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一转念,就横下心来,老太太跟崔月婵婆媳关系不融洽,大不了在城里给老太太租一套房子,他陪着一起住就是。
主意打定,他也不客气了“你们兄弟俩既然商量好了,我也不必再通知你二哥了。妈也不用在三家轮流住,我今天就把妈接走,以后妈的生老病死,我一人全担了,不过,从此以后,你我兄弟之间,再无瓜葛。”
费天佑性格敦厚、善良,数次无原则的忍让,无形中助长了弟弟们的贪欲,对他们的恣意妄为,给他造成的诸多困绕,也是颇为不满,只是不愿伤了兄弟之情而已。那天不过一顿饭没请他们吃,就忘了他过去对他们的诸多好处,还拿母亲来威胁他,因此才勃然大怒。发泄之后,心里痛快了许多,不过,看着三弟一下子委顿下来,惶恐不安的望着他,心里又懊悔起来,这话说得太重了,他可以不仁,咱可不能不义。
正想着如何委婉地把话收回来,老三却主动服了软:“哥,我们是亲兄弟,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你弟弟念书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我明白你的难处,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二哥家条件不好,妈过去住恐怕也不习惯,还是跟我生活算了,我还会跟以前一样,把她照顾好的。”
一句话说得费天佑更不好意思了,这才想起自已此行的目的“三弟,你们照顾妈几十年,我出点钱也是应该的。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食品厂工程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马上要招一批工程管理人员和工人。我今天来通知你们,下星期一就报名了,你们早作准备。”
老三却疑惑到“哥,工程管理人员,是不是就是工地上的包工头哦?”
老三连小学都没毕业,跟他说多了也没用,包工头这个概念通俗易懂,倒也差不多,费天佑含混说道:“就算是吧。”
不想老三这时候却脑洞大开“那我愿意当,包工头我见得多了,骑摩托车,夹个黑皮包,拿着大哥大,每天到工地上转一圈,钱就挣包里了,威风。”
“你,当包工头?”费天佑上下打量了老三一下“以前送你去学木匠,学了一年,做根板凳四只脚都搁不平,去学泥瓦匠又恐高。你以为包工头是那么好当的,你啥都不懂,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替人数钱,做一年下来,你们家这房子都不够赔。”
老三不满“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中用,手里有工程都不知道赚钱。镇上的吴大疤子,人家从亲戚手里拿到工程,再转手给建筑队,轻轻松松赚大钱。现在咱们家有这机会,你可不能把你亲弟给忘了。”
费天佑皱着眉“你怎么好的不学去学吴大疤啊,这样转包,那工程质量能保证吗?我看你啊,只适合到工地上和灰挑灰浆。”
“诶!你还是真是我亲哥,你当老板,让我去和灰挑灰浆,你就不怕别人笑话?”
费天佑笑笑:“谁叫你没本事呢,要我看,和灰挑灰浆都不一定能轮到你,你这种偷奸耍滑的懒人,令仪还未必肯要你。你晚上去跟五爷爷他们说说,要想去的,心里有个准备,别到时候抓瞎。令仪对工人要求严格,到时候选不上可别怨我。记住,报名时间是下个星期一,错过了时间可别找我啊。”
“又是令仪”老三泄了气“我说哥,你是个大老爷们,在家里说话怎么就一点都不好使呢?你自已说说,你们家在城里挣了多少钱,谁沾过你们一星半点光。人家说,一人得道还鸡犬升天呢,你当厂长,我们一家人没捞着一点好处吧,那时候说厂是国家的,你做不了主,现在的厂是你们自已家买的,你还做不了主,我都替你臊得慌。”
这话说得费天佑脸上有点挂不住,不由得讪讪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现在的这份家业是令仪自已挣下的,我去发号施令确实不合适,前段时间我也想过把厂子接过来自已经营,令仪也同意了。不过后来想想,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去折腾个什么劲,再说,现在的经营方式跟以前完全不同,我已经落伍啦,跟不上时代了,也就放弃了。”
“什么,令仪同意了把厂子给你,你还放弃了,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你才多大年纪就说自已老啦,你到村头看看,跟妈这么大年纪的人在地里干活的人有多少。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回来跟我们商量商量。”
费天佑庆幸自已没正式把厂接过来,这厂真是他经营,不说别说,这两个奇葩弟弟他就吃不消。
“我经营工厂,你能帮什么?去看大门,说不定你自已就把厂子搬空了,把厂子交给你,我还真不放心。”
老三斜眼看了费天佑一眼“哥,别找理由了,你在家里说话不好使,这我们都知道,这样,我们也不难为你,直接找令仪说去。说上大天去,她也是我们费家人,是我亲侄女,说什么她也得包给我一段工地。”
费天佑这才后悔真不该回来跟老三说这些,接下来,真不知道他们又要弄出什么乱子来。不过,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认了,谁叫自已嘴欠呢?
老三做事倒是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带着人来了。
听到门被打得雷响,费天佑心里一跳,知道是老家的人来了,只有他们才从不摁门铃,用手拍门。他不敢出去,示意崔月婵去开门。
崔月婵也知道老家的人又来了,知道是费天佑昨天去老家惹的祸,恨恨地道:“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又开始作了。”
不过,不开门,他们在外面不停地拍门,自已受得了,邻居也受不了啊,崔月婵阴沉着脸,把门打开“你们又来做什么?”
老三却不生气,笑嬉嬉地说道:“大嫂,别生气,我们今天是来找我大侄女的。”
崔月婵冷冷地说道:“谁是你大侄儿,她早跟你没关系了,你找她干什么?”
老二在旁说道:“大嫂,我们没有其他意思,是来说工作上的事的。”
崔月婵深恨费天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扭身回到屋里,任他们在客厅里闹哄哄的说话,再不肯出来。
中午饭时间到了,费天佑到卧室跟崔月婵商量,中午这么多人怎么办,崔月婵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谁网罗回来的人谁自已解决,反正我不会管。”
没奈何,费天佑只好带着大家到小区门口的豆花饭店吃饭,好在这些人已经习惯了,现在到费天佑这里来,标配就是小区门口的豆花饭,不会再想野生鱼的美事。今天的来意主要是说工作,也不在意吃什么,打了几斤酒过来,慢慢地喝着,喝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豆花饭店的老板等得打磕睡了,这些人才酒饱饭足地离开。
不想,这些人喝了酒在客厅里就撒起了酒疯,东倒西歪,胡言乱语,几个人互相推搡着把放在小桌上的电话机摔在地上,等费天佑捡起来才发现,电话机被摔坏,不能使用了。
还有人在客厅里就吐了,弄得整个屋子臭气熏天,崔月婵关着上躲在卧室里不出来打扫,费天佑只得自已忍着恶心精略地打扫了一下。
不光如此,人酒喝多了就话多,不断地重复,弄得费天佑苦不堪言。崔月婵担心丈夫血压高,再弄出个好歹来,只得出来帮着收拾残局。黎昕的意外到来,让费天佑喜出望外,赶紧把他推出去,替他抵挡一阵子,让他喘口气。
费天佑给大家介绍说黎昕是他女婿,这些人都愣住了,老三喝了不少酒,意识还算清醒,上次就是这个人自称自已是费令仪的男朋友,要他们赔钱,还吓唬要把他们弄到工地上做苦力抵债。这事肯定又是老大弄的鬼,想再用这个人吓唬他们。
他借着酒劲,哈哈一笑“哥,你这招早使烂了,上次骗我们,这次还想骗,以为我们三岁小孩啊,这么好骗?你女婿我认识,是中医院那个小白脸医生,你把他叫来,我们不怕。”
崔月婵不知道黎昕早跟这些人见过面,更不知道这些人当时被黎昕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的狼狈样,见老三当着黎昕说费天佑的女婿不是黎昕,而是另有其人,崔月婵脸都白了,想上前阻拦“老三,喝了酒说什么酒话……”
老二上前拦住了她“大嫂,你们家到底有几个女婿,都叫来,让我们瞧瞧。”
黎昕却哈哈一笑“你是二叔吧,上次的医药费好象也有你的份吧,令仪住院的发票我都留着,趁现在大家都在,把账算算如何?”
黎昕胡搅蛮缠,老二喝了酒脑子转不过弯来,竟忘了刚才纠缠的问题“这事你别找我,不关我事,要找,你找老三。”
黎昕鹰隼一样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老三面前“三叔,对了,上次令仪脚受伤是因为你儿子小辉的事情,我正找你算账呢,我包里有计算器,咱们现在就算。”
老三却跳了起来“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要找我算账,中医院的那个医生女婿呢,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什么中医院的女婿,我只有这一个女婿,你去找谁?”说话的正是费令仪,她刚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闹哄哄的,知道不妙,紧走了几步,正赶上老三暴跳。
他们要找的正主回来了,老三可没忘今天的来意,马上就怂了“大侄女,你回来啦?”
费令仪环顾四周,心里有数了“你们这是来干什么,拆房子啊?”
老三的舌头还打着卷:“大侄女,我们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爸说,你下星期一招包工头,我们先来你这里报个道,你是你亲三叔,到时候,你包一段工程给我,让你三叔也挣点酒钱花花。”
老二不甘于后,也凑了过来“大侄女,你二叔跟你也是亲的,别忘了也给我一段工程,你二叔挣了钱,忘不了你的好。”
费令仪看了费天佑一眼,哭笑不得“谁说我要招包工头啊,爸,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费天佑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包工头,我说的是工程管理人员。”
“那不一回事。”老三泛了泛白眼“当时我问过你,你说的,就是包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