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霏惦记着昨天的一张施工图还没画完,今天想早一点去办公室继续画。她刚走到楼下就听见楼上竟飘来一阵忧郁的男中音。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这首歌她听过,是朴树的《白桦林》,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略带苏联风情的曲子旋律特别优美,今天听来,这首歌竟有了另一种韵味。今天这么早,是谁在这里唱歌呢?想不到咱们天港藏龙卧虎,竟有人唱歌这么好听。
她急切地想知道这么动人的歌曲是谁唱出来的,轻手轻脚地上楼,见办公室果然开着,崔博超孤独地站在窗前,看着远方深情地唱着。
也许是她的脚步声惊动了他,崔博超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给了她一个微笑“逸霏,早!”晨光下的崔博超清俊秀逸,那一抹微笑,竟让周逸霏心里一跳。
“崔老师,原来是你在唱歌呀,想不到你唱歌这么好听,把这首凄美、朴实的爱情歌曲演译得这么完美。”周逸霏的眼里满是崇拜。
崔博超谦逊地笑道:“逸霏,过誉了,我一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大学毕业后,好久没唱过歌了。朴树的这首《白桦林》旋律实在太美了,昨天晚上在家里听了一遍,今天上班一时没忍住,就哼了几句,倒让你见笑了。”
周逸霏睁大了眼睛“什么?昨天晚上听了一遍就能把歌唱下来,简直是太神奇了,崔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这有何难,他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上学的时候,一个早上背一百多个单词,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这首歌并不复杂,就这几个旋律,要记住并不难。
只是,周逸霏那副顶礼膜拜的样子象极了金铃,他的心里一阵刺痛,不过,只一瞬间,他就把自已调整了过来“逸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名字或博超就行,叫老师,就太生分了。”
老师和学生之间是差着辈份的,他喜欢周逸霏,让她成天老师老师地叫着,那可不行,必须把辈份拉平,两人才有下一步的可能。
周逸霏的眼晴里却是一片纯净“那,我就叫你崔哥,行吧。”
崔博超的眼里满是宠溺“随你吧,只要不叫老师,什么都成。”
周逸霏歪着头道:“崔哥,咱们算是遇到知音啦,隐藏在《白桦林》中的二战真实的历史故事我也看过,太感人了,第一次看的时候,我眼泪都快下来了。朴树写的词美、曲美、唱得更美,我也会一点,要不,抽个时候,我们到卡拉OK去唱个痛快,如何。”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崔博超一直在挖空心思地想如何跟周逸霏接近,没想到今天竟然梦想成想,可真是太好了。
“逸霏,我很高兴成为你的知音,唱卡拉OK,我随时都可以,说吧,什么时候。”
费天明却气喘吁吁地从门口进来“你们讨论得这么热烈,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我啊。”
周逸霏抢先说道:“我们要去唱卡拉OK,你去不?”
卡拉OK可是现在年轻人的最爱,费天明哪有不想去的理,连忙答到“去,肯定去,什么时候?”
崔博超本想单独跟周逸霏一起去唱歌,却被费天明不知趣地一扛子插了进来,加之那天费天明说他跟周逸霏有代沟,心里更是不快,转身板着脸训斥道:“抓紧时间干活,什么事你都想去凑个热闹,好奇害死猫,知不知道?”
费天明不知道崔博超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看见他对周逸霏表现得如春天般的温暖,转过来对自已就象秋天般的残酷无情,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拉长着声音说道:“知道了,崔大人。”
江致远是最后一个进办公室的,他每天到办公室来转一圈,就去忙他销售部的事情去了。整天阴沉着脸,也不爱说话,周逸霏这人最是愿意人多热闹,见江致远进来就说道:“江老师,我们准备去卡拉OK唱歌,你去不?”
江致远现在每天从化肥厂骑车来公司上班,下了班再骑车回去,晚上还要帮着母亲伺候瘫痪的父亲,着实辛苦。既然是集体活动,就没有不参加的理,再说了,他也需要调节一下自已的生活,否则,他现在过的日子,只能算活着了。
这样一来,办公室里的人都参加了,崔博超很想今天下了班就去,可一转念,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既然大家都参加,那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大家有意见没有?”
几个人自然没有意见,全票通过。
接下来的一天,崔博超都在想着唱歌这个事情,虽然没能如愿以偿地单独跟周逸霏一起约会,但总算在八小时工作之外的时间在一起,即便是集体活动,他也很是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呢。
唱歌可是他的强项,上大学的时候,金铃可是他们学校的校花,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然而,就在一次学校举办的联谊会上,他以一首《故乡的云》,力压群雄,深深地打动了金铃,让他在众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虽说世事难料,金铃最终还是与他擦肩而过,可历史总会有惊人相似的一幕,难道周逸霏……。
费天明无意之中说出的“代沟”两个字刺激了他也提醒了他,他跟周逸霏年龄上的悬珠足已扼杀两个人的未来。
他看了看自已身上穿的衣服,黑色羽绒服,黑色裤子,再加上黑皮鞋。金铃说,黑色是最经典的流行色,永远都不会过时,可现在跟周逸霏并排站在一起,大叔的油腻味扑面而来。不管他以前对衣着有多不讲究,可现在要跟心爱的姑娘一起去歌厅唱歌,这样的装扮,可太差强人意了。
他穿的衣服都是金铃以前替他买的,跟金铃分手后,他再也没替自已添置过一件衣服,有经济上拮拘的原因,他没有心思,是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现在,他第一次感到自已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的困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置办一身明天上歌厅的行头。
费令仪快下班的时候照惯例来到办公室,简单处理了当天的事务后,大家就下班了。
崔博超见费令仪收拾东西要走,问道:“令仪,今天约了黎昕吗?”
费令仪笑笑:“黎昕今天有事,不管他,我们回家,今天晚上我做饭,给你露一手我的拿手绝活。”
崔博超却嗫嚅着说道:“要不,我们上街吃吧,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崔博超一向反对在外面吃饭,现在竟一反常态地主动要求上街吃饭,费令仪有点不解“你不是说外面的饭菜不卫生,愿意回家自已做吗,今天好象并不是你生日吧,怎么突然想起想上街吃。”
崔博超吱唔道:“什么日子也不是,我想上街买件衣服,想让你帮我参考一下。”
费令仪奇道:“我妈说过多少次,要陪你上街买衣服,你总说自已的衣服多,不需要买新的。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主动要求买衣服?”
“我们办公室几个约了明天晚上一起去卡拉OK唱歌,我老穿一身黑也确实不太合适。”
“咦,你们约好了去唱卡拉OK居然没人通知我。”费令仪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改口说道:“明天的卡拉OK我让黎昕也一起来,到时候让他买单。买新衣服找我就对了,说明你对我的审美还是有信心的,你这一身衣服确实也该换了。”
费令仪和崔博超走在街上,回头率绝对百分百,服装店见来了一对俊男美女,十分热情。听费令仪说是要给崔博超买衣服,也许是见他身上一身黑的缘故吧,推荐的全是成熟、稳定的款,这让崔博超很是不满“小姑娘,我很老吗,给我挑这么老成的衣服。”
曾经阅人无数的小姑娘被崔博超一顿抢白,一下子呆住了,自已是店里的金牌导购,每天不知道要替多少人选衣服,给这位先生选的衣服全是按照来人的气质和年龄挑选的,难道这次自已竟看走了眼?
费令仪一下子明白了表哥的心思,原来,崔博超嫌自已身上的衣服老气,想让自已显得更年轻时尚些呢。她含笑对小姑娘说道:“小妹妹,你别管了,还是让我来嘛。”
小姑娘对费令仪报以感激地一笑,指着另一排衣服说道:“姐,年轻时尚的衣服在这边呢。”
费令仪含笑走过去,挑了几套适合崔博超的衣服让他一件一件地试穿。
人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还真的不假,崔博超换了套衣服,竟象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暮气沉沉突然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朝气和蓬勃活力的小年轻。
说实话,崔博超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费令仪替他挑的几套衣服各有特色,一时之间,崔博超竟难以取舍,费令仪对服务员说道:“不用选了,都一起包起来好了。”说着,就开始掏钱。
崔博超根本没准备买这么多衣服的钱,红着脸拦住她“令仪,还是让我来吧,也不用一次就买这么多,挑一套就行了。”
费令仪笑笑:“表哥,难得陪你逛次街,还是我来吧,这几件衣服都挺适合你的,跟我就不用客气了,都选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