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叫郭靖琪的,到底是什么人,他跟令仪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置她于死地?按说令仪以前跟他不可能认识啊,怎么可能结仇?既如此,那么,他在这次收购食品厂的过程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又是出于什么利益驱动呢?
他装出醉熏熏地说道:“周总,你可别让人给骗了,说什么黑的,白的,那可是犯凶犯险的事情,你给人家多少钱,人家这么替你卖命?”
周德方的酒量本不小,但今天心里不痛快,几杯酒下肚,早就有了醉意“诶,你们不知道,我那个表弟,以前仗着是吃官饭的,眼高于顶,谁也不放眼里。这次是他自已主动找上门来的,我出钱,他出力,我给他个屁的钱。我出100万把厂子买下来,他来经营。”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老周,你傻呀,我看你是要当冤大头啊,你出钱,他来经营,这叫什么事啊?你可别干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事啊。”
周德方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太灵光“谁把我卖了,告诉你们,卖我的人,还他妈没生出来呢”说着,就伏在了桌子上。
黎昕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兹事体大,必须立即告诉令仪,让她早作防备。他偷偷溜到卫生间,用手刺激喉咙,把酒抠了出来,然后洗了把脸,想了想到吧台上把账结了,直奔滨江小区而去。
崔月婵开门见他一身的酒气,惊讶道“黎昕,你喝酒了,怎么来得这么晚?”
“阿姨,令仪呢?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崔月婵从没见黎昕说话如此郑重,也慌了神,忙去敲费令仪的门:“令仪,快出来,黎昕找你有急事。”
费天佑听见黎昕的声音,也出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大家都在沙发上坐定,黎昕才冷静地说道:“你们今天是不是刚买了食品厂?”
费令仪听见黎昕说这事,不禁点头笑道:“你消息可够灵通的,今天刚竞买成功,你就知道了。我还准备明天才打电话告诉你呢。”
黎昕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郭靖琪的人,他支持一个叫周德方的买家,已经计划向你出手,逼你退出竞买。”
费令仪收住了笑“这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食品厂我已经买了,怎么退出竞买?”
“我今天晚上跟周德方一起吃饭,他亲口说的,那个郭靖琪说出要动用黑的,白的逼你放弃交易,你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小心。”
费天佑道“今天拍卖会结束的时候,那个郭靖琪就向我们示威了,他这个黑的、白的不外乎就是动用黑白两道的势力来逼我们就犯。我们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让他们放招过来吧。”
黎昕见费天佑说得说此笃定,顿觉放心了一大半“你们有准备就好,不过,令仪,你记住,有任何事情,都要通知我。”
崔月婵吓得脸色苍白“这是个什么人呀,我们没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对我们下黑手呢?”
黎昕着“有些人,为了一个利字,连良心都可能出卖,哪有道理可讲。”
费令仪这天破天荒地送黎昕到小区门口“晚上骑车不安全,你又喝了酒,千万要小心。”
月光下的费令仪一袭白衣,长发飘逸,清纯得象一尊女神,黎昕有种想搂住吻她的冲动,但他控制住了自已,只凝神说道:“令仪,这次你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小流氓那么简单,郭靖琪在食品厂经营了十多年,盘根错节,不容小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费令仪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两天后,食品厂出现了一批拿着钢钎、铁锤,背着背兜、挑着扁担的人在厂里展开地毯式搜索,连一根铁钉、一块砖头都不放过。这种情况到后来竟愈演愈烈,有人甚至开始拆办公大楼上的砖了。
厂长刘大明看不过眼,出来制止“工友们,这个厂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卖给人家私人老板,就是人家的财产啦,这一砖一瓦可是私人财产,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有工人说“刘厂长,你胳膊肘到底是往哪边拐的,这么快就站在资本家那边说话啦。我们捡点破烂算什么,她一个大老板,也不差这点。”
“你们要真捡点破烂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拆房子也叫捡破烂,这也太离谱了吧。”刘大明气得浑身真哆嗦“滚,全部滚出去!食品厂人的脸全让你们丢尽了。”
有个胖女人跳到刘大明面前“刘大明,现在厂子垮了,你早不是我们厂长啦,还神气什么?你跟人家郭厂长学学,多少为我们工人说句话,不要动不动就跳到工人的对立面,跟资本家勾结起来穿一条裤子,迫害我们工人。你要再啰唣,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厂里这么大动静,费家自然知道,费令仪跟费天佑相视一笑“终于来了。”
崔月婵吓得直哭“天佑啊,你们快点想办法啊,我们不能花120万就买一个空坝子啊。”
费天佑笑道:“月婵,别急,让他们拆吧,他们不拆,我们还得找人拆呢,他们现在拆得越干净越好。”
见丈夫说得如此轻松,崔月婵顿时放心了一大半,再要细问,费天佑却不再解释,她只得一个人惴惴不安地坐在家里郁闷。
见费家如此沉得住气,也不想办法出面制止。刘大明只好打110报警电话,警察来才将这些人撵走。可等110一走,这些人又来了。无奈,刘大明只得来找费令仪。
“费总,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厂工人素质实在太低,天天到厂里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苟当,我制止不了,你们要想想办法啊,要不,过不了两天,厂房都会让他们拆光了。”
费令仪知道刘大明是好意,忙安慰他“刘厂长,真是要感谢你。现在的过户手续不是还没有办完嘛,工人爱拆,就让他们拆吧,没关系的。”
这还没关系,刘大明愣住了,连拆房子都没关系,到底什么事才有关系?厂房和设备都没了,以后,拿什么进行生产?不过,费令仪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只得郁闷地告辞了。
费令仪不想跟刘大明多说,是因为她刚接到市税务局的通知,说有人举报她偷税漏税,要她把所有账目收集整理好,税务局委派专门人员前来查账。她知道,前面的拆厂是黑的,现在查账就是黎昕说的白的了。到税务局举报和嗦使工人到厂里搞破坏都是一个人,那就是郭靖琪。
幸好早有准备,她把每个店的账目全集中在一起,然后分门别类地放好,就等着税务局的人上门了。
税务局对个体工商户的要求相比企业而言,一般还是比较宽松的,但有人举报的话,情况又不一样了。这事如果不认真对待,出了事情大家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个被举报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物,而是滨江市刚刚冉冉升起的一颗新秀,费令仪。她刚刚以120万的价格竞拍到土产公司下属食品厂,就被人举报偷税漏税,这事非同小可。
税务局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组织精干力量,对费令仪名下的所有门店进行统一清查。税务局的稽查人员在心里嘀咕,个体户大多根本就没有账,而且个体户的税费大多是定额征收,这个账可怎么查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们来到费令仪的办公室,却见一屋子的账目摆在那里,不禁问道“这些,都是你的账目?”
费令仪笑了起来“对,这些账目,都是从刚开业的时候做起的,每一个店的账目都在这里了,你们随便查吧,顺便也检验一下我做账的水平。”
“这些账都是你做的。”
“是啊,我在电大学工商管理,顺便又参加了会计从业资格考试,很幸运,考试一次就过了。”说完她把《会计证》拿了出来。
费令仪的账做得很标准,连毛线铺的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个月上缴的税票都在,税务局最挑剔的稽查员也找不出一点毛病。
查账的人不禁感概:“费总,我真怀疑你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账做得如此仔细,竟象是专门应付今天的检查的。”
这样的税务检查,费令仪在前世不知道应付过多少次,这种准备都是用前世血的经验和教训总结出来的,这些税务人员哪里还能查出问题来。
她没有多说,只含笑说道:“哪里来的未卜先知,不过是家父管得严而已。这下可以证明我是一个奉公守法,按章纳税的好公民了吧。”
郭靖琪得到税务局回复,已查实,你举报的大西南野生鱼馆三个分店及皮尔卡丹女装店、费记毛线店自成立之日起均照章纳锐,无偷缴、漏缴情况。
这怎么可能,开几个店都没有偷、漏税,这话谁信呢?郭靖琪断定,费令仪这次侥幸过关,一定是花钱摆平了的,其中一定存在着权钱交易的可能。因此,他拿着这份结论,写了一份匿名信,举报税务人员与奸商费令仪相互勾结,欺上瞒下,侵吞国家税收。
这封信交出去后,他又一不作,二不休,又以食品厂工人的名义,写了一封信,举报食品厂厂长刘大明与奸商费令仪内外勾结,大肆侵吞共有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