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楷瑞压了电话不打紧,却把黎昕吓坏了,电话里也不说清楚什么事,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嘛。他坐在办公室里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站立不安。最后向科长请了假,骑上他的雅玛哈就直向城里奔去。
他到了城里,也是直奔商业街费记时装店,一看没人,又到线行,还是没人,问守摊的妇人,却不耐烦“已经有两个人来打听过了,我真不知道老板的事情。”
三个人在一起汇合了,坐在一起,却也是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这一夜,三个人谁也没睡着。
第二天,三人班也顾不得上,都请了假,早早地来到时装店,却见费令仪跟母亲正在店里布置刚进回来的货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黎昕脾气急,要是别人,他早劈头盖脸的一顿吼了。但他知道费令仪不好惹,再生气也得忍下去,而且,旁边还有两个竞争对手虎视耽耽地在旁守着呢,他可不愿自毁长城,被淘汰出局。
他尽量温言道“令仪,你们关门去省城进货也不打声招呼,害得我们白担了半天心。”
费令仪奇怪了“我们进货为什么要跟你们打招呼?你们平白无故地担哪门子的心呢?”
黎昕一时语塞,周楷瑞赶紧岔开话题“怎么这次进的货不是衣服呢,你们改行了吗?”
崔月婵笑笑:“改行啦,你们看看,我们选的这些好看不?”
汪远航话虽不多,却最知道如何讨好“阿姨,我先给你们开个张吧,这些每一样我都要一份。”
做生意的人最讲究开门第一单生意,汪远航这样说,崔月婵果然高兴“好好好,我这就替你包上。”
后面的两个人跟上就显得很没有创意了,黎昕挠了挠头“过年反正不上班,我来替你们做生意吧。”
费令仪觉得好笑“谢谢啦,生意我们自已会做,你们别来添乱就行。”
周楷瑞也不示弱“阿姨,也替我包上一份,黎昕不要就别给他了。”
黎昕轻蔑地一笑“阿姨,我要10份,这么好的年货,送人多好。”
费令仪在门市外搭了个架子,把对联、灯笼、窗花这些全挂在架子上,架子下是用木板搭的摊位,上面摆满了最新款的小孩玩具,在这条街上,显得特别醒目。
今年的商业街,特别热闹。商业街的门市贵,年货一年到头只能卖几天,哪租得起商业街的门市,因此只能在比较偏僻的小街上卖。现在商业街突然出现一家卖年货的,买衣服的同时,随便就把年货办了。小孩子见了玩具,哪还挪得动步子,就是大人不想买,经不住小孩子哭闹,也得买了。谁叫现在只有一个孩子呢,多金贵,受不得一点委屈。
费令仪的审美确实有自已的独到之处,而且善于揣摸消费者的心理,她进的年货很有特色,非常受大家欢迎。加之她能说会道,只要客人到这里一站,绝对不会空着手离开。崔月婵早已没有化肥厂工会主席的矜持了,现在也学会了卖东西。母女俩配合默契,相得益彰,三天下来,货就走得差不多了。费令仪让母亲在家守着摊,她又进货去了。
母女俩关了门到省城呆了一天,不想周楷瑞因为电大放了假,好几天没见到费令仪,心里象猫抓的似的难受。不好意思自已一个人跑去找费令仪,好容易熬到中午下班,连饭也没吃就硬拖着汪远航到商业街见费令仪。
汪远航其实也想见费令仪,只是他性格腼腆,不似黎昕和周楷瑞张扬和果敢,见周楷瑞来叫,顺手推舟就跟着来了。
两人兴高彩烈地到了费记时装店门口,却见铁将军把门,门市关着,居然没人,一时间,两人愣住了。有没有搞错,快过年了,正做生意挣钱的时候,怎么会关门?
两人向旁边门市打听“这家费记时装店怎么没开门呢?”
不想这家老板态度却极为恶劣“他开不开门又没跟我请示汇报,我怎么知道。”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顿觉灰溜溜的,但随即两人就想到,肯定是出事了。
周楷瑞撒腿就跑,汪远航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他的目的地是费记线行。
费记线行倒是开着,不过只请的女工一个人在,周楷瑞直接就朝楼上奔去,那女工急问:楼上没人,你要找谁?”
汪远航问“老板不在吗?”
女人摇了摇头“我今天来就没见过人。”
周楷瑞突然想到了黎昕“糟了,我们肯定是让黎昕给骗了,那小子滑得很,我们三个订的君子同盟他也许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跟令仪是一个厂的,说不定早让他爹给令仪安排了一个工作,要不,令仪没理由关门的。”
汪远航听了一惊,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吧,现在的企业不比以前,上班能拿几个工资,令仪做生意挣过大钱的人,会看上那点死工资?我感觉令仪对我们俩还客客气气的,对黎昕态度却是生硬得很。我反而认为我们三人黎昕会是第一个出局呢。”
“他们供销科不是有电话吗,快回行里,打个电话问问,要是那小子也不在就完了。”
两人着急忙慌地回到银行,拔通了化肥厂总机的电话,然后转到供销科,电话通了,却始终没有人接。
汪远航看了看表“现在是吃饭时间,有可能吃饭去了呢,下午再打吧。”两人没心思吃饭,一分钟一分钟地捱着时间,好容易熬到下午2点,又把电话拔了过去。这下电话通了,听说是找黎昕,接电话的人说了声“在”就没声了。
好一会儿,才听见黎昕气喘吁吁地接电话:“我是黎昕,谁找我?”
现在是上班时间,周楷瑞不敢大声,只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费令仪到哪去了?”
偏黎昕那边却是很吵,周楷瑞说了几遍他也没听清,但费令仪三个字可是听清楚了的。他也吓了一跳“费令仪怎么啦?”
黎昕的话很大声,办公室里的人都听见了,转过头看着周楷瑞,周楷瑞忙含糊地说了两句自已都没听清的话就压了电话。
费令仪的货出光了,悠哉游哉地做起了年货生意,看那火爆程度,甩货的损失恐怕早捞回来了,说不定还大赚了一笔。可商业街上的那些商户们怎么办,大家一样的货,除了互相杀价,还能怎么办?费令仪甩货的价摆在那里,更低,就相当于送了。
这些人并不都是有钱人,好多是刚从企业出来,没接触过生意,向亲戚朋友借遍了才凑够做生意的本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亏了个底儿掉,这个年,注定是不太平了。
汪远航妈妈有个同学的女儿,叫艾依娜,两人因为母亲的关系,从小一起玩着长大。艾依娜性格刁蛮任性,汪远航受母亲教导,象个大哥哥似的,一直让着她。两人高中毕业后,汪远航到省城上了中专,艾依娜则进了父亲所在的化工厂。
两人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艾依娜惊喜地发现,原本青涩、腼腆的少年现在脸庞光洁白皙,棱角分明,眼眸深邃乌黑,泛着迷人的光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不亚于电影上的任何一个明星。她立刻就迷恋上了他,并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她开始不停地撺缀着母亲往汪家跑,绞尽脑汁地找借口到他工作的银行找他,可这小子却没心没肺的竟然全不理会。她已经无数次地暗示他向自已表白,可这榆木脑袋却总不开窍,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主动向他表白吧。
要过年了,化工厂这些年生产任务不足,早早地就把工人放了,艾依娜觉得,她跟汪远航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汪远航反应迟钝,没办法,只好自已再主动一点了,谁叫自已喜欢他呢。
这天是周末,艾依娜知道汪远航是信贷部的,周末休息,因此,早早地就起床开始打扮,一番描眉弄眼,薄施粉黛。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的自已,一件白色紧身高领毛衣,将少女身体的曲线展露无余,时尚的喇叭裤配上黑色高跟鞋,更显得婷婷玉立,婀娜多姿。她对自已的美貌很是满意。这样漂亮的姑娘送到汪远航面前,不由得他不动心。
出门的时候,母亲追了上来,把羽绒服硬塞给她“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再讲漂亮也得保暖啊。”她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穿上了,说实话,外面确实有点冷。
到了汪家,她屏住呼吸,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开了,是汪妈妈:“依娜,这么早,就你一个人吗?你妈妈没来?”
“阿姨,我找远航呢,他起床没有。”
“他呀,早上起来连饭也没吃就走了,问他也不说。”
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艾依娜失望之极,好好的一个周末就这样泡汤了。怎么办呢?她一个人无聊地走在街上,有气无力地想,该死的汪远航,这么冷的天,不上班也不好好在家睡觉,竟到处乱跑,害她空欢喜一场。
算了,上商业街买新衣服去,安慰一下自已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