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鸟依人
陌染青依2020-02-13 09:443,415

  黎昕十万火急地冲到医院的急救室门口,只见费令仪形单影只,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头深深地埋在瘦削的肩膀下,皱巴巴的衣服上面,一片片的污渍清淅可见,心里不禁产生了一阵莫名地悸动和一些酸涩的痛感。

  仿佛怕惊醒了她似的,他轻轻地上前,将她拥到自已怀里“令仪,我来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此时的费令仪,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女强人的影子,竟柔弱得如一棵狂风暴虐下的小草,泪眼盈盈的模样楚楚动人,此刻被黎昕拥在怀里,竟如小鸟依人般乖觉。只是,黎昕胸前的衣服就被她的泪水浸透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黎昕才看出这个女人坚强的外表下,深深隐藏着的脆弱和恐惧。冰冷的身子似是在微微地颤抖,惹得黎昕无限地爱怜,只紧紧地抱紧了她,想把自已的体温传到她身上,好让她的身子暖和起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费令仪都从没这样放纵地哭过。每次跌倒了,伤得再重,她都只是擦干血迹,包扎好伤口,又继续站起来往前冲的女人。可是今天,在黎昕面前,她却毫不设防地将她最柔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黎昕知道她压抑得太久了,这次索性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才替她细心地擦干眼泪,柔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

  一想起刚发生的一幕,费令仪的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黎昕,你说我是不是真糊涂了,他们不就是要钱嘛,我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呢?钱没了可以再挣回来,可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是个罪人,是个刽子手了吗?”

  黎昕看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用力握住费令仪的手“放心吧,你爸那么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爸,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否则,怎么会又犯病了,而且这次这么严重。”

  费令仪仍处在悔恨和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这事全是因我而起,他早说过三叔是奶奶的命根子,我为什么要把他撸下来呢,我要痛痛快快地把钱给了,奶奶就不会说话刺激他,他就不会犯病了呀。要知道,他一直尊医嘱在服降压药的啊。”

  见费令仪说得语无伦次,黎昕耐心地分析道:“这次你爸生病,跟你三叔和奶奶有关,还跟什么钱有关系,对吧?别想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啊!”

  黎昕低声安慰着,费令仪终于从那种绝望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不再哭泣,只是无力地靠在黎昕的肩膀上,看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默默地等待着。

  等崔月婵姑侄俩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脸上的泪痕犹在。

  崔月婵踉踉跄跄地小跑着过来,劈头就问:“令仪,你爸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进急救室了?”

  费令仪上前默默地抱着她,低声说道:“妈,费家人的良心已经坏透了,三叔两口子借这次招工,在村里收了人家的钱,又把这些钱拿去赌博,全输光了。现在没钱还人家,我跟爸回去,就被那些人逼着要钱,奶奶为了维护三叔,对爸说了些过头话,结果,……”

  崔月婵气得摇摇欲坠,崔博超和费令仪在旁忙扶住了她。

  崔博超说道:“姑妈,你别急,姑父他不会有事的,你身子要再急坏了,我和令仪可怎么办呢?”

  崔月婵痛沏心扉“你爸真是太善良了,他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一直拼命维护的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可言,他就是以身伺虎,也换不来他们良心的发现啊。他不知道,他对他妈和弟弟无节制、无原则的退让和包容是害人又害已啊!”

  费令仪流着泪“妈,只要爸能平安无事,你就别怪他了。”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只见吕修杰和另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吕修杰摘下口罩说道:“放心吧,费叔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可能要在重症监护室住上几天。”

  崔月婵紧紧握住吕修杰的手:“修杰,你费叔的命就交你手上了,无论如何,你要保证他平安无事啊。”

  吕修杰看了费令仪一眼,脸上有点发白,只简单说道:“阿姨,你放心吧,王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费叔也只是轻微的脑出血,做了手术后,护理得当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说完,和王大夫一起离开了。

  费天佑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崔月境见女儿一身狼狈,不禁心酸“令仪,你爸现在已经没危险了,让黎昕陪你回家换身衣服吧,有你表哥在这陪我就行了。”

  费令仪想想费天佑这次住院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得了的,必须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也就点头答应了,跟黎昕走了出来。

  吕修杰在医生办公室里的窗前看着楼下的费令仪坐在黎昕的摩托车后座上,绝尘而去,心里一阵酸楚。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愣了一下。不过,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他迅速反应过来,就飞跑着把费天佑送进了急救室,求人要紧。

  他是个专业的医生,一进了急救室,他的大脑一片空明,眼里就只有病人。费天佑是血压骤然升高而引起的轻微脑溢血,他立取联系了医院的外科医生王大夫一起对费天佑进行抢救。他知道崔月婵担心的是什么,对此,他只是坦然一笑。他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他的职业操守不允许他在救治病人的时候,掺杂任何的私心杂念,更何况,费天佑是他最心爱女人的父亲,而且以前待他如亲儿子一般。

  他没有习惯看电视,只是听科室的人隐约说他的前女友在电视上搞了个盛大的求婚仪式,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失眠了几个晚上。那次当众向费令仪求婚失败后,他回到家里昏天地黑地睡了整整三天,才如凤凰涅槃一般,重生了过来。

  费令仪残忍地拒绝了他的求婚,却又在一个盛大的场合,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求婚,这让他情何以堪?他的日子刚刚平静下来,费令仪却又触不及防地冲了进来,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120急救车把病人送到哪里,病人家属根本就无法主宰,只是,这事对他而言,未免太过残酷了。

  黎昕把费令仪送回家,公司也不去了,骑着雅马哈径直就回到了家里。

  这段时间父亲的脸色很不好,他心里有点担心。一路上,他脑子里只回想着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费令仪哀恸的眼神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因此,吩咐费令仪好好休息之后,他就急着往家里赶了。

  肖雅琴见他回来这么早,有点不安“黎昕,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母亲这段时间也消瘦得厉害,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大,母亲生活在这种不知道何时就会发作的狂风骤雨下,活得是战战兢兢,一有风吹草动,心里就发怵。

  黎昕心里一阵难受,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妈!”他的声音有点动情“费叔今天高血压发作,引发脑溢血,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你们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你说什么?”黎旭尧一惊,手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你费叔怎么啦?”

  黎昕难过地复述道:“费叔今天跟令仪回了一趟乡下,听令仪说,她奶奶提起费叔坐牢的事情,引起费叔情绪激动,血压升高,突发脑溢血。”

  黎旭尧腿都在哆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抢救过来了,估计暂时没有危险,只是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黎旭尧跌坐在沙发上,痛苦地用手扶着头“作孽啊,真是作孽!”

  黎昕小心地说道:“爸,吃饭的事情,恐怕又要缓一缓了,你和妈,要有时间的话,去看看费叔,好吗?崔阿姨气得不轻呢。”

  黎旭尧断然拒绝“我不去,要去,你跟你妈自已去。”

  肖雅琴劝解道:“旭尧,别说你跟天佑几十年的同事,现在我们已经是儿女亲家,他病得这么重,不去看看,不太合适吧,别人会说闲话的。”

  黎旭董蛮横地说道:“你去代表了不一样吗,干吗非得让我去?你去就说,我也病了,起不了床,所以,来不了医院。”

  “可你不是好好地这儿站着,没病吗?”肖雅琴为了儿子,还在极力地争取。

  黎昕完全无法理解自已的父亲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他竭力抑制着自已的冲动,还是耐心地说道:“爸,前几年,你跟费叔一直都在正常来往,他们家鱼馆开业,也请你参加了,上次相亲,你不也叫了他一起吃饭吗?那顿饭钱还是人家费叔开的。人家没得罪过你,你现在翻脸就不认人,有点不太合适吧。”

  黎旭尧苦于自已的痛苦无法被妻儿理解,但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只得叹了一口气道:“雅琴,你明天去买点东西,我们到医院去看看天佑吧。”

  肖雅琴喜极而泣“这就对啦,我们俩跟兄弟姐妹走动得少,唯一的亲家还是得多走动才是,要不然,会让儿子难做的。”

  黎昕道:“爸的心情不好,要不,出去散散心吧,我给你们报个旅游团,出去走走,开开眼界,多交些老年朋友,生活过得充实些,日子就好打发啦。”

  肖雅琴听儿子详细说过更年期综合症的事情,担心老伴脾气暴燥是这更年期综合症引起的,听儿子建议出去旅游,不由得鼓掌笑道:“那好啊,等去看了你费叔回来,你就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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