怒之中的陈小莲？
“说，怎么弄的！”陈小莲的声音冷如冰碴，眸中也一点温度都无。
被迫抬头的陈小狼看到自家大姐眼中的冷意，不知道怎么的却心中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可到底少年倔强，咬着唇不肯开口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聪见状，想了想还是按照两人之前商量好的说辞，缩着脖子怯声道：“莲姐，狼哥这是……这是不小心摔了，擦伤……”
可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还未说完，陈小莲便冷喝一声打断：“放屁，你当我是傻的？摔了能把脸擦成这样？这豆腐又是怎么回事？”
坏了！
瞒不过去！
王聪打了个哆嗦瞬间退缩，给了陈小狼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绞着手指不敢说话。
娘哟！
他以为自家大姐已经很凶了，没想到看着不爱搭理人懒懒散散的莲姐更可怕，她这一声暴喝，他都想直接给她跪下！
陈小狼依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发声。
可是他的眸子，却更红了。
陈小莲当然知道自家弟弟的尿性，他不想说的话，就算是打废了他他也不肯说，可她放在心间的亲人，护着的小崽子，怎么能平白无故让旁人欺负？
这时，王锦儿也凑了过来。
她看到陈小狼脸上的伤先是一惊，继而也怒了。
她上前一步拧起王聪的耳朵，吼道：“让你小子照顾小狼，你就是这么照顾的？还不赶紧给姑奶奶老实交代，小狼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哎哎哎，疼！”王聪疼的泪眼汪汪，可也不敢挣扎，只得闭着眼睛豁出去道：“姐，是狼哥不让我说的，说要是你们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擦伤的！”
“呵呵……”王锦儿冷笑一声，“所以你小子就胆敢隐瞒？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信信信！”王聪很想哭，大姐凶，莲姐可怕，狼哥也嘱咐了好几遍，他的命咋就这么苦！
这该怎么选择？
那个……
二比一，他认怂不丢人吧？
狼哥，小弟对不起你了。
“咳咳！”轻咳几声，王聪还是决定出卖狼哥，“我们去锦福楼送豆腐，那家的管事嫌我们送的迟了，说不要咱们的豆腐。可是我往常跟爹一起送的时间也差不多，那管事分明就是刻意刁难，我怕惹事就想着算了，大不了咱们把这两板豆腐拉去街边卖！”
“可那管事拦着不让我们走，还说我们耽误了他们的生意，让我们赔银子！狼哥气不过，就跟那人吵了起来。”
“然后……然后那人就动手打了狼哥，狼哥脸上的伤，是那人踩着狼哥的脸在地上蹭的！”
王聪话音落下，陈小狼眸光狼狈闪烁着，脸上明晃晃写着“羞辱”二字。
他长这么大被骂过，被打过，可这还是第一次让人将脸踩在脚下，把他的尊严碾个粉碎。
他永远都忘不了这种羞辱，也忘不了那人鄙夷的眼神和张狂的话语。
“什么？”王锦儿黛眉一横，再次揪着王聪的耳朵，怒道：“你就让人那么欺辱小狼？那你是干什么吃的？咋不上去帮忙？”
“姐啊！”王聪很想哭，“我当时就冲上去帮忙了，可那管事让伙计拦着我，不知道为何好像故意针对狼哥一样，没对我动手！”
“什么？”王锦儿不信，“你小子蒙我呢吧？小狼都没来过县上，怎么可能被人故意针对？你是不是让小狼帮你顶缸？”
王聪：“……”
这还是亲姐么？他说的话这么没可信度？
就在王聪憋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陈小狼缓缓开口。
喉头微哽道：“大姐，锦儿姐，聪哥儿说的没错！事情的经过就是那样！我也没事，我们把豆腐卖完就回家吧？”
倔小子终于开口说话，陈小莲的眸光却忍不住又冷了几分。
她突然出手在陈小狼的小腿处轻轻一按，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唔！”陈小狼吃痛闷哼，身体忍不住打着哆嗦。
“被人打的走不了路，这还叫没事？陈小狼，你现在本事大了啊！这么大的事情都敢隐瞒，你是不是觉得你姐我很傻，你随便说两句就能糊弄过去？”陈小莲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低语呢喃，却带着极强的气势，瞬间在三人心头肆虐席卷。
天啊！
莲姐儿这是要发飙的节奏啊！
“姐，我……”陈小狼不知道怎么继续说。
家里的情况他知道，爹已经受了伤，娘亲又性子弱，大姐经了那么大的事，他被人打根本不算什么，他不能给家里添麻烦，也不想大姐跟人发生争执。
他们几个人，去了就是白给！
那锦福楼的管事一看就不好惹，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店小二。
眼中酸涩更甚，陈小狼紧咬着唇，生生忍受着。
“呵！”陈小莲轻笑一声，声音缥缈道：“我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负了，若是我就这么咽了这口气，那我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陈小莲护短的话，终于让陈小狼绷不住了。
愤怒和委屈弥漫开来，眼中的酸涩凝聚为眼泪流下，他抬手狠狠擦拭，却不慎碰到脸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身子颤抖的幅度更大。
“聪哥儿，你前头道路，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锦福楼的管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刻意针对狼崽！”
这……
王聪有些犹豫，可他视线触及到陈小莲的冷眸时，骇得瞬间脑袋一空。
等后面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赶着牛车带路，隐约能看到锦福楼明晃晃的大招牌，在朝阳下略显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