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讲理的先生面前，陈小莲虚心请教着：“那个……敢问先生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老先生斜睨了一眼陈小莲，大度道：“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先生我就大度一些不跟你过多计较，你就……做两顿竹笋烧鸡吧！”
说着，老先生没出息地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连带着几个小的，也忍不住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眸光期待地看着陈小莲。
陈小莲：她就知道！！！
？厨房的房檐下，莫二叔靠墙半眯着眸子，可他的眸光却锋芒锐利，似笑非笑地勾着唇，不知道在笑什么。
老先生似是察觉到了莫二叔的目光，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旁人并未听的分明。
答应了老先生做竹笋烧鸡，陈小莲当即推开门去了后山。
这竹笋好弄，野鸡可要好好找找，说不得要多耗费一些时间才行。
见陈小莲离开，老先生立马挥挥手说：“去去去，你们都出去玩会儿，一盏茶后继续上课！”
小子们得了自由，立马跑出去撒野了。
就是平素沉稳阴郁的陈小狼，也快步走了出去。
陈小星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嚷嚷道：“哥哥哥哥，等等我！”
不多时，院子内恢复安静。
老先生没好气地走到厨房的屋檐下，大剌剌地坐在莫二叔的旁边，说：“咋？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看我笑话呢？”
莫二叔睁开了半闭的眸子，似笑非笑道：“都说你老的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没想到眼神还是这么好使，我都遮掩着了，还是被你发现了。”
“哼，老汉我又不是瞎了！”说着，老先生眸光顿了顿，看了一眼莫二叔的断腿，道：“你小子年岁不大，看着倒比我这个老汉还显老，你……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莫二叔哈哈笑出声来：“先生，你都踏进我莫家大门这么久了，才想起来问我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莫二叔对待老先生的随意态度，竟是如同故交般随意。
然而二人之间这种相处模式，旁人半点未曾察觉，就是以陈小莲的敏锐，也未曾注意分毫。
“哎！”老先生难得没有发怒，而是叹息一声道：“当年的事情牵连甚广，我也是有心无力啊！你们这批人，除了零星还剩下几个，基本都化为黄土一抔了，如今在这小小的桃花村能看到故人，也算是缘分！”
“得！先生你还是不要说缘分，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瘆得慌！”莫二叔哈哈一笑，眼底精光连连，“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不是？这一条腿就算是我尽了忠，往后的日子啊！我只想在桃花村好好待着，看阿峰成婚生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先生神情有些犹豫，良久才叹息一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明白，你想过悠闲的田园日子，可别人未必允许啊！”
此言一出，莫二叔突然坐直了身子。
沉声道：“先生，可是京城那边有了什么动静？”
“动静那是从来都有的，半刻都未曾消停过！只不过如今……”顿了顿，老先生长叹道：“风雨将至啊！”
“什么？”莫二叔顿时脸色大变。
他跟老先生有故，自然知道老先生曾经的身份，他能说出来风雨将至这种话，那即将到来的风雨定然不会小，甚至是有可能将天下人都卷入其中，到时候谁又能独善其身？
“莫老二，你也不用觉得太惊讶，这么多年我虽然隐居在此，可朝堂上的事情纵然我不想知道，多少也会通过一些渠道传入我的耳中，我这次借机来莫家，也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不然……”
后面的话，老先生并未挑明，可他知道莫二叔能听得懂，甚至是比他说的还能想到更多。
果然，莫二叔脸色青白变幻，很是难看。
良久 ，他张了张口，吐出一句让老先生感到意外的话。
“先生，你觉得莲丫头如何？”
“莲丫头？”老先生笑了，“这丫头自然是个好的，厨艺不错，有勇有谋，心机手段也不弱，更重要的是她护短，哪怕是认的姨母都拼命了去帮，可比京城那些娇娇小姐强多了！”
当然，脾气差点，容貌丑点，还爱顶嘴耍滑头。
莫二叔听到老先生对陈小莲评价如此之高，忍不住笑了。
“那先生觉得莲丫头和阿峰，配不配？”莫二叔眼底闪过微光，认真地看着老先生。
“什么？他们？”老先生顿时脸色大变，怒喝道：“莫老二，我看你是在桃花村待糊涂了，莲姐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纵然是聪明了些，有手段了些，可也不是……你这是在害她！”
“可是阿峰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猎人！”莫老二不焦不燥，淡淡回了一句。
老先生顿时语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是啊！
如今莫小子只是个猎人而已，他怎么就不能娶个普通的农女呢？
更何况，这个农女不普通！
想到这里，老先生眼中满是挣扎。
良久，他还是叹息一声，说：“莫老二，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瞧上莲丫头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妥，万一以后他们二人在一起却无法相守，老汉我会后悔一辈子！”
“先生啊！其实不是我瞧上了莲丫头，是阿峰自己瞧上了那丫头，受个伤还傻乐傻乐的，就只是为了多见她一面！这一点，跟他……像不像？”
最后三个字，莫二叔居然哽咽了一下，犹如叹息般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老先生怔愣半晌，这才无力吐出一个字：“像！”
“既然像，那就随他去吧，他难得如此喜欢一个女子，我到底还是想成全他，哪怕他只有短暂的幸福，至少也拥有过！”莫二叔闭上了眸子，苍老的脸上布满了褶子，看着倒跟老先生年龄差不多似的。
可清楚底细的人知道，二人的年纪可要错着三十来岁！
老先生的表情也有些颓丧，他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又瞅了瞅天，神情纠结面容惆怅，竟是说不上来的压抑。
莫二叔闭着眸子，看似是睡着了，可一滴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没入耳后便消失不见。
就在此时，陈小莲跟小子们一道回来了，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从门外传来，连带着院内沉闷的气氛也驱散了不少。
老先生眸光一亮，瞬间跳了起来，冲过去打开门道：“莲姐儿，野鸡可抓到了？竹笋可采了？”
莫二叔失笑摇了摇头，先生倒是跟以前一样，半点都没有变过。
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只要有美食就能驱散他心底的阴郁和沉闷，可是他却不行啊！
到底，他还是眼界太小，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做好饭，在众人吃的热火朝天时，陈小莲端着一碗清炖鸡汤，朝莫绍峰养伤的屋子内走去。
这鸡汤，是她剁了两根鸡腿，架在小炉子上熬的。
找人办事，不贿赂一下怎么成？
对此，陈小莲还是很上道的。
推开门，陈小莲一眼就看到莫绍峰半坐在炕上，眸光晶亮嘴角带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样的莫绍峰，陈小莲顿觉有些心虚，好似有种被他看透了的感觉。
怪事！
她可还没说明来意呢，莫绍峰肯定不知道才对啊！
甚至到如今，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
毕竟，这是她从清水县回来的路上才决定的，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商量。
错觉！
不对，是幻觉。
如是想着，陈小莲淡然浅笑，将鸡汤端到炕边递给莫绍峰。
道：“今儿个先生想吃竹笋烧鸡，我去后山猎了两只野鸡，虽说肉是少了点，不过给你留了两根鸡腿炖汤，你尝尝味道！你如今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喝点清淡的刚好补一补，肉么……两只鸡腿不多，你倒是可以全部吃了。”
闻言，莫绍峰顿时心花怒放。
这是莲姐儿特意给他炖的鸡汤？这鸡汤一定很好喝，比她从前做的所有饭菜都好。
如是想着，莫绍峰眸光一亮，将汤碗接了过来，也顾不上烫，直接喝了一口。
然后，傻傻笑道：“莲姐儿，这鸡汤真好喝！”
看着莫绍峰这个蠢样，陈小莲心头一梗，顿时有些犹豫。
那个，真的要那么决定？
这厮现在看起来未免也太蠢了吧？喝个鸡汤都能傻笑，她实在没眼看啊！
不过……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莫绍峰，陈小莲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的也不赖，比起徐老板的仙人之姿缥缈不可捉摸，这小子就是棱角分明的硬朗健壮，若是年岁再大一些，绝对就是硬汉那一挂的。
嗯！
似乎也不错？
至于蠢嘛，也是可以调教的不是吗？
呼，吸，呼……
默默地顺着气，陈小莲给自己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建设，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问：“莫绍峰，鸡汤好喝么？”
莫绍峰再次傻乎乎地答了一句：“好喝，特别好喝！”
“那你有没有觉得，喝了我的鸡汤，就要为我做点什么？”陈小莲步步设套，渐渐展露着自己的小獠牙。
莫绍峰不疑有他，果断点了点头：“莲姐儿，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