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我叫朱恒淮,是著名的历史教授、考古学家。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卷入了一起大明星绑架事件。我糊里糊涂地成了通缉犯,而“被绑架”的大明星范雪雪也与我一起亡命天涯。原来这一切的背景,关系到一桩埋藏了千年的秘密:昔年楚汉相争之时,范增曾为项羽在江东老家埋藏下巨额的宝藏。千载之后,宝藏的线索浮出水面,将我与范雪雪,还有国际黑帮分子胡建军都卷了进来。为了找到项羽的宝藏,我们深入生人勿近的千年凶地“鬼哭山”,展开了惊心魂魄的探索与发现之旅。在山里的某个火山湖中,我们遭遇了神秘水怪的袭击……
VOL。11恐怖岩洞
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似乎我并没有那么短命。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拉着我的腿往前拖。我慢慢地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正处身于一个漆黑的洞穴中。一时间,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能闻到一股臭鸡蛋和腐肉的味道。我还感觉到地面很滑,应该是湿泥巴很多。
然后我又听到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的声音。我努力抬起头,往脚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它正抓着我的脚在往前拖,没错,就是那个水怪!虽然在水里它非常勇猛,但是陆地上就虚弱得多了,尤其是还拖着我这个一百五十公斤重的人,他显得非常吃力。
过了片刻,水怪终于停下来,放开了我的脚。我想这里应该是它的老巢。
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试着摸了摸口袋,幸好打火机还在。和打火机放在同一个兜里的,还有个圆圆的东西。我摸了片刻,猛地省悟到这是一瓶驱虫剂。
这时,只听“嗷”的一声,水怪突然猛地扑了上前。一股令人欲呕的的臭气扑面而来。我再也迟疑不得,将驱虫剂掏了出来,置于打火机前。“轰”的一声,一束火焰猛地疾射而出,瞬间将水怪灼个正着!
黑暗中的火焰异常耀眼,我看到蓝色的火苗瞬间蔓延到了水怪的脸上。它惨叫一声,捂住了脸颊。
我趁机憋足力气,一脚猛踹过去,重重地踢落在水怪身上。
水怪受了这么一脚,顿时又是惨叫一声,被我踢得飞出十多米,重重地撞在石壁上。跌落下来之后,它就一动不动了。
我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收起驱虫剂后,将打火机的火苗调到最小一档,估计可以燃烧十分钟左右。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我开始四下里打量起水怪的巢穴。
这洞穴里始终充斥着那股难闻的臭鸡蛋气味,仔细分辨后,我肯定这是硫化氢的味道。由此推断得知,这个岩洞里应该是火山喷发后形成的。
我这时发现地上有很多动物的尸骸,包括鱼、水鸟以及一些山野小兽。我察探了半晌,也找不出其他什么东西了,于是决定离开。转身朝出口走了几步,脚下忽然“哗啦”一声,似乎踢中了一个圆球,我低头一看,竟是个人类的骷髅头。
我心中又惊又怒,不用说,这肯定是那水怪干的。倏忽间,我心中不由起了一阵寒意——若不是我随机应变,恐怕我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顺着脚下的骷髅头看过去,我马上又打了一个寒战。在我视线范围内,还散落着一些死人骷髅头和骸骨。单是这些骨头倒也罢了,真正叫人感到心悸的,却是在对面石壁上,挂着的几个黑色的人形影子,定睛一看,竟是几张人皮!
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畜生不仅生食人肉,甚至还剥人皮?我缓缓走过去,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人皮,感觉非常柔软且具有弹性,好像橡胶一样。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山道上看到的那两具地质队员的尸体,当时那两具尸体的皮肤也是一样的质感。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看着这些橡胶化的人皮,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叹了口气,用打火机点燃了它们。整个岩洞顿时亮堂起来,我收起了打火机,以节省宝贵的火种。
在大火光的照映下,我又发现地面上散落着很多七零八落的小东西,其中还有一颗红五星。我又想起女局长说过的旧事,这些人皮应该是当年为拯救迷失的地质队员而进来的士兵的,这颗红五星就是证明。
正感慨间,突然,我听到一声“救救我”,顿时吓了一大跳。难道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活人?
我小心翼翼地寻声找了过去。当我把目标终于定位在某个物体上的时候,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呼救声音的,竟然就是刚才被我一脚踢开的水怪!
我不禁有些迟疑,心中怦怦乱跳。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还会说人话?但听它还在断断续续地呼救,我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前去仔细打量。只见它蜷缩成一团,低低地呢喃:“救救我,救救我……”
我厉声大喝:“你是谁?”
“我,我是一个当兵的。”水怪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我突然想起来,当年进来的那些士兵,多半来自北方,莫非水怪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急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就是那天……我们救出了……地质队员,突然外面……扬起了一阵黄色烟尘……每个人都在惨叫……可怕。我感觉……浑身都在烧……然后,眼睛看不见了。我跌跌撞撞地乱跑,一下子钻进了水里,以后……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做梦一样,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他大约是好久未曾说过话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变得正常。
我叹了一口气,逐渐明白过来。当年他们遇到了硫化氢和二氧化硫混合的烟尘,大部分人都被烧死了。而硫又具有硫化作用,使得死人的肌肤产生类似橡胶一样的效果。而眼前这个家伙,则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烧坏了脑子,变成了一个只知道饕餮之欲的怪物。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这恐怕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颇为同情他,于是蹲下身问道:“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他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正打算把他扶起来,谁知他突然大叫一声,向我扑来。看来清醒只是一瞬间的,此刻的他又丧失了神智,变回怪物。我当机立断,对准他的脑袋用力一拳。只听喀嚓一声,他立时倒地毙命。
岩洞里再也没了任何动响,只有人皮燃烧的毕剥声,阵阵焦臭味直冲鼻息。我捂着鼻子再也没有丝毫留恋的冲出了这个岩洞。
VOL。12追杀
岩洞之外就是湖岸。我沿着岸边走了一圈,看到了一列脚印。我一眼便看出那相对较小的脚印,是范雪雪留下的。另外的自然就是胡建军的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两人平安地活了下来,接下来我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了。
我循着脚印慢慢前行。天色已经快变黑了,四周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天空隐隐传来雷声轰鸣,不时有一道电光穿透大雾,瞬间照亮整个天地。这是这种季节常见的强对流天气,,而且因为这里是山上,空空荡荡、没有遮掩,更加危险。一不小心被雷给劈中,那可就完蛋了。
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加快了脚步。前方的泥土渐渐变少,尽是些裸露的红色岩石,这些岩石应该含有大量的三氧化二铁,属于典型的江南高铁土壤。
因为岩石上很难留下脚印,所以我渐渐失去了目标,不知他们究竟往哪里去了。正在彷徨之际,漫天大雨落了下来。大雨冲洗了大雾,但是视线并没有因此改善。天变得更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不时闪现的闪电,才能看清楚周围的状况。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浑身早已被雨水浇得湿透,瑟瑟发抖,饶是我体壮如牛,也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几下沉闷的雷声。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警惕起来——这绝对不是雷声,雷声不可能这般连续、有规律地炸响,分明是大口径手枪的枪声!我又想,只有胡建军带着手枪,莫非他们遇到了危险?但这枪声也证明,他们就在前方不远处!
我顿时生出一股力气,循着枪声疾奔而去。走了不远,我就发现对面不远处,有一个蒙眬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看那纤弱的身形,依稀便是范雪雪。只不知她为何如此慌张?
人影越来越近了,此时我已看清,果然就是范雪雪。她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狼狈不堪。我急忙迎上前,一把扶住她。她抬起头,看清了是我,立时惊喜地叫道:“是你,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然后,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将我抱住,惊恐地道:“胡建军疯了!疯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告诉她不要慌张,然后抬头看过去,但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正飞速地跑了过来,正是胡建军。胡建军手中拿着一把枪,看到我们抱在一起,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枪。
“砰!”没有准头的子弹击在我附近的岩石上,岩石的碎屑四溅,擦得我脸颊生痛。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个家伙是真疯了!
当下我也没时间去追究他发疯的原因,逃命要紧啊。我一把扛起范雪雪,把她像麻袋一样搭在肩膀上,飞也似地逃开了。其实这一天下来,我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但现在是生死关头,顿时又激发出无限潜力来。幸亏范雪雪连一百斤都不到,我纵使扛着她也不觉多吃力。我边跑边想: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地方避雨,并且躲开胡建军的追杀。
我留心听那枪声,估计胡建军手里的是五四手枪。我是打过仗的人,知道这玩意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精度差,只要不走直线即可降低危险系数。于是我按着“之”字路线,左一扭右一扭地跑开了。
枪子儿虽然避开了,但跑了百八十步之后,我再厉害也吃不消了。我开始喘起了粗气,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变慢了。
“你快放我下来,这样下去,你我都会死的。反正我不行了,你放我下来吧!”范雪雪的脑袋垂在我肩膀上,低低地哀求。
我勃然大怒,骂道:“扯蛋,把你一个娘们丢下了,我还算男人吗?”
说话的同时,我也思量开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得反击。思忖间,我正跑过一块巨岩下,当下心念一动,有了计较。
我把范雪雪放了下来。她软软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我也蹲在她身边,静候胡建军的到来。这块巨岩完全遮住了我们二人,会造成胡建军的视觉盲点,这是我反击的唯一机会。
转眼之间,胡建军就追到了巨岩上面。但他精明得很,竟不上当,哈哈大笑道:“朱恒淮,我知道你在下面,看我不杀了你!”说罢他将枪口对准了巨岩下方。
此时的我却早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悄翻上了巨岩,潜到了他身后。这是我最好的反击机会,我没有丝毫的迟疑,伏地蹲身,一记重重的扫堂腿,攻向胡建军下盘。
谁知胡建军反应也是极快,听出身后动静,马上纵身一跃,索性跳下了巨岩,堪堪避开我这一击。与此同时,他回身举起手枪,向站在巨岩上的我射击。
胡建军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下面还藏着个范雪雪。这个女人按照我的吩咐,奋起全身力气,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胡建军的脚跟上。
胡建军顿时惨叫一声。我趁机飞身跳了下来,瞬间便扑倒了胡建军,两人缠斗在一起。我抓住胡建军拿枪的右手,企图夺回手枪。但他力道极大,我一时竟夺不下来。他极力扭转手臂,扣动扳机。“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在我耳边擦过。好险!
胡建军一击不中,愣了一愣。我趁机抓住他的胳膊,抬起来、砸下去,重重地砸在石头上。如此连续几下,手枪终于从他手中掉落。
范雪雪从旁边爬了过来,捡起手枪,对准胡建军喝道:“不许动,否则我开枪了。”
但是胡建军似乎已经疯了,哪会听范雪雪的话,只是哈哈一阵疯笑。范雪雪似乎被吓到了,失手就扣动了扳机。只听啪啪响声,却没有子弹射出来。原来子弹光了!
不过这也无妨。我抓住胡建军的脑袋,用自己的脑袋狠狠撞了上去,只听胡建军“嗷”的一声,顿时被撞昏了过去。我不敢疏忽,马上脱下胡建军的外套,把他两只胳膊卷了起来,牢牢捆住。
范雪雪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把胡建军捆好后,我也躺在地上,休息了好半晌。等到我觉得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走过去扶起了范雪雪,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会发疯了?”
范雪雪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从那湖里上了岸后,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了一座古庙。因为下雨,然后我们就进庙里避雨。但是没过多久,他突然像中了邪似地说:‘朱恒淮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女人范雪雪更坏,我要先奸后杀!’,然后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吓得半死,赶紧逃了出来,接下来就遇到了你。”
我点点头,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我说:“好吧,既然前面有古庙,那我们还是先去那里避雨吧。”说着走到昏迷的胡建军身边,啪啪两个巴掌,将他打醒。他像野兽一样号叫着,但因为被捆得动弹不得,也只能干号。
范雪雪见他这副样子,像个受惊的鹌鹑一般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我说:“怕什么,这疯狗又动不了。走吧,去古庙。”
当下我一只手扶着范雪雪,另一只手像是牵着一条狗一样拉着被五花大绑的胡建军,朝古庙走去。
VOL。13深宵古庙
走了约摸一里地,就看到前面红光闪烁。那座古庙大门洞开,庙里透出红彤彤的光芒。突然又有一道闪电亮起,借着电光与红光,我看清了整个建筑。
这是一座中国传统式样的庙宇,规模似乎不起,乍一眼看上去,占地起码有上百平方米。但是庙宇外墙破败不堪,估计有几百年无人修缮了。整座庙宇是一个长方形结构,坐北朝南,南面大门常开,里面有红红的火光透出。
走到庙门口,抬头看见正门上面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地藏王菩萨庙。我心念一动,这不正是清人张玫笔记中提到的地藏王菩萨庙么?
走进庙里,我接着四下里打量。正前方高高树起一尊地藏王雕像,他身着华丽的金色袈裟,虽然因为时间长久,早已失去了灿烂的色彩,但是依旧可以想象到当年修建之初的华美景象。地藏王端坐供台上面,背后悬有金轮,右手单掌合十,左手持着锡杖,神态威严。
传说地藏王菩萨受佛祖释迦牟尼嘱托,要在他灭度后、未来佛弥勒降诞前的无佛之世留住世间,教化六道众生。地藏王看地狱最苦,于是发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因此他也成了地狱之主。古人修建地藏王菩萨庙,向来就是为了镇压地狱的恶鬼。
地藏王菩萨雕像两侧,分两列矗立着十殿阎罗。各自仪态万千,栩栩如生,只是有几个已经损毁。
在庙宇正中间的空地上,燃烧着一堆火。应该是刚才胡建军没有发疯前生起的,几个行囊背包还丢在一旁,看来探险的物质工具都还在。
我正四下里查看,突听“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却是范雪雪早已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我心想还是救人要紧,当下先将胡建军牢牢地绑在柱子上,然后再去察看范雪雪。
范雪雪此时已是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瑟缩在地上,颤抖不已。我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浑身,浑身……”她哆哆嗦嗦地回应。
我摸摸范雪雪的脑门,却是烧得烫手。我知道发烧一般是由感染而引起的,当下仔细检察她的身体。当我把她翻身过去的时候,我终于找到她的病因了。
她的背部伤得惨不忍睹,并且开始溃烂,散发出一股臭味。我想起之前在湖里的时候,她曾被水怪抓伤,看来现在是伤口感染、溃烂发炎了。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也是吃尽了皮肉之苦,但总算我身子骨硬朗,硬挺了过来。可这小女人这副小身板儿,受了这么重的伤,挺到现在倒真是难为她了。我不禁又对她多了一些敬佩之意,看不出这个大众眼中的“花瓶明星”,竟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意志力。
好在行李还在,应该还有常用药物。当下我从背囊找了一些消炎药,喂她服下。但是范雪雪的伤得太重了,光吃药没用,必须剔除烂肉才行。
我扶起范雪雪,对她说:“好了,现在我要为你处理伤口,不得不脱下你的衣服,见谅。”
范雪雪浑身哆嗦,咬咬牙,说道:“脱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看到了。不过你要负责,万一我嫁不出去,就找你的麻烦!”
我哭笑不得,想不到她竟还有心说笑。我捡起一块木头,示意范雪雪咬在嘴里。她疑惑不解,我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范雪雪自己解开了衣服前排的纽扣,但是因为背部的烂肉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了,必须撕下来。我一咬牙,用力一撕。范雪雪顿时呜地哼了一声,脸色越发雪白,额头涌出豆大的汗珠。不过这女人毅力确实非同一般,居然没有昏过去。
我把匕首在火里烤过之后,小心翼翼地剜去烂肉,同时用酒精清洗伤口。个中剧痛,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但范雪雪居然一声不吭,身子只是微微颤动。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终于处理好了伤口,用消炎生肌的药粉涂了上去。范雪雪这时已如同脱虚一般,侧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笑道:“你可真行啊,换了我也会忍不住大叫的。”
范雪雪哼了一声,说道:“别小看女人啊!哎,不知道你手艺如何,要是伤口处理的很难看,以后嫁不出去,只好把你赔给我。”
“居然还有力气说笑,有种!”我笑着回应。但心里对这个小女人却是越来越佩服了。
之后我也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和她相比,我只能算是皮肉伤。然后从行囊里找了些干粮,二人分着吃了。至于胡建军,我打定主意要饿他几顿,消磨光他的力气。
吃饱喝足之后,我握着匕首,靠着一根廊柱闭目休息。我前面是一堆火,火堆对面,是范雪雪的侧身。因为伤口的缘故,整个背脊裸露着。雪白的背脊和触目惊心的伤口,构成一幅反差极大的图案。
我渐渐合上了眼睛,四下里除了胡建军粗重的呼吸和外面不断的风雨声,再无动静。然而,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感觉这气氛无比的诡异。就这样,我糊糊迷迷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轰”的一声,一个惊雷炸响,我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大约已经是后半夜了,庙里还是我们三个人,没有丝毫异状。
火堆还在燃烧,但是木柴已经差不多烧完了,火焰暗淡下来了。范雪雪依旧背对着我,沉入了酣睡。听她均匀的呼吸声,我知道伤药已经开始发挥疗效,她总算是脱离危险了。胡建军被绑在柱子上,从粗重的呼噜声判断,他也睡着了。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自嘲地想,大概是我太过紧张了吧,稍稍松了一口气,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打算继续睡觉。
嗒嗒!突然,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一阵诡异的脚步声响起。
这好像是一具僵尸,因为双腿不能弯曲走路,只得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我再次倏然惊醒,额头已是汗水涔涔。我警觉地四处打量,蓦地,目光移到一根廊柱后面,我倒吸一口凉气。
在廊柱后面,隐约站着一个人。火光照映下,他在地上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这影子的头上居然长着一双角,俨然是传说中的夜叉鬼!
我记得睡觉之前,我曾经仔细地察看每个角角落落,根本没有看到这根廊柱后面有什么。难道在这地藏王菩萨庙里面,真的有鬼吗?
我尽管素来不信鬼神,但是此刻呼吸也开始加快。我擦了擦手中的汗,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抽出胡建军留下的砍刀,蹑手蹑脚地接近。
慢慢地凑近廊柱,那个鬼影并没有发觉我的到来,然后我就举起砍刀,猛地绕到廊柱后面,大喝一声,就要砍下去。管他是鬼是人,先砍一刀再说。老子见神杀神,遇佛灭佛!
但是我这一刀到刀一半就落不下去了。原来我面前的只是一个一尺来高的小鬼木雕,头上有两只木角,栩栩如生。由于火光照映的缘故,所以令我虚惊一场。
我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觉出不对劲来——我记得临睡之前察看过,当时这里并没有什么木雕,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既然不是鬼搞的,那么只能是人搞的鬼。我没有梦游症,胡建军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那么剩下的只有范雪雪了。
这女人真是无聊!
我恼火地蹲在范雪雪身边,看着她姣好的脸庞,此时正宁静得犹如睡熟的婴儿一样。我几乎忍不住心中一荡了,但一想起她搞的这无聊事,当下火往上蹿,于是拍拍她脸蛋,叫道:“喂,起来!”
“干吗?讨厌!”范雪雪被我打醒,像只被叫醒的猫咪一样,一脸惺忪娇柔的样子。她懵懵懂懂地坐起身来,却还知道下意识地用双手遮住赤裸的胸部。
我把她拉起身来,拉到廊柱后面,指着小鬼木雕说道:“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聊,干吗摆这样一个小鬼木雕吓人。”
范雪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胡说,我干吗要吓你?定是你故意摆的,然后找借口偷窥我。”
“嘁,就你这麻杆似的身子……我老朱半点兴趣欠奉!”我反唇相讥。
范雪雪双眼一瞪,跟我吵了起来。我们这一吵闹,倒把睡熟中的胡建军给吵醒了,他扭过头来瞅了一眼,突然啊啊地号叫起来,拼命挣扎,叫道:“会走路的小鬼,会走路的小鬼!”
“你说什么?”我大惑不解。
从胡建军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这廊柱背后的状况,莫非他看到了什么?
我上前揪住胡建军的衣领,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胡建军惊恐不已,叫道:“会走的小鬼,会走的小鬼,他一步步跳过来的,吓死我了。”他依然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我突然觉得心头发紧,吞了一下口水,难道这里真的有鬼?为什么我还没看到?
突然,范雪雪尖声叫了起来:“快看快看!”
我一个箭步蹿上前去,只见范雪雪指着小鬼前面的一块地面,惊叫不己。这地面因年常年没有打扫,积满了灰尘。然而在灰尘之上,却明显地多出了几个清晰的脚印。脚印非常新鲜,显然还是刚刚踏出来的。
我和范雪雪对视一眼,面色不约而同地都变得惨白,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小鬼的脚印在往前方延伸,渐渐地消失在目力所不能及的黑暗中。我将心一横,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着木柴,另一只手拿着砍刀,咬牙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范雪雪有些不敢,但她看了看一边的胡建军,似乎也怕跟这个疯子留在这大殿中。她眼中神色变幻,片刻后,似乎鼓足了勇气,咬着嘴唇道:“好!我跟你去。等我穿件衣服。”她从行囊中随便拽了件衣服,也不知是我的还是胡建军的。衣服非常宽大,却也恰好可以避免摩擦到她背上的伤口。
我们二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小鬼的脚印往前走。这个地藏王庙面积很大,刚才我们一直只呆在进门的那一块地方,根本没有去探索过两侧的黑暗区域。此刻我们就正往左侧黑暗处而去。
火把照亮了身前的地面,地面上的小鬼脚印非常清晰。越往前走,我们的心跳就越快。突然,范雪雪好像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将火把移过去一照,范雪雪立时发出尖利的惨叫。
地面上,无数小鬼大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VOL。14诡异木雕
我上过战场、挖过皇陵、斗过僵尸,胆子早已被练出来了。但今次这种状况,还是险些吓破我的胆!只见在我们身周,站立着无数的夜叉罗刹,它们将我们团团包围住。个个张牙舞爪,一双双的鬼眼,仿佛夜里野狼的目光,极为恐怖。
“啊!”范雪雪已经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大声尖叫起来了。我身为男子汉,总不能学这女人一样尖叫逃命吧?当下提气大喝一声,对着看似最凶狠的一只罗刹鬼,挥刀就砍了下去。
这一刀运起了我全身的力气,刀锋过处,罗刹鬼的便应手而落,骨碌碌地掉在地上。既没有血喷出来,也没有惨叫。我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个木头脑袋。而那眼前的罗刹鬼,自然也只是个木雕而已。
我一愣,然后将火把高高举起,火光范围扩大了几分。环顾四周,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竟然是站立着无数木雕,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恶鬼。
“好了。”我拍拍蹲在地上的范雪雪,“别鬼叫了,是木雕。”
她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慢慢站了起来。她道:“这些木雕,应该都是在正殿里陪着地藏王的吧?怎么都放在这里呢?”
我道:“谁知道呢。”
范雪雪眉头一皱,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阴森森的,实在让人害怕。”
既然已经确定了不是妖魔鬼怪,我就放下心来了。出于老本行的习惯,我对于这些珍贵的文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对范雪雪说道:“要走你自己走,我先研究一下。”
范雪雪哪有胆子一个人回去,撇了撇嘴,只得留了下来。
这些木塑的艺术风格我一时还辨别不清,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更加擅长辨别古墓的种类和构造,至于挖出来的文物,还是交给那些行家去打理吧!
我凑近那尊被我砍下脑袋的罗刹鬼塑像,仔仔细细地在胳肢窝、脚底、下巴下等隐蔽的地方找寻线索。依照中国匠人的传统习惯,必定要在自己的工艺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和年份,以作纪念。而眼前的这些塑像,也必定会留下这些信息的,由此我即可了解塑像的历史。
“找到了。”我拍掌笑道。
在塑像的战甲一个褶皱里,看到了一排不起眼的小字:大中祥符六年九月初六温州匠人李云造。我喃喃地把这行字念了出来。
“大中祥符,”范雪雪突然卖弄地说道,“我知道,是北宋真宗年间的年号。”
“你怎么知道?”我颇为惊奇。中国历史文化方面的知识,现在了解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没想到这个花瓶明星居然知道。
“哼,别把我当作傻瓜。虽然历史我不懂,但是《少年包青天》不正是这个年代的故事么……”
我恍然大悟。《少年包青天》也是范雪雪参与主演的一部悬疑推理题材的电视剧,不过却因为抄袭日本推理漫画的桥断,惹来观众骂声一片。所有观众都说编剧是白痴,不过今天看来,这个编剧还没有白痴到家,到底编出了一个靠谱的年代背景。
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个庙宇是在北宋时期就修建的,差不多一千多年了,居然还没有坍塌。不对,也有些不对劲。在庙外看明明是明朝的建筑风格……”一时之间,我也想不通为什么。
再看了一会儿,也没其他发现了,我便带着范雪雪返回火堆那边。然而刚走到我们出发的廊柱时,顿时又吃了一惊——原本立在廊柱脚下的那个小鬼塑像,竟然已经不见了。
我又吞咽了一口口水,实在有些惊骇莫名。这个小鬼明明是木雕的,为什么会自己走动呢?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廊柱,看到那小鬼已经走到了火堆旁边,此刻一动不动,那怪异的表情,仿佛在嗤笑我们。
我朝它越走越近,范雪雪躲在我的背后,拉住了我的衣服。我拿着砍刀,伸出刀尖,拨弄了一下小鬼。那小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过很快便翻身站了起来。这下我很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原来是个不倒翁。
当下我们松了一口气,但是它怎么会走路的,依旧没有答案。我不敢放松,继续研究这小鬼。我大着胆子,伸手把小鬼拎了过来。这个小鬼一尺多高,用木头雕琢而成,分量挺重的,比寻常的木头重多了。我将小鬼翻来覆去地察看,也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范雪雪见我安然无恙,心中好奇心起,向讨要糖果的小孩一样,对我说道:“来,快给我看看。”
我将小鬼丢到范雪雪手里,她啊呀一声,不得不用两手捧住。这女人,见我一只手随便摆弄塑像,还以为是个很轻的物事呢,岂不知那是因为我力大,这小鬼起码有十几二十斤,不是一个纤弱的女人能够随便举起的。
范雪雪摆弄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正要交给我的时候,忽然——小鬼冷不防从范雪雪手里跳了出来,一下子跳进了火堆里。
我们两同时从地上弹了起来,惊骇万分地看着小鬼在火堆里被引燃,然后它在火里不安分地跳来跳去,溅开了一地的柴灰。
“鬼,鬼!”范雪雪牙齿格格打架,躲在我背后。
小鬼在火堆里挣扎,最后好像耗尽了力气一样,终于一动不动了。而我和范雪雪,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不知所措。
我安慰着范雪雪,坐到了地面上。她紧抓着我的胳膊,再也不敢松开。
小鬼已经被烧焦开裂了,紧接着断为两截。从木头里面,滚出了很多黑色的石头。
我用刀尖将小鬼的残骸,从火里扒了出来。小鬼肚子里,除了那些黑色石头外,还有一圈圈的线圈。用刀尖敲打,似乎是金属,不是铜就是铁。奇怪,为什么会在木雕的肚子里面放这些玩意?这也难怪这个小鬼如此之重,原来肚子里有货啊!
我捡起一块黑色石头,擦掉上面的焦炭,仔细辨别。很快就有了结果,我不禁失声道:“磁石!”
“磁石?我试试看!”范雪雪好奇地捡起砍刀,将刀尖贴上去,可是磁石一动不动。她顿时嚷嚷道:“骗人,既然是磁石,怎么连钢刀也无法吸引?”
“磁石遇到高温,会失去磁性。别说你这个也不知道?这可是初中物理常识!”
范雪雪嘟着小嘴反驳:“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学文科的哦!”
我哭笑不得,初中教育文理不分科的……不过我懒得再跟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女人拌嘴,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在小鬼木塑里面,会塞上一圈铜线和磁石?我只晓得西南一些地区殉葬的时候,会在尸骨上缠上铜线,千百年后我们打开坟墓,就会发现一具很罕见的金属化的尸骸。但是为什么在小鬼的肚子里面,也会放这些玩意呢?
我又想到偏殿还有许多同样的木雕,为什么只有这个小鬼会自动走路呢?想到这里,我便道:“我还得去后面看看,仔细搜索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奥秘!”
范雪雪吓了一跳,失声说道:“你……你还要过去?”
“对啊!你留着这里就可以了。”我奸笑。
范雪雪犹豫地看了一眼胡建军,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老大不情愿地跟在了我的身后。
VOL。15见鬼
我从包裹里面掏出了一盏微型汽油灯用以照明。在强光的照射下,那些木雕也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了。我看到它们被整齐地排在了一起,应该是有人特意把他们从原来的地方挪过来的。
我看到一个相貌狰狞的修罗,手臂上悬着两块牌子。一块是:阎王在此,小鬼速速离开!另外一块是:地藏王菩萨敕令,小鬼休得胡闹!
范雪雪又卖弄地说道:“这字是宋体,所以就是宋朝时候留下来的。”
“笨蛋,自作聪明。宋体字是南宋才有的,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哪有什么宋体字?再说宋体开始流行,起码要到明朝!”我白了她一眼。
范雪雪吐吐舌头,我懒得理会这个白痴,径直取下了这两块木牌。翻过来一看,想不到背面还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字。我顿时来了兴致,叫范雪雪拿住汽油灯,然后便开始仔细看内容。写下这些文字的人知识水平并不是很高,字体虽然端正,但是文体却是白话文,因此我估计他是一个匠人。
我一边看,一边上面的文字讲给范雪雪听。
“这里面写着,他们是在明朝景泰年间,被地方官差遣前来修复鬼哭山地藏王菩萨庙的匠人。在明朝的时候,鬼哭山就已经声名在外了,大家都以为这里是冥界通往人间的通道,不时有恶鬼逃出来,幸好宋朝的时候修建了一座地藏王菩萨庙,镇压了小鬼。但是过了这么多年,庙宇残破不堪,当地居民怕地藏王怪罪下来,因此由地方官员发动乡邻募集了一笔资金,前来修缮庙宇。
“匠人们在夏秋更替之时,鬼哭山雾气最淡的时候前来修庙。每天他们早上进来,然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以免撞上恶鬼。但是有一天,突然天降暴雨,天色突然变得漆黑,他们只好躲在庙里面避雨。就在这时,一百零八个小鬼木雕里面,突然有一个开始自行走动!”
读到这里,我和范雪雪都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明朝的这些匠人,居然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天降暴雨、走动的小鬼……
我继续讲了下去:“当时工匠们都吓得半死。但是小鬼除了走动,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反正大家仗着人多,就渐渐胆子大了起来,盯着小鬼自行走动。过了半晌,雨停了,小鬼也停止了走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于是走到外面,打算继续干活。
“就在这个时候,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外面先是传来一阵阵鬼哭,大家循着声音远望。然后,就看到一个个恶鬼从山坳里冲了出来,它们飘舞在空中,向大家扑了过来。有两个正在高处干活的工匠,被吓得当场摔死了。剩下的人赶紧躲进庙里,关上庙门。他们冲着地藏王菩萨膜拜,请求菩萨保佑,让恶鬼不要闯进来。
“地藏王菩萨真的显灵了,恶鬼们始终在庙门外面徘徊,却根本不敢走进来。它们发出阵阵哀号,异常凄苦。过了好久,鬼哭声渐渐地小了,有人大着胆子从门缝中往外看,发现恶鬼们终于全部离开了。”
范雪雪听得浑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而我越往下看,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后来,又连着发生了几次恶鬼出没的事情,每次都是小鬼突然开始走动,然后过不了多久,恶鬼就开始在空中徘徊。因为事先得了警告,我们就躲进了庙里,躲过一劫。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小鬼的塑像,其实是地藏王菩萨附身上去,要拯救大家的性命啊!”
范雪雪颤声问道:“难道小鬼一动,那些恶鬼就会出来么?”
我也觉得脊背发寒,不好回答。突然,正殿里传来胡建军惊恐的叫声:“鬼啊……鬼啊!”
我心念一动,拉着范雪雪疾步往回走。回到正殿时,发现那原本关着的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大风吹开,一阵阵雾气涌了进来。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外面的雾霭比平常淡了不少,能见度也增加了不少。我只朝庙外瞥了一眼,顿时呼吸停顿了,整个人如中魔魇,一动不动。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心中的惊惧之情,已无法言表。因为——我真的见了鬼!
在外面的雾霭当中,飘飘荡荡地徘徊着一个鬼影,它没有脚,下半身就拖着一个云团。它发出凄厉的叫声,向庙门口飘了过来。越来越近了,我也越发看得清楚——这只鬼披头散发,形容消瘦,仿佛就是一张皮覆盖在骷髅上。它两只眼珠凸凸地冒出,尖声叫着,仿佛随时就要扑过来。它身上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我甚至能看到蛆虫在它的伤口里扭动,有些伤处连白骨都露了出来。
眼看那恶鬼越来越近,我的身体猛然之间反应过来,倏地冲了过去,一下子将门关上。
关好了门,我浑身冷汗涔涔而下,无力地背靠在庙门上,喘息不已。
“咚……咚……”恶鬼在门外拼命地敲门。我心胆俱裂,只有死死抵住大门。
恶鬼在咆哮,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在喊叫。我听得脑袋发麻,思想空白,只知道死死顶住门,不让它进来。也不知道熬了多久,那火堆都开始慢慢变暗下来,我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顶着门,但是外面的鬼哭声已经消失了。
我大着胆子朝门外瞟去,门外什么也没有。大雾又弥漫开来,天色亦已经渐渐开始转白,黎明将近了。
我松了一口气,即使是鬼,白天也不能行动吧!
我瘫倒在门后,过了许久,才虚脱似的慢慢爬起来,走到火堆边。范雪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也难怪,得睹此情此景,连我都支撑不住,何况范雪雪?
这时,胡建军突然叫道:“老朱,老朱!”
我疲累已极,只想好好睡一觉,听得他这般吵嚷,心头火起,转头喝道:“你吼什么吼,小心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胡建军沉声说道:“老朱,放开我,我已经清醒过来了,不是晚上的那个狂人了。”
我满心戒备,问道:“你真的清醒过来了?”
胡建军说道:“我真的清醒过来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脑袋里曾经飞入过一块弹片,因为靠近神经系统,医生不敢取出来,怕稍有不慎就会把我弄成白痴。平常我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偶尔就会因为这块弹片压迫神经而发狂。昨天不知道怎么了的,我的脑子中好像有人在叫唤,让我去杀人,所以我就发狂起来,直到现在我才恢复过来。”
我瞅瞅胡建军的眼睛,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我把绳索解开,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向我讨要了一些食物和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问道:“你还要去寻找项羽的宝藏吗?你也看到了,真的有鬼!”
胡建军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堂堂朱恒淮,也会怕鬼。”
我反唇骂道:“你这个疯子,自然不怕鬼,我可是正常人!孔子说过,敬鬼神而远之!”
胡建军叹了一口气,说道:“别以为我会发狂,就一定是一个疯子,我脑子可是很正常的。虽说脑神经被压迫,会有时候发狂,但这么多年来,我也知道了发作的规律性,我算准了这段时间会无恙的。可是昨天就离奇了,当你被水怪抓走以后,我带着范雪雪往前走,脑子里面就冒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人在说话,不过我一句话也听不懂。而且他们非常凄惨,似乎被人在砍杀一样。然后我的脑子就糊涂起来,径直要追杀范雪雪。真是搞不清楚。”
我想起昨天被他追杀的经历,心里还是极其不满。胡建军又说道:“别忘了,找到项羽宝藏的荣誉,可是归于你的啊!”
这句话说进了我心坎里,我们干这行的,图的就是一个名!因此我虽然还是有点不满,但是已经开始和胡建军合作起来,两人一起收拾了可用的器具,还有一些食物。这次只是轻装上阵,我和胡建军商议好,假如日落还没有找到宝藏的话,我们要赶紧回来,以免遇到恶鬼。
“你女人怎么办?”胡建军指着兀自昏迷的范雪雪,皱着眉头问道。
我看她身体无恙,伤口也恢复得较好,心想索性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反正这个地藏王菩萨庙比较安全,又能够遮风挡雨,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带范雪雪一起回去吧。
我担心范雪雪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我们两个人都不在了,会感到惊慌失措,就写了一张便笺,留在范雪雪的身边。再看看留下的食物和水,足够她支撑一阵子了。
“走吧!”我朝胡建军招招手。
VOL。16鬼影之谜
我推开大门,一阵冰凉的白色雾气迎面扑来,使得我感觉仿佛走进了一个异度空间,我深呼吸一口,便大踏步往前走。
我和胡建军两人并肩而行,因为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能见度稍稍提升,至少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景物。但是十米开外,终于还是看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团。
胡建军摆弄着手里的指南针,嘀咕道:“奶奶的,这玩意怎么坏了……哦,不对,应该是这里有地下矿藏吧……”
近代科学已经证明,指南针的失灵,多半是由于地下磁场变动造成的。比如地下有铁矿,就会造成磁场异动。胡建军是这方面的行家,自然不会不知道。
我接茬道:“很正常,这里是火山的喷发口,本来就是矿藏的源头。只是……为什么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指南针没有问题呢?”
需知一个能够影响指南针的矿藏,起码是百万吨级的,会横亘好几十公里的地域。但是我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指南针毫无问题,而只有到了这里的时候,指南针才出了问题,就感觉,有人故意搞鬼一样!
我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尽管如此,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继续前行的信心。并非只有指南针才能指明方向,我们随身带的小玩意儿多着呢。很快我们辩明了方向,继续探索。
越往前走,风越大。这是山间特有的山谷风,由于山谷和山峰高度不同,气温有差异,气压也不均衡,便由此产生了强大的风力。我们迎着大风往前走,前面隐约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峰。待到我们走近,不禁相顾愕然。
这是一堵光秃秃的石头山,山峰上从上往下刻着一列篆文,气势逼人:此去为黄泉,一入后土永不归。
现代中国人的冥界和地狱观念,是佛教传入中国之后才产生的。在佛教传入之前,中国人对对人死之后的普遍认知,便是黄泉。所以这一列篆文,肯定是西汉以前留下的。
胡建军说道:“这哪像探宝藏,分明是去地狱啊。老朱,是否有兴趣陪我去一趟地狱?”
我叹道:“不去不行啊!”
我们越过山峰的岔口,迎面便是一条布满被风化的碎石的下坡路,不由得暗暗叫苦。俗话说,上坡容易下坡难,对于我们这些经年在外冒险的人来说,更是深有体会。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走碎石子、泥土和大雪这三种下坡路。一不小心摔倒,就很容易摔倒谷底去。
我和胡建军都取下了探险杖,以尖头插在碎石子当中,一步步地往下走。这样的路途步行有个诀窍,要侧身走,避免重心向下倾斜。
越往下,雾气竟开始发黑,似乎有毒一样。我和胡建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取下了防毒面具戴上。
我们越来越接近黑雾的世界,因此也越发小心。但是我们光注意着是否会中毒,却料不到其他情况。黑雾之中,忽然窜出一只赤足的鬼,向我们飞奔而来。
我吓了一跳,想不到大白天恶鬼也会出来。那恶鬼冲着我飞过来,我正要有所动作,忽然重心一偏,脚底一滑,顿时整个人仰天摔倒,在碎石子地上飞速地向下滑落。
我想用探险杖撑住下滑之势,但是只见探险杖一弯,一下子就断成了两截。我正懊丧间,整个人已经冲进了黑雾当中,倏然脚下一空,飞了起来。
在估算着快要落地时,我双腿一曲,翻了一个筋斗,借势减轻冲击力,连滚十多米,终于停了下来。等到我坐起来的时候,除了感到浑身酸痛以外,并无大碍。看来我运气不错。
庆幸之余,我开始打量身周。这里应该是一条山体自然裂开的罅隙,地上有很多圆圆的白色石头,我好奇地拿起一个,不禁呆住了,这是一个骷髅头,正对着我笑。
我立即将眼光瞄向前方,难道这里一片,都是骷髅头吗?
不出所料,层层叠叠的骷髅头,就好像卵石一样,铺满了整个地面。那些骷髅头用空荡荡的眼窝凝视着我,让人不寒而栗。周遭黑雾气弥漫,令我生出如在地狱的感觉!
“老朱,朱恒淮?你死了没有?”头顶上,胡建军正扯着嗓子在喊。我抬起头,头顶也是一片黑雾,什么也看不清。
“没死!老子命硬着哩!”我没好气地答道。
“太好了!”上面的胡建军松了一口气,又叫道:“你不要动,我下来了。”
我心中奇怪,他干吗要下来,应该是把我救上去才对呀。不过胡建军不是蠢蛋,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不一会儿,从头顶垂下了一条登山缆,随后有个人影一跳一跳地降落下来。我警告说道:“当心,地面很不平整,要有心理准备。”
胡建军笑道:“准备个屁。”
他才走了一步,脚底就踩着了一个骷髅头,低头一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说道:“奶奶的,真是来到了地狱啊!怎么这么多死人骨头?”
粗略估计一下,这里的骷髅头怕有数万个!这恐怕已经不是殉葬了,根本就是大屠杀的万人坑。我心里发毛,不再去看满地的骷髅头,问胡建军:“你怎么下来了?”
他摊摊手道:“我在对面发现了一个洞穴,但是被这条罅隙给挡住了,所以只能先下来,再沿着对面的石壁爬上去。我索性先来找找你,看看你这个家伙有没有死。”
“我皮粗肉厚,哪有这么容易死,我老婆老早说过了,我是狗熊的命!哈哈!”我哈哈大笑,以借此消除我心中的惧意。
别看胡建军一口一个死,好像在咒我一样,但是此刻他是真心在关切我的安危。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此人能力出众,又和我有相似的经历,若他不是从事盗墓的活动,可以说是一个极好的朋友。
我们顺着胡建军发现的那个洞穴方向走过去。估摸着走得差不多了,就从背包里面掏出爬山用的家伙,开始往山岩上攀爬。我们都是个中的高手,很快就爬出了黑雾的范围。
正当我们再往上一步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突如其来地——掉——了下来。
没错,我当时正好仰着头,看得真真切切,就是掉下来的!好像是被人从上面山崖上扔下来一般!
我心头一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山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么?再定睛一看,却见那被扔下来的人影是一个长发飘飘,衣衫褴褛的人。
正疑惑间,突然又有一个人从上面扔了下来,直直地对着我砸了过来。这次看得更清楚了,竟是一具无头尸体!尸体的颈部还在不断喷血!
我心中大骇,正准备闪身避开,那无头尸体已经正面砸了过来。怪事又发生了,那无头尸瞬间变得幻影一般,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缓缓飘落。
我身边的胡建军老早就被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发疯的情况下见鬼。
我高喝了一声,惊醒胡建军,说道:“快,我们上去,别管这个。”
我们手脚并用,很快就顺利地爬上了山崖。那个洞穴,正好在我们前方,离地尚有数米来高。我和胡建军正要继续往上爬,忽然半空中又是一具无头的幻影尸体扔下来。我一惊,和胡建军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提醒各自小心。
很快我就攀到了洞口,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山洞里探视。正好看到两个身穿金甲的武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忽然一剑砍掉脑袋,然后将尸体扔了下去。
我心中咯噔一跳,莫非,这就是张玫日记中所记载的鬼武士?它们在斩杀逃到人间的恶鬼,而这个洞穴,也是通往冥界的入口。
我正呆呆地看着,忽然脚底下一滑,一大块石头落了下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这里本来就是风化岩地区,石头不牢,容易踩空。
糟糕,鬼武士发现了我!
我暗暗叫苦,已经拔出了匕首准备对付鬼武士了。但是那两个鬼武士像是聋子一样,根本没有察觉我的动静。
我心中奇怪,想了想,大着胆子随手从风化岩上撬下一块石头,对准两个鬼武士扔了过去。
石头准确地砸在一个鬼武士的脑袋上,但瞬间穿过幻影,掉在了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即使如此,鬼武士也毫无动静,依旧去抓人、砍头。
胡建军忽然笃定地说道:“空山怪声。”话说间,他已经一个跃身,跳到了山洞里面。他对用手一摸,触到的果然只是幻影。我也急忙爬上了山洞,撬下了一块石头,细细察看,过了半晌,不禁叹道:“想不到我堂堂大学教授,居然会被这种小把戏给唬到,真是丢脸啊!”
鬼哭山一切的鬼影谜题,终于真相大白。
胡建军刚才所说的“空山怪声”,是地质学上一个著名的案例。话说某地有一座山,每到下雨时节,山中就会传来喊杀声,当地居民都以为有鬼。后来有一位地质人员不信邪,走进山里,终于破解了这个谜题。说白了也很简单,当地的土壤中含有大量的铁质,是磁带的主要成分,下雨天正好打雷,雷电刺激含铁的土壤,于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录音机,把当时打仗的声音录了下来。一旦以后遇到合适的条件,就会重新把声音放出来。
而我们遇到的情况,与其极为相似,只是规模更大,场面更加惊心动魄。
这鬼哭山里的土壤岩石,不仅含有大量的铁质,而且由于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石块存在着硫砷玻璃薄膜结构。硫砷玻璃薄膜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激光全息感光材料,恰好可以作为全息底版。每当下雨的时候,在雷电云层的电场激发下,可以使大气粒子处于高能态,而闪电恰好可以作为合适的激发能,产生受激辐射,也就是激光,组成一个激光全息照相系统。这样,不仅把当时的声音录了下来,甚至还把画面录了下来。
因为鬼哭山海拔较高,空气湿度大,容易产生雷电,这样的场面不断重复播放,加上大雾浓重,遮挡了部分视线,使人无法轻易辨别,久而久之,便成了可怕的传说。
这种事情在自然界中并不罕见,光是本世纪就发现了十几桩类似的事情,但是我们一开始就被误导,内心深处就以为是有鬼在作祟,加上遭遇了那么多离奇的死亡事件,不得不信。
至于那会报警的小鬼,说白了也不稀奇,它的肚子里塞满了磁铁和线圈,是一个简单的发动机装置。每当下雨打雷,空气中充满电荷的时候,线圈吸收了电荷,就等于启动了发动机,于是小鬼就会跳动。只是线圈积累电荷需要一段时间,小鬼就这样慢慢地跳了过来。明代那些工匠偶然发现了这个线索,无法解释,深以为敬,于是当作是地藏王菩萨的示警。
刻下我们所看到的场景,恐怕就是项羽的宝库完工之后的最后一个步骤了——宝库修建完毕之后,为了保密,这些参与修建的奴隶们,必须被杀掉。
所以我们才会看到一具具的无头尸体被抛掷下来,堆积在沟壑的底部;至于张玫笔记中记叙的,看到鬼武士追杀恶鬼,应该是那些试图逃走奴隶们被兵卒追杀。
所以秘密解开,我再转身打量了一下处身的这个洞穴,恐怕这里就是埋藏项羽宝藏的宝库了!
胡建军和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我们已经知道这里绝不会有什么鬼了,心中恐惧全消,剩下的,就是发现宝藏的激动和喜悦了。
“走!”胡建军兴奋地从背包里掏出安全帽和电筒。
我点点头,深呼吸一口,也装备好,大步朝前。
VOL。17最后的危险
洞穴的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同时容纳两人行走,高度也只有一米五左右,所以如我这样身材的人,不得不爬着前进。这也难怪,秦汉时期只有简单的青铜制品,在石头上开凿这样一个洞穴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我们忽上忽下,大概爬了十几分钟,突然眼前豁然一宽,居然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我费力地直起腰,四下里张望,鼻子里面闻到一股浓重的硫磺味。这里恐怕在过去是一个火山熔岩烧出来的天然洞穴,古人就利用这里开凿。
我四下里张望,发现前面有一条宽宽的沟渠,差不多有一条护城河那么宽,我们无法越过去。不过沟渠深度倒不是很大,只有两米多,我们只要下去之后,走到对面再翻上来即可。
我对胡建军一点头,两人达成默契,在一块坚实的石头上绑上绳子,准备顺着绳子爬下去。
系好绳子以后,我正要下去,胡建军突然叫道:“等等,那是什么?”
我扭头一看,头顶的灯光照下去,在沟渠底部,树立着几个人人形石柱。乍一看,还真像是几个活人站着。
“几块石头,怕什么,只是长得像人而已!”
胡建军说道:“老朱,这个你就不懂了。你是光明正大地做考古,每次发掘古墓,都是人手充足,大张旗鼓,有的是时间,因此对付古墓里的一些机关,也不必担心;但是我和你不同,我是盗墓出来的,经常只有两三个人,要在一夜的时间里挖出一个洞,对古墓的机关尤其当心,所以我比你有警觉心。我觉得,这些人形石柱有诈!”
他这么一说,我也警觉起来。于是我重新上去,举起几块石头,对准石柱砸过去。啪啪几声之后,人形石柱被我砸断了几个。只瞟了一眼,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是什么人形石柱,根本就是死人!
死尸露出了碳化的黑色肌肤和森森白骨。死人的面部尤为怪异,黑色的骷髅头长大嘴巴,干枯的舌头拖了出来,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不由得惊骇万分。这种死法我曾经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传说秦始皇的殉葬坑内,有不少活人的武士,被涂上了泥巴,活生生地制成了兵马俑,有人无意中发掘出来,便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但是仔细一看,这些人柱,似乎并不是直接被表面涂了一层东西而窒息死掉的,更像是受到高温炙烤而活活烤死。我打了一个寒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一股灼热的气体从沟渠里面涌了出来。我大叫:“是硫磺!小心!”
硫磺蒸气宛如喷泉一样喷了出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我和胡建军早有了准备,一口气逃到十米开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汗水早已浸湿全身,倘若我刚才还爬在沟渠里的话,老早就被硫磺蒸气给烧死了。那些让我不解的人柱,可能就是这样的牺牲者。他们的尸体被硫磺蒸气日积月累地熏染,表面逐渐矿化,所以看起来就像石头一样了。
那硫磺蒸气喷射的时间有限,最终慢慢的停歇了。我松了一口气,拍拍胡建军的肩膀,说道:“老胡,这次可谢谢你了,不然我我得拜托你把我的熏肉带回家去了。”
胡建军摇摇头,说道:“现在我们站在一条线上,不分彼此,何必如此说呢?”
我们再次将目光投到了前方,有这个硫磺喷发沟渠,却是天然的护城河,教人防不胜防。但是,古人又是如何走过去的呢?我们观察了好半天,终于发现了规律。原来这个硫磺蒸气喷泉,其实是一个间歇泉,大概每隔十六分钟喷发一次,然后暂停九分钟。我们两人就抓紧这九分钟的时间,飞快地爬了过去。
过了硫磺喷泉,前面就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了。这也很正常,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宝藏,而不是坟墓,里面的财宝随时都可能需要调用,因此不可能设置太多的机关。我们又走了十多分钟,前面就再也没有通道了,一扇巨大的铜门挡住了去路。
胡建军扑上前去,敲敲铜门。由于常年处于高硫地区,铜门的表面已经开始腐蚀。但是从敲打的声音判断,此门的厚度不小,起码有五十厘米。
胡建军颇为着急,说道:“我们用炸药砸开它!”
我大吃一惊,叫道:“你疯了吗?五十厘米厚的铜门啊!那要用多少炸药?这么多炸药一旦引爆,产生的冲击波恐怕会将整个洞穴给震塌的!”
胡建军顿时垂头丧气,说道:“那怎么办?”
我眉头一皱,说道:“你等等,这么大的铜门,古人自己也要打开,肯定有机关的。”
我一寸一寸地在铜门上抚摸,摸了半天,忽然摸到一个凹陷处,不由叫道:“老胡,你过来看看,这里似乎便是机关。”
胡建军过来,将电筒对准了这个凹陷处。凹陷处呈现圆形,大小就如一个成年女子的手掌,里面凸出了几条线条,似乎是应该将什么东西放进里面的一样。
我沉思片刻,懊丧地道:“哎呀,我们居然忘了这个东西!”
“什么?”胡建军还没有想到。
我禁不住捶胸顿足,千算万算,我们居然把那个东西——也就是引起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给忘了!那便是范雪雪脖子上挂着的金饼。
如果没有那个金饼,胡建军便不会绑架范雪雪,我也不会被意外卷入。之后,金饼毫无用处,我们又忙于对付各种危机,这次落下范雪雪,过来的时候,居然忘了同时将金饼拿过来。
“该死!该死!”胡建军气得直跺脚,但是也无能为力。金饼远在地藏王菩萨庙里的范雪雪脖子上,即使我们本事再大,也没有办法立即拿过来。胡建军火冒三丈,却无可奈何!
我在懊恼过后,很快就定下心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当下拍拍胡建军的肩膀,道:“反正这么多时间都熬了过来,还在乎一天时间吗?大不了我们现在回去,明天再过来罢了!”
胡建军摇摇头,说道:“等不及啊!我实在担心,他,他熬不过来!”
“他?他是谁?”我心中咯噔一跳,双眼盯住了胡建军,“老胡,我可记得你当初说是自己要找宝藏的吧……”
胡建军眼中精芒一闪,意识到自己因为焦急而说漏了嘴。但他终究是个很会应变的人,他毫不退缩地与我对视,半晌,道:“老朱,有些事情,你知道得少一点为妙。我们是这一路走过来,经历过九死一生,兄弟不想拖你下水……”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有事隐瞒着我,但如今听他这口气,也确是为我着想,于是我不再就这个话题追究下去,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但是……现在的确是毫无办法,除非范雪雪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前面……
等等,莫不是我眼花,我真的看到了范雪雪!
VOL。18大宝藏
范雪雪踏着小碎步,慢慢地从黑暗深处现身出来。
我一定是压力太大,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这绝对不可能,这么危险的路途,范雪雪怎么可能找过来?
但是范雪雪已经真真切切地出现我面前,她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双手勾住我脖子,双腿夹住我的腰部,恶狠狠地叫道:“死男人,居然想抛下我一个人,独享发现项羽宝藏的荣誉,没门!”
“你……你……是怎么来的?”我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走过来的。”她撇撇嘴。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范雪雪的背后,还跟着几个人。胡建军见了他们,立即站了起来,迎上前去。他拉住一个短发矮个的人的手,道:“王小姐,你怎么也过来了?”原来竟是个女人。
“抱歉,胡叔叔,因为家父实在等不及了,所以将我也派遣了出来。”那个有点像男孩子的女人说道。
胡建军垂头丧气,满面羞愧,说道:“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辜负了王老的期望,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找到项羽的宝藏,甚至还折损了不少弟兄,真是愧对王老啊!”
“胡叔叔,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若不是您千辛万苦地打头阵,我们又怎么能够轻松地跟来呢?”王小姐说。她虽然是个女子,但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之间,自有一股气度流露。让人一看便知此女绝非简单人物。
等等……刚才胡建军怎么说的来着?什么辜负了王老的期望?我记得很清楚,当日在路上,他说自己是在美国混不下去了,才会想到回国寻找项羽的宝藏。但现在看他这么说,分明他是受人差遣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竟然能够差遣得动胡建军?看这王小姐一伙人,分明都不是等闲之辈。难道……是黑帮么?在国内,能够差遣得胡建军的黑帮,也绝非一般的黑帮啊……
我正自思忖,突听那王小姐道:“这位朱先生……”
“朱教授,朱恒淮教授,我的合作伙伴!”胡建军突然抢过话头道。
此次寻宝,我出力甚大,胡建军虽然在身份上和我敌对,但是这个人讲究交情,我救了他不止一次,他卖了个面子,所以也没有把话说死。
不过这个王小姐似乎有些傲慢,丝毫不把我放在眼内,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就转过了头。
她如此傲慢,我也懒得理会她,低声问范雪雪:“你们怎么混在一起的?”
范雪雪说道:“你们这两个坏蛋,趁着我睡觉偷偷溜走了,把我一个人留下,真是吓死我了。后来他们就来了,看到了你留给我的字条,便带着我一起找来了……”
胡建军突然连连叫道:“喂,明星,赶紧把金饼交出来,老子要用。”
范雪雪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我,我努努嘴巴,示意她听话,范雪雪这才不甘心地从脖子上拿下金饼,递给胡建军。
胡建军迫不及待地将金饼放在凹陷处,对准合拢,然后缓缓转动,只听里面咔嚓一声,铜门有所动静。然后胡建军招呼王小姐身后的几个人:“你们过来,一起推门!”
“轧轧轧……”随着一阵刺耳的门轴转动声,铜门大开。一个庞大的空间呈现在我们眼前,无数木箱整齐地摆放在地。胡建军欢呼一声,对准离他最近的一个箱子,用力掀开。哪知他陡然面对里面的财宝,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他惊慌失措地叫道,然后又打开了旁边的几个箱子。他大声叫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一个箭步蹿上前,低头看胡建军打开的第一口箱子,里面竟然是一堆长了绿毛的废铜。
我回转目光,旁边的几口箱子,同样都是绿毛废铜。这里数千口箱子,里面竟然装的都是废铜!
所有人面面相觑,连那气度不凡的王小姐也变得呆若木鸡。胡建军又一连接开了十几个箱子,无一例外,全是长了绿毛的废铜。
我随手拿起一枚刀币,轻轻拭去铜面上的绿毛,此时已大约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范雪雪狠狠地揪了我一把,骂道:“你受刺激太大,脑子坏掉了么?笑什么啊?”
我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声道:“没有……我脑子好使得很……哈哈哈……胡兄,你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胡建军回过头来,脸孔已经板得跟个铜币似的。我把玩着手里的刀币,缓缓道:“这里都是货真价实的项羽的宝藏。诸位知道为什么吗?”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秦代的时候,金银不太流行,铜才是最主要的流通金属,既可铸造货币,又可以铸造兵器,是当时最有价值的宝物呀……哈哈哈……所以这里的宝藏都是货真价实的,只不过……只不过到了今天就不值钱喽……
胡建军无力瘫倒在地上:“辛辛苦苦几个月,想不到到头来,却都是找到了一堆废物,我都白干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别失望,这里好歹有几千吨废铜吧!虽然是废铜,但是现在国际市场上废铜的价格是每吨四五万一吨,除去运输、冶炼的成本,价值依然不下数亿!”
胡建军苦笑说道:“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他是一个盗墓贼,需要的都是那些体积小而价值大的东西,如此众多的废铜,虽然价格惊人,但是以他的身份根本无法运输倒卖。
胡建军说道:“我们交情一场,与其把这些废铜浪费掉,还不如都交给算了,老朱,这次你发了,名利双收。”
他顺便瞅了一眼范雪雪,更正说道:“不,名色利三收。”
我摇摇头,哭笑不得。
至于王小姐带来的一伙人,却在废铜堆里开始翻找起来,检查得非常仔细,每一口箱子都不肯放过。这里不下数千口箱子,他们人数只有十多个人,耗费时间甚多。我心中好奇,低声问胡建军:“老胡,你就交代吧,除了项羽的宝藏,你们还要找什么?”
胡建军摇摇头,苦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对不起,这是我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说出来。”
我心中暗暗疑惑,难怪胡建军这么大方,当初寻找项羽宝藏的时候,就轻松地分给我发现权和部分宝藏,现在更是索性什么都不要了,看来在项羽宝藏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苦苦寻找。
当下我隐忍不发,胡建军这人聪明狡诈,他不肯说的事情,就是打死他也撬不开口,所以我将目标放在了那个王小姐身上。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见此女颇为傲气,却阅历不多,在我这只老狐狸面前,是绝对能够暴露出来的。
找了半天,箱子还没有翻完,但是王小姐带来的那十多个人都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王小姐体贴下属,便招呼他们一起过来,翻出包裹里面的食物和饮水,吃喝休息。
我笑嘻嘻地走了过去,说道:“王小姐,还没有找到啊,要不要我帮忙?”
王小姐顿时冷冰冰地回答:“不必。”
“不就是秦朝的那个东西吗?你们以为是项羽把它带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呢?”我用模棱两可的话诈她。
果然有效,我看到她浑身一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同时也不由得多看了我两眼。我一脸微笑,装作一切尽知的模样,静静地看着她。
我想,这里的宝物都是项羽从秦帝国的皇宫里搜刮出来的,所以王小姐找的一定是秦朝的什么古物,不外乎是什么传国玉玺,九鼎之类的。所以我以此模糊之语,试探王小姐。
王小姐看来已经被我吸引住了,我于是继续顺口胡说八道:“那玩意项羽找出来就一直随身带着,怎么可能放在这里呢?你别找了,还不如去挖秦始皇的陵墓算了。”
王小姐愕然,冲口而出:“十二金人那么大的东西,项羽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呢?”
“十二金人?”这回轮到我吃惊了。
王小姐立时察觉是自己失言了,顿时恶狠狠地叫道:“不关你的事情。”
我哈哈一笑,转身就去询问胡建军:“老胡,我真是奇怪,你们怎么对十二金人感兴趣了呢?传说那玩意是秦始皇收缴天下兵器以后,筑成了十二个巨大的金属士兵。后来这些家伙,不是毁掉了就是被人熔了铸钱。”
胡建军苦笑一下,但是这个家伙依旧滴水不漏地回答:“不可说,不可说,有些事情,你少知道为妙。”
我知道胡建军再也不可能告诉我什么信息于,于是也自觉地闭了嘴。等到王小姐一伙人检查完所有的箱子,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向胡建军要了数码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做纪念,预备出去之后向相关部门报告。
项羽的宝藏就这样被发掘出来了,虽然到头来只是一堆无用的废铜,但无论如何,这一堆废铜也是我们经历九死一生才发现。经过这一次历险,我对范雪雪刮目相看。虽然这个小女人免不了是花瓶,有点白痴,但我知道她其实是个很自强、很坚忍的女人。
另外,这女人的确是缠死人不赔命,要么就是娇滴滴的缠着你发嗲,要么就是装可怜,莫不是我老朱走南闯北、经历过无数脂粉阵仗,还真保不准被这小女人给缠上了。
我们从鬼哭山出来后,就此和胡建军分别。我对胡建军说道:“老胡,趁早金盆洗手吧!去美国做富家翁,这盗墓的营生,实在不是人干的。”
胡建军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倒是王小姐大声咆哮地向我威胁:“姓朱的,你给我记着,有关十二金人的事情,你给我闭紧了嘴。若是你泄露半句的话,到时候可不要怨我们心狠手辣。”
“在下绝对不敢!”我冷笑着回敬。然而,看着眼前王小姐这副异常认真的神态,脑中不禁想开了: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着寻找十二金人?十二金人背后又蕴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呢?
此时,鬼哭山外,风聚云荡,天色阴沉,似乎预示着另一场祸事的降临。
王小姐与胡建军一行已渐行渐远,范雪雪拉着我的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突然低低地说道:“这个王小姐,我怎么越看越感觉不舒服呢,真是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啊……”
我清楚地感觉到,范雪雪握在我掌心里的小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风凉侵体,还是心中骇意蔓延……
(终)
项羽的宝藏其实只是大事件的引子,王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倒霉的朱恒淮,刚刚洗脱绑架大明星的罪名,又意外背上了杀死大人物的黑锅,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十二金人么?十二金人究竟隐迹何处?敬请期待谜小说连环局之《项羽的宝藏?续?国脉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