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时,苏君扬很意外见到了微生承文,在被告之后,方才知晓,微生承文与恭王爷是连襟,二人皆是当朝太师的女婿。
恭王对于苏君扬这个流落在外的嫡长子,心怀愧疚已久,待他也与苏君诚很大不同,他待苏君诚是疼宠有加,而对苏君扬更多的是想尽力弥补。
无论是哪种心思,落在恭王妃眼里,却是偏心太过明显。
恭王府因苏君扬的到来,一石激起千层浪,也不晓得他在这王府里,会不会被某些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么?
不过怎样,这日子还得照样过。
苏君扬在王府转眼一月有余,掐指一算,合该是他家小媳妇入京的日子了。
他提前几日便打发了虎子带人去码头处候着。
虎子那日在码头处,很不凑巧的遇见了家书,他也带人在那里左顾右盼,只盼着自家四姑娘和夫人的身影能早早出现,好叫自家少爷少担些心。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
农历七月十六这日,柳三娘、林安心这对母女,终于随着鲁家女眷的官船靠了岸。
虎子与家书争先恐后的跑过去,笑嘻嘻的给两位女主子请了安。
虎子笑道:“我家主子出门不大自在,便打发了奴才这几日早早出门来码头处守着,待见着了姑娘,让奴才跟姑娘道一声,我家主子在那王府甚好,晚上,我家主子定会去姑娘和夫人的住处一起吃个晚饭。”
无论苏君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他总不肯撒手对自家小媳妇不管的。
家书将虎子挤去一边,笑道:“谢天谢地,总算接到夫人与四姑娘了,若再不接到两位主子,我家少爷怕是要把我给生吞了呢。”
林安心看了另一侧一眼,说道:“虽说要回家去,但也得先跟此行的主人道别一声,此次到是有劳鲁夫人了。”
家书又答:“该的,该的,对了,先前少爷的义父差人来看过一回来,估摸着姑娘也是今儿到,他交待来人说,今儿他有事在身不在京城,抽不出身来见姑娘与夫人,待过几日办妥事情了,便请了姑娘与夫人去府上小住的。”
因林青松颇会念书,很得鸣松书院坐镇大儒的称赞,这让鲁淳绍在熟人面前颇有脸面。
看吧,叫你们这些小样得瑟得紧,老子不过随随便便认了个义子,丫的,比他们那些人的儿子们强太多了。
鲁淳绍最近两年颇为春风得意……
连他那最严谨的爹,在他眼里也可爱了许多。
此乃题外话,再说回来。
那位鲁夫人的夫君不过四品官员,是鲁家旁支里算顶顶有出息的了,她打听到林青松是鲁淳绍的义子,又是举子身份,待柳三娘与林安心更是亲近了许多。
两人去与她,以及她的两个闺女道别,鲁夫人又再三叮嘱两人,千万得空了要去寻她打马吊的。
在柳三娘再三保证之后,她才带着两闺女依依不舍的离去。
林安心这才有空问虎子:“你家主子现如今,在那府里可还好?”
虎子忙上前答话,道:“说不上顶顶好,到也性命无忧,只不过是琐事颇多,对了,姑娘可是识得明惠郡主?”
林安心偏着小脑袋皱眉凝神,答道:“说起来,我也觉得好生奇怪,她怎晓得我生辰是几时,那时,不过才离开家几日,她竟也跟着派人给我送去生辰礼了,我还写信问君扬哥了呢,到不曾收到他的回信。”
虎子解释道:“主子才入京那会子,应酬颇多,那些王公贵族,像是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的给我家主子下请帖,请了他去外头吃酒看戏,再不,就是被皇上给召进宫中去了,真要说起来,到没几日在家中躲清静的。”
林安心皱眉问道:“怎会如此,君扬哥以前虽上京做生意,但认识的人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位罢了,怎地,会有如此多人请他?”
虎子很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鼻子,他能说自家主子有意高调了一把么,所以,才会在自家未来小主母入京时,都不敢现身,生怕给她拉了大把仇恨的目光。
“主子好歹是被当今皇上下明旨封的平郡王,自然有不少人想与他结交的。”
到隐瞒了不少事,虎子不想让林安心才入京,就心生烦恼。
林安心见此,不再多问,只交待虎子,让他回去告诉苏君扬,在外面吃酒,吃好就行,莫要贪杯误事。
虎子忙说晓得了,又带人与家书等人,合力帮忙将行李搬上马车,两处人合在一起,一并送柳三娘、林安心去早先租好的小院。
小院位于靠近东城城门口不远,不大,是个二进的院子,离城郊的鸣松书院,乘马车不过是小半个时辰。
码头在京城外,离京城有一个半时辰,只是沿路已十分热闹,叫卖的小贩,耍猴的,跑江湖卖艺的,林安心瞧得欢快,发现,竟真有卖狗皮膏药的,白布上搁了一坨黑糊糊的药膏,有大块的,小块的,据虎子介绍,这样的狗皮膏药需得搁炉子旁烤软化了,才能贴在伤痛处。
林安心一路乘车经过,眼馋着京城的特色小点心,又不好意思叫大家等她,只得眼巴巴地瞅着,经过一个又有一个卖香辣辣,甜滋滋的小吃摊子。
入了东城门转而往北走到一条叫向阳街的地方,再第一个十字路口往里拐,进了一个叫猫儿胡同的地方。
京城,远比林安心所想的来得还要大,整个京城除了沿街的商铺子外,全都是由大大小小的院子组成,前后大院套花园,花园里头又带小跨院等等。
林青松租的那个院子名叫雨凇院,普通铁环黑漆门。
家明早已站在大门前候着,见一阵马车都停在了家门口,忙上前问道:“可是夫人和四姑娘到了。”
坐在最前头马车上开路的家书笑答:“正是,少爷可回来了?”
“原本请好假后,要去码头接夫人和四姑娘的,却被他的先生叫去了,不知是为何事,只得打发奴才先回来了。”
柳三娘在林安心的挽扶下走下马车,听说林青松不在。
便问家明:“他可有留话,说几时回来?”
家明忙答:“少爷走得匆忙,像是先生找他有急事,不曾留话,不过,奴才已经早早安排人将夫人、四姑娘的住处收拾妥当了,还请夫人、四姑娘先入内休息。”
北地的院子与南边的又有些不同,大门不是居中朝南开的,而是开在了朝南偏东的方位,入门是荷戏锦鲤壁影墙,下方有一浅水池,养了几条小锦鲤在里头,林安心心生好奇,拎起裙摆跑过去,探头看了看那池子里,数了一下,竟是九条锦鲤。
家书在一旁陪着她,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这北地人养锦鲤有讲究,说是养单不养双,奴才曾跟人打听过到底为何如此,可又都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安心冲他眨眨眼,笑道:“我知,不能养双,是因为咱们大周人爱讲究风水,养双的锦鲤容易打架,所以,还是养单和气些好。”
家书笑了,赞林安心必是平日所看杂书甚多,又说,自家少爷已早早为她准备了许多杂书,他已经让婆子抬去内院的东厢房里了。
柳三娘站在侧门那里喊她。
林安心脆脆地应了一声,便小跑过去。
柳三娘笑骂道:“都多大了,还这么野,仔细被人瞧见了,让人笑话去。”
入了京城后,柳三娘对林安心的规矩要求越来越严谨。
林安心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娘亲,您就饶了我这只小猴崽子吧,在家还不让人自在,到了外头更不得自在呢,左右关起门来了,外头人又瞧不见。”
柳三娘拿她没一点办法,伸手轻点她的脑门子,笑道:“你呀,都快被你的哥哥们惯上天去了。”
林安心娇笑应答:“那也就是我命好。”
得意得紧呢!
她随即催柳三娘进去,入了侧门便是南倒座,平日,这里是做客居的,不过林家人口单薄,就这么三个主子,南倒座充做了小厮们的住所,继续往西是南书房,是林青松起居、念书的地方。
穿过垂花门便是内院,东厢房充做林安心的住所,西厢房是她的小私库,柳三娘住正屋,房间在东间,西间为她的绣房和私库,两侧各有耳房,充着两人贴身丫头的住所,再往后,穿过后花园北内院墙处开有一小门,从那出去,便是婆子、下人们所住的后罩房。
院子不大,但也足够三口之家用了。
林安心带了自己的丫头们去了东厢房,入门便堂屋,中间摆着一套喇叭花桌椅,靠东墙处搁着一文案,上头摆着一对花瓶,里头插着应景的葵花。
东厢房靠北侧是林安心的绣房,南侧,是她的房间,只不过明屋三间。
西厢房也是如此,因林安心和柳三娘的东西颇多,西厢房直接给林安心做了私库用,将她带上京来的嫁妆,尽数都堆在了那屋里。
没错,是她的嫁妆。
多是柳三娘在南边给她置办新棉被,衣裙,头面首饰等物件,零零整整堆满了总个西厢房。
林青松是个好哥哥,为林安心准备的东西很齐当,她只需叫丫头们将平日用顺手的东西摆出来即可。
新床上铺着新席子,舟车劳顿,林安心早就乏了,听得柳三娘打发秋枫过来,说是让林安心暂时不必去她那边,只管先歇下,待休息好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