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小雨,如今已入秋,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走到半道上,可以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含着淡淡的凉意与湿气。
“阿嚏!”宋玉华打出一个喷嚏,搓搓胳膊,觉得该加衣服了。
回到宿舍,从储物柜里翻出一件橘红色的小西装外套,回忆一下子拉到几个月前,这件衣服,还是顾军给她买的呢。
这两年都挺流行这个样式的。
下午上完课后,宋玉华照常骑着自行车来到服装厂查看进度,一进大铁门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下。
离订单截止期可没多少日子,难道还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缝纫区的人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正在谈笑,而其他人不知在哪,本来就不大的服装厂竟显得有些空旷。
“怎么就你们几个?”宋玉华问。
一位大姐站起来,“老板,是这样的,我们厂里的两台裁床都坏了,没法工作,所以陈大哥说放假一天。”
宋玉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情有可原,“陈叔呢?找人修了吗?”
“陈大哥已经去找人了,还没回来。”
正说着,门口便传来动静,陈大海气呼呼的走进,见着屋里的人一愣,讪讪一笑,“老板你怎么来了。”
宋玉华望着他空空如也的身后,“你找的维修师傅呢?”
说起这个,陈大海也忧心,叹口气,“阿江师傅回老家去了,冯师傅被唐氏的人请去,我在他店里等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
这一片地区,就只有这二人会修理工厂里的机器。
宋玉华眉头微微一皱,既然二人都不在,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叮嘱陈大海明早再去请人。
不放心的将裁床仔细检查一番,却也没有看出半点损坏的地方。
不远处,一个体型矮胖皮肤暗淡发黄的中年女人站在缝纫机前紧张的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探着头看过来,见宋玉华没有发现什么,顿时松口气。
“虽然裁床坏了,但大家也不能这么闲着,今天暂且不说,明天让大家伙儿人工剪裁,能做一套衣服是一套。”宋玉华道。
陈大海点头,“好。”
而此时,一家高档酒楼里,唐伟胜正在跟他们口中的冯师傅对杯高饮。
“冯师傅,只要你答应我这个小要求,这点小礼物你便收下。”唐伟胜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红封。
冯师傅将红封拿在手里,捏捏厚度,满意的笑纳了,“唐老板放心,这一个月内,我都不会去大发服装厂的。”
视察结束,宋玉华又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这时天色已经暗沉,路灯明亮。
次日,宋玉华再次来到服装厂时,没想到裁床还是坏的。
“怎么回事儿?”这都已经中午,竟然还没修好,她昨天明明叮嘱过一早就去请师傅维修的。
找到陈大海了解之后,宋玉华才知原来那位给唐氏修理机器的师傅从昨日就未回来。
“难道唐氏服装厂的机器出了什么大问题?”陈大海幸灾乐祸的想。
然而宋玉华却皱起眉,“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她们机器一坏,唯一在的师傅就被唐氏请去迟迟未回,这两件事实在太过巧合,而对方又是唐氏,让她不得不多想。
陈大海听到这样意有所指的话也是一怔,立马反应过来心想唐氏该不会是得知他们机器坏了故意提前将师傅请走的吧。
顿时气愤,“那唐伟胜也太可恶了!”
宋玉华摇摇头,“只是猜测罢了,无凭无据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招惹是非。”
陈大海虽心有不忿,但也知道这个道理。
“这一片区域虽然只有两位师傅,但整个蓉城可不止,唐伟胜还没那个能力笼络全部的机修师傅。”宋玉华说完,便让陈大海去别的地方请师傅。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跑了不少地方,那些机修师傅要么岗位上有事,要么家中有事,总是就是没时间前来维修。
一个两个还好,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
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绊子?宋玉华心中纳闷,唐伟胜吗?他应该没那么大本事才对。
本来是渐冷的天,陈大海硬生生跑出一身汗,宋玉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递上一碗温凉的茶水,“还有别的师傅吗?”
陈大海摇摇头,“能找的都找过了。”说完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还有一个人!”
还不等宋玉华问是谁,陈大海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这个人年纪有些大,已经退休好几年,怕是不好请。”
“再不好请也要去试一试才知道,若真的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裁床没法修,生意还怎么做!你跟我好好说说那位老师傅。”
陈大海也知是这个道理,便认真道:“在隔着三条街之外,住着一位从国办纺织厂退下来的老师傅,那位老师傅可不得了,是出国留过学的,听说什么机器都能修,但是自从他退休后,这几年出手的次数没超过五次。”
宋玉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么牛一个人,请他出手得花多少钱啊。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叹口气,她看向陈大海,“看看厂里还有多少流动资金,咱们去请那位老师傅。”
“六十二元。”不多,也不算少。
宋玉华将钱全部带上,和陈大海一同来到老师傅的住处。
途中陈大海告诉她,这位老师傅姓宋,叫宋岩,和宋玉华是同一个祖宗,也算他们的缘分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开门的老爷子一听两人的来意,嘭的一声便将门给关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十分的不留情。
原本以为出大价钱就能请到人,并且已经准备好大出血的宋玉华傻眼了。
再次敲门,半响之后,眼前的门扇再次被打开小半边,一个精瘦老头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你们怎么还没走。”
“大爷,我们服装厂裁床坏了,正急着赶工呢,求你帮帮忙吧。”宋玉华双手合并不断上下摇动,脸上带着祈求的表情,看得人一阵心软。
对面的人要是换做顾军,早就“好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了,然而老爷子轻哼一声,嘭的一声,再次将门关上,只依稀间听到他冷漠的四个字,“找别人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宋玉华磨磨牙,“陈叔,你去好生打听打听,那位老师傅可有什么爱好之类的,咱们投其所好或许能请动人。”
陈大海点点头,“行,我马上就去打听。”
宋玉华望望天色,此时不过六点,却已擦黑,“算了,都快天黑了,明儿一早再去吧。”
陈大海却是摆摆手,“没事儿,现在正是那些老头老太太出来散步消食的时间,倒是老板你,还是赶紧回学校吧,晚了不安全。”
虽说现在这世道越来越好,但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独自走在路上,到底不太安全。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宋玉华虽说算不上什么君子,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她也不爱晚上出门。
和陈大海分别,宋玉华骑着自行车回到学校,到了宿舍往床铺上一坐,她忽的想起自个儿还没吃晚饭呢。
出门在学校小卖部里买了点零食填填肚子,随后又是洗漱、洗衣服,将这些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
坐在床上看了会儿书,宋玉华打个哈欠准备睡觉,跑了一天明明已经困乏,但因着心里有事儿,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次日一早,宋玉华在食堂吃了一碗粥两个大包子,便迫不及待骑着自行车往服装厂去,见着陈大海便道:“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