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韫到底,还对罗雨柔存了几分疼爱,几分父女之情。
他的心思,钟氏又哪能看不出来,当即皱眉道:“她如今也这般大了,便是再劝告,只怕也是做无用功。她既然叫我一声母亲,便也是我的女儿。”
“如今她已及笄,与其将她放在府里,让她继续惹祸,倒不如现在就为她挑选夫君,将她早早地嫁出去。”
“老爷放心,再如何,我也不会害她,对方的品行以及家中情况,我都会摸清楚,断不会让她嫁进去后便过得不好。”
钟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女儿都极为出色,很是让人省心,在罗家,早就坐稳了主母之位,无人可撼动。
对于罗雨柔这个庶女,她虽称不上喜爱,但也不至于待对方刻薄。
总归她还是愿意尽到一个嫡母该尽的责任,罗雨柔的亲事,她也不会随意糊弄过去。
罗韫知晓钟氏的性情,对于将罗雨柔嫁出去这个提议,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他们这边商量好了,罗雨柔这边,却是气得将手里的杯子砸了个粉碎。
“钟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想将我的亲事拿捏在手里,说什么为了罗家,她分明是想让我给罗锦瑟铺路!她做梦!”
她昨儿个回府,瞧见钟氏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便觉着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在她爹罗韫下朝后变得尤为浓烈。
瞧见钟氏似有大事要与罗韫商量的模样,她赶忙重金买通了一个丫鬟躲在那边偷听,想知道两人究竟在谈些什么。
没料到,钟氏居然存了这份心。
伺候她的丫鬟瞧见她此刻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钟氏是罗府的当家主母,想要将庶女的亲事捏在手里,那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
便是传到了外头,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罗雨柔的手死死地按着桌上的一角,过了好一会儿,她却是兀自笑出了声,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叫人觉着有几分寒冷。
“她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她若是真的愿意为我寻一户好人家,便是给罗锦瑟铺路,我也认了。一时的委屈,我也不是不能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罗雨柔对自己的手段和魅力,一向都很有自信。
她当初既然能把赵之桓从秦子衿那里撬过来,自然也能牢牢把控住自己未来的夫君。
平心而论,赵之桓配秦子衿,其实是他高攀了,配自己,倒是绰绰有余。
可罗雨柔素来眼高于顶,当初之所以要接近赵之桓,便是因为看见了他身上的利用价值。
如今赵之桓已经攀不上秦家这颗大树,于她而言,他便也同那寻常人一样,平庸至极,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若是还有更好的选择,赵之桓,便理所应当地成了被放弃的那一颗废子。
罗雨柔是这般想的,所以对于钟氏想利用她的亲事给罗锦瑟铺路这件事,也只是短暂的发了个火,便吩咐那边的人继续盯着,一当钟氏和罗韫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刻向她禀报。
在得知钟氏中意的人,竟是罗韫上司的庶长子之后,罗雨柔气得将屋子里能砸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
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罗雨柔平日里待下人,倒也算得上是大方,许是怕落人口实,她鲜少责打下人。可即便是这样,她发起火的时候,丫鬟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凉,不敢靠近。
眼下瞧见她砸的东西越来越多,若再不阻止,只怕此事便要闹大了。
对此,丫鬟硬着头皮劝了一句,“小姐,别生气了,身子要紧。当务之急,是要想一下此事该如何解决。”
她是罗雨柔身边的人,心中也是希望自己主子嫁得越高越好。
主母看中的人,虽说是老爷上司家的儿子,可那不过是个庶子,便是怎么看,也是不般配的。
罗雨柔拧起了眉头,眸中泛着一丝丝阴狠,面色也是阴沉沉,叫人看了只觉得心中发寒。
“怎么办?”罗雨柔昂起了头,语气森冷如冰,“既然我的父亲母亲不愿意为我寻一门合适的人家,那我便自己去寻。”
“父亲想拿我当棋子,想利用我来巩固他在官场上的地位,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我罗雨柔,可不是他献媚取宠的工具。”
至于钟氏,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嫁给一个庶子,罗雨柔心里跟明镜似的。
无非就是想让她永远都被罗锦瑟踩在脚下。
罗锦瑟可以配那些优秀的青年才俊,她却只能配一个庶子,凭什么?
她们想将她捏在手里,任她们揉圆搓扁。她就偏不让她们如意!
然而在这件事上面,罗雨柔还真是误会钟氏与罗韫了。
因着她与秦子衿和赵之桓三个人之间所发生的事,这朝中大部分人,此刻都不敢与罗家有什么牵扯。
娶罗锦瑟还好,娶罗雨柔,他们是万万不敢的,就怕一个不留神,便得罪了秦家。
在此基础上还敢娶罗雨柔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
要么是嫁给性子凶残暴戾,将近不惑之年的朝中重臣做继室。
要么是给门第高的人家做妾。
倒是也有一些因着罗雨柔生得貌美文秀,想娶她为妻的。
可这些人,要么常年流连于花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要么就是家中腌臜事太多,总之,罗雨柔若是嫁过去,便是活活入了火坑。
而罗韫上司的庶长子便不同,此人跟殷州城有名的青年才俊比起来,是要显得平庸了些。
可他心思正,性子极好,知晓礼仪,也懂得进退,倒也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他的嫡母,性子温和大度,生母便不必说了,也是个温柔简单的人。
罗雨柔嫁进去,只要守好本分,不搞什么幺蛾子,这日子,是可以过得很舒心的。
偏偏罗雨柔心气高想的也多,到底,是将罗韫和钟氏的好意,全都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