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令仪见黎昕神情索然,估计是因为看到她跟陈鸿涛在一起说话的缘故,并不理会,只说道:“那就上车吧,到哪吃饭?”
黎昕突然感到灰心丧气,吕修杰说得对,他跟费令仪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仅凭分居时间法院就足以判决他们离婚了。那一纸结婚证书早已形同一张废纸,虽然他是小宇的父亲,可从今天岳母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费家已经视他如路人了。
如果在汪远肮和吕修杰面前他还有一丝自信的话,跟陈鸿涛相较,他就黯然失色了,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费令仪的公司发生危机,有陈鸿涛相助,哪里还用得着他自作多情地跑来跟她扮演恩爱夫妻化解危机呢。
他突然沮丧地说道:“你有陈总相助,足以度过难关,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那个睥睨一切,叱咤风云的黎昕竟破天荒地妄自菲薄起来。费令仪从心里哀叹了一声,终究两人之间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她默默地打开转向灯,准备掉头。
“既然你觉得是多此一举,那就回家吧。”
黎昕却突然紧张起来,如果就这样回去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已跟费令仪之间此生再也无缘了吗。想到他将永远失去费令仪,儿子小宇将称呼别人为爸爸,他心里如剜肉一般的疼痛。
他真后悔自已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天港,看到费令仪跟陈鸿涛的一幕。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能够带着妻儿哪怕是享受一天的天伦之乐也是好的呀。
他看了看儿子小宇,低声说道:“别掉头了,我答应过带小宇上街吃饭的,你还是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吃饭吧。”
费令仪不知不觉间竟把车开到了两人常去的河边那家餐馆,但她突然想起黎昕的父亲就是在附近被打捞上来的,怕他触景生情,没有停车,捷达车在餐馆旁轻轻地滑了过去。
一家三口终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小宇高兴地拍着小手,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十分兴奋。
黎昕想起小宇对吕修杰的依恋,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说道:“令仪,对不起,我陪你们母子的时候太少了。如果有机会,我一会尽全力弥补的。”
费令仪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说多此一举吗?怎么又有此一说呢?”
黎昕很想告诉费令仪,这些日子,我虽然没联系你,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却思念你到发疯,我不敢来打扰你的生活,可多少次我在天港门口经过的时候,却心痛到泪奔。你难道不知道,刚才的一幕,已经让我撕心裂肺了吗?
但他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我的心你是最明白的,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照顾你们母子的机会。”
费令仪笑笑,不再说话,只细心地替小宇围上围脖,一家三口开始吃饭。
餐馆里的生意很好,不时有认识他们的人前来打招呼,有人逗着小宇,发出一阵惊呼:“这孩子多漂亮呀,完全是集中了父母的优秀基因诶!”
两人得体地让小宇叫着叔叔、阿姨,然后谢谢人家的恭维。这一顿饭除了小宇大快朵颐而外,两人都索然无味。
吃完饭,黎昕小心地提议“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带小宇在这儿玩会吧。”
费令仪没有异议,小宇一只小手牵着爸爸,一只小手牵着妈妈,蹦蹦跳跳地走着,不时发出一阵让人费解的稀奇古怪声音。
黎昕突然发现,这一家三口在一起竟是如此的温馨而和谐,只是……只是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车静静地滑进了滨江小区,费令仪把车停在停车场,小宇已经在黎昕的怀里睡着了。
关键时刻来了,黎昕报着最后一线希望,忐忑不安地问道:“令仪,今天晚上,你跟小宇回哪儿?”
如果黎昕真有心让她母子回去,昨天早说好的事情又怎么会说第二遍,费令仪悲哀地抬起头,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回家吧,自已的家,毕竟住惯了的。”
果然如此,黎昕的鼻子里一阵酸楚,罢了。罢了,终究,他跟费令仪的缘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他默不作声地抱着孩子下车,把母子俩送到门口,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黎昕离去的脚步声一步步像踩在费令仪的心上,她抱着小宇,差点没摔在地上。定了定神,这才上前敲门。
崔月婵打开房门,见是她们母子,不禁愕然“黎昕不是说要你们回那边住吗?怎么,他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费令仪哽咽了一下“不是,我还是觉得在自已家里住惯了,小宇半夜醒了不习惯吵着邻居就不好了。”
费天佑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就别替他打掩护了,我还不清楚那混小子,那就是个糊涂蛋。他老子当年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才是受害者,他反倒过不去那道坎,真是岂有此理!”
费令仪累了一天,心情又糟透了,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跟费天佑讨论,只淡淡地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他爸死的也够惨的,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你现在含饴弄孙,这日子过得多惬意,他爸可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崔月婵怕吵醒小宇,这时候也小声说道:“令仪,下决心跟他离了吧,。我以前看着黎昕还成,自从他爸走了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爸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真是没有道理。这世上哪有夫妻两人住在一个区却形同路人的,他这种就叫家庭冷暴力,也算家暴的一种。跟他离了,重新开始生活,对你,对小宇都有好处。”
费令仪不愿谈这个话题,只淡然地说道:“把这段时间过了再说吧,公司一大堆事呢。”
昨天跟黎昕说好了今天搬到他家,费令仪实际上还是有点小激动,她把手头要紧的工作安排好后就准备回家收拾东西,不想办公室的电话却响了。
电话里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费总你好,我是久泰集团的陈鸿涛。”
“陈总!”费令仪脱口而出。
她跟陈鸿涛是在广州交易博览会上认识的,其实久泰集团在全国早就闻名遐迩,费令仪只是没想到久泰的老板陈鸿涛竟如此平易近人,双方交谈甚欢,在广州谈了一个初步的合作方案,约定具体合作方式,回来再详谈。
费令仪从广州回到滨江后,一直处理江致远事件的后续问题,哪里脱得开身去省城,事情就搁置了下来,没想到陈鸿涛竟打电话来了。
她十分报歉“陈总,真是太失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早说要去久泰拜访你,只是从广州回来以后一直忙于公司的俗务脱不开身,所以……”
陈鸿涛笑着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工作忙,刚好我到滨江办点其他事情,方便来拜访你吗?”
费令仪连忙说道:“陈总你客气了,我是求之不得啊,你是天港最尊贵的客人,天港的大门永远都向你敞开。”
陈鸿涛的爽朗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那就把门打开吧。”
费令仪忙起身打开办公室门,果然见陈鸿涛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没吓着你吧?”
费令仪笑道:“陈总说笑了,快请进吧。”
费令仪偌大的办公室,只能用低调的奢华来描述。只有办公桌上那一束开得热烈的白合花,才让人意识到,这个办公室的主人是位女性。
陈鸿涛慢慢欣赏着费令仪办公室的摆设,最后在她那硕大的书柜前停了下来“费总的品位果然不俗,我看你书柜里的书有好多是关于哲学方面的,喜欢哲学的女人不多。”
费令仪笑着递给陈鸿涛一杯茶“让陈总见笑了,我这个人看书很杂,哲学、地理、历史都看一些,不过是作为闲余的一种消遣,哪敢在关门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呢。”
陈鸿涛早听说滨江有个奇女子,白手起家,凭着自已的一双手,硬是在滨江竟闯出了一片天地,早有心结识,没想两人竟在广州相遇。一番接触这后,他很快就被费令仪的美貌和才智所折服,从广州回来,他立即派人调查费令仪的底细,得知她目前的困境后,二话不说,当即就驱车赶到滨江,决心助她一臂之力。
此刻他站在费令仪的面前,看着费令仪一脸娇俏的模样,更是心旌荡漾,但他很快就发觉了自已的失态,立即正色道:“费总,上次我们在广州谈到合作的事,我今天就是专程为这事来的。”
费令仪羞赧地说道:“陈总,实在是不好意思,为这事还劳你亲自跑一趟。我原本计划明天以后就安排时间来省城来拜访你了。”
陈鸿涛想到她的一身麻烦,听她这样说,不禁若有所思地问道“明天以后,难道说,你明天有大的活动?”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陈总的火眼金睛,公司最近出了一些状况,我做了一个策划案,准备明天做一个活动,邀请了省内一些媒体的记者作现场报道。”
陈鸿涛微笑起来“这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来得正合适了。既然你邀请了媒体作现场报道,不妨再加一个议题吧,跟媒体宣布一下我们的合作意向。”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因为江致远事件的影响,很多供应商已经降低了天港的信用等级,要求天港现款现货,天港的资金链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久泰跟天港合作,对恢复外界对天港的信心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费令仪的呼吸都加快了,陈鸿涛能参加明天的活动,无疑是向外界宣布久泰集团在替天港集团背书,天港有强大的久泰集团作后盾,所有的危机顷刻间就化解于无形。一时间她竟怀疑自已好像是在做梦,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实在太不真实了
她迟疑地说道“陈总,不知道你有何附加条件。”
陈鸿涛心痛地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女人,温柔地说道:“当然有,你买我的水泥,当然得付钱啦,当然啦,付款方式倒是可以商量。”
还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费令仪松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陈鸿涛的手,连声说道:“谢谢你,陈总,我代表天港全体员工谢谢你。”
陈鸿涛握着费令仪的小手,不知怎的,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他这一生接触过不少女性,美貌有才的女人也见过不少,只是这一把年纪了还会触电却是少见。
他装作去端茶杯,掩饰住自已的激动,喝了一口茶后,知道自已该告辞了,再单独跟费令仪在一起,万一控制不住自已,被人当成登徒子,那可就糟了。只是出了大门后,他却仍恋恋不舍地不想离去,搜肠刮肚地找了好些话跟费令仪闲聊,实在拖不下去了,这才礼貌地告辞,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