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到滨江小区,费令仪老远就看见吕修杰正不安地在小区门口走来走去。
打开车门,费令仪下车,吕修杰欣喜地迎了上来“你总算回来啦,堂弟找到了吗?”
费令仪有点感动“你在这儿等我?我要是半夜不回来,你准备等到半夜?”
吕修杰满脸是笑:“你这不是回来了吗,这说明我的预感还是很准确的。”他见费天佑过来,恭敬叫道“费叔,你刚出院,应该在家静养的,怎么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费天佑看到吕修杰,高兴得一天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修杰来啦,我身体没问题,咱们就别在小区门口站着啦,进屋坐吧。”
费老太太眯缝着眼睛,颤颤巍巍地过来“天佑,这是……”
“妈,这是修杰,我的主治医生。”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医生好啊,天佑,你找女婿还算有眼力。”
费令仪在旁十分尴尬“奶奶,你搞错啦,他只是我爸的主治医生。”
三叔听见费天佑介绍吕修杰是医生,想学城里人跟吕修杰握手,刚伸出手又见自已一双手上沾满了泥巴还没洗,又尴尬地缩了回去,转头对费令仪说“令仪,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多大啦,在我们农村,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学啦。”
费令仪恨不得找个地缝把头缩进去,却听吕修杰毕恭毕敬地说道:“奶奶好,我叫吕修杰,你就叫我修杰好了”
三叔讪笑着自我介绍:“修杰,我是令仪三叔,我们算是认识了。”
小区门口这道风景引得过往人们的驻足观看,衣冠楚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内科医生吕修杰和头脸都没洗干净,浑身是泥的奶奶和三叔站在一起话家常,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怪异,这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嘛。
见吕修杰被奶奶和三叔问得有点狼狈,费令仪把他拉到旁边“修杰,让你见笑了,我奶奶和三叔他们长期住在乡下,不了解情况,你不要放在心上。”
吕修杰倒挺释然“令仪,这有什么关系,我很高兴他们这样认为。”
费天佑道:“走吧,进屋慢慢说。”
费令仪不想让吕修杰到家里,有奶奶和三叔在,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让她下不了台的话出来。
“爸,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到附近的网吧找找看。”
“也好,你先去吧。”费天佑说话倒是挺干脆“修杰跟我回家。”
吕修杰看了费令仪一眼“费叔,我跟令仪一起出去找吧。”
两人是第二次一起走在大街上,费令仪感觉有点不自在,幸好吕修杰向她问起费令辉的情况,这才缓解了她的难堪,她哪好意思跟他讲家里这些奇葩极品亲戚,只捡要紧的简略说了一下。
吕修杰道:“你的判断应该比较准确,这种年少缀学的半大孩子确实容易上网玩游戏上瘾,他身上的钱不多,跑不了多远,我们就一家一家网吧慢慢找吧。”
一连找了几个网吧都没人,两人也累了,费令仪知道医生一般作息时间都比较规律,提议说:“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吕修杰看了看周围“这些苍蝇馆子吃饭不卫生,这儿离我家不远,要不,回我家吃吧。”
费令仪吓了一跳“不不不,这怎么可以。要不,你回家吃,我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妈要见了你,肯定会很高兴的。”话一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母亲能不能接受费令仪,其实他自已也没把握。
“这肯定不行,你回家吧,我一个人去找就行了。”说完,她不再看吕修杰,拔腿就走。
吕修杰上前拉住她“不去就不去吧,好象还生气了,听你安排,你说在哪吃就在哪吃。”
费令仪早已饥肠辘辘,这才想起今天没吃中午饭。找了一家看着比较干净的餐馆,两人走了进去。炒两份小炒,一份素菜,外加一份汤,费令仪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饭,却见吕修杰正在斯斯文文的慢嚼细咽,只得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学着崔月婵平日优雅的样子,掂着手指一点一点地将菜夹到嘴里,然后轻轻地嚼碎了再咽下去,不时还要用纸巾擦下嘴。这一顿饭吃得真憋屈。
夜里快十二点的时候,两人终于在一个小网吧里见到了费令辉的人影。她快步走了上去,叫了一声“小辉!”
费令辉回头见是她,站起来竟然拔腿就跑,她立即跟着追了上去“小辉,你别跑,你跑什么呀?”
费令仪追了几步,不想却踩在一块香蕉皮上,“啪!”地摔在地上,吕修杰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费令仪摔倒在地,大吃一惊,顾不上再追费令辉,上前扶起费令仪“怎么啦,摔坏没有?”
费令仪抬头见费令辉早跑没影了,恨恨地道:“又让那小子给跑了。”说着就想站起来。没想到,人还没站稳又“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吕修杰忙把她的鞋脱下,发现脚踝那个位置已经红肿了“你的脚扭伤了,马上到医院照个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说完,他一把将费令仪抱了起来。
费令仪挣扎着想下来:“不用,我自已能走。”
吕修杰的手抱得更紧了一些“别动,要弄成二次受伤就麻烦了,你不想变成瘸子吧?”
谁想变成瘸子呀,费令仪一听,只得乖乖地不动。
吕修杰看着温文尔雅,胳膊上的劲却不小。费令仪躺在他的怀里,突然觉得他的胸膛怎么那么宽阔,那么温暖呢?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吕修杰明快而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切实在太不真实了,恍惚中,费令仪觉得自已好象在做梦。
吕修杰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费令仪抱上车,吩咐司机“到中医院,要快!”
费令仪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爸,我在文山路的一个叫蓝色精灵的网吧找到了小辉,没抓住他,又让他给跑啦,我现在脚扭啦,没办法追,你让三叔他们在这一带的网吧再找找吧。”
费天佑在那边吓了一跳“什么,你的脚怎么扭伤啦,严不严重啊,你现在在哪儿,爸爸马上过来。”
“爸,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到医院上点药就行了。”
“不行,脚扭伤了可不是小事,要是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修杰是不是跟你在一起,把电话给他,我要跟他说话。”
吕修杰在旁听见,不等费令仪同意,已把电话接了过来“费叔,你放心,我马上把令仪送到中医院,先替她拍个片子,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我们现在出租车上,已经快到医院了。”
滨江小区费天佑的家里已挤满了老家来的亲戚,大家听说小辉不见了,不约而同地来到费天佑这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胡乱猜测着,吵得崔月婵头都晕了。夜深了,这些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崔月婵正发愁这么多人家里怎么安置,费令仪的电话就来了。
费天佑跟女儿通完电话后对大家说:“令仪在文山路一个叫蓝色精灵的网吧找到了小辉,可被他跑掉了,追小辉的时候,令仪脚扭伤了,你们去那一带看看吧,我到去医院看令仪。”
崔月婵急道:“令仪脚伤了,严不严重啊,那小辉到底跑什么呀?令仪在哪个医院,我必须得去看她。”
奶奶也着急了“小辉那么怕他姐,是不是令仪打过他啊,要不,他为什么见了她就跑呢?这夜半三更的,一个孩子,多可怜呀,你们还不快去把他找回来。”
三叔为难了:“大哥,这城里我们都不熟悉啊,哪条路在哪个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就是把小辉找到了,我们恐怕也找不到路回家。找小辉还要你带路才行,你可不能走了。”
崔月婵烦燥地说“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到医院就行了。”说完披了件外衣就走了。
费天佑心里记挂着女儿,这一大群老家来的人又让他脱不开身,心里也直是烦燥“那就走吧。”也不理会众人,自已先走了出来。
老三追了出来“哥,那文山路离这儿有多远,需不需要打辆车啊。”
费天佑气不打一处来。吼了他一声“你要打车自已去,别烦我。”
老三被他哥唬了一跳,不再说话,老太太也跟着出来“我也要去找我孙子。”
费天佑拉住了她“妈,你就别添乱了,半夜三更的,回头再摔上一跤,那可咋整。”
“可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呀。”
有人主动站了出来“三娘,我脚疼,不出去找人了,就在家陪你。”
这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在街上行走,农村人嗓门大,大家扯着嗓子喊“小辉,小辉,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呀……”
费天佑唬了一跳“这个时候夜深人静的,这么喊不合适吧,别影响人家休息。”
老三连喊边说:“哥,这找人不得喊吗?要不喊出来,小辉又咋知道我们在找他呢?”
这一喊不要紧,把夜间巡逻队给招来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三一见真有人过问,吓得躲在费天佑身后不出来。
费天佑上前道:“同志,家里孩子丢了,这不找孩子吗?”
“找孩子也不能在大街上这么喊呀,我们已经接到几起投诉了。孩子多大啦,怎么丢的,报警没有?跟我回派出所登记。”
几个人只得跟着警察来到派出所,登记完了,警察说道:“这孩子十五岁了,怎么不上学啊,放亲戚家,还一放就半个月,你们做父母的,心也真大。孩子以前有没有上网打游戏的习惯呀?”
费天佑道:“一个半小时以前,他姐在文山路一个叫蓝色精灵的网吧找到过他,不过又让他跑掉了。”
警察奇怪“找到还让他跑掉了,他姐呢?”
费天佑想到女儿,心里就一阵刺痛”追他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还在医院呢。“
警察嘀咕了一句”你们这一家子可够乱的,记住,以后,可不能在大街上乱喊乱叫,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