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晟第一个反应过来，握着她的手，想把她往后拽，语气里都含着点不易察觉的怒气，“站到后边去，林然。”
林然回头，望了他一眼。
只一眼，陆寒晟就松开了她的手。
她又上前了一点，因为害怕徐嘉凝的过激反应，所以脚步有些犹豫，还没站稳，徐嘉凝果不其然开始乱喊乱叫，活像个疯子。
陆婉言有些急，她拽了拽罗毅的手，希望他出出主意，而罗毅只是象征性地轻拍她的背脊，没有其他实际行动。
林然开口：“徐嘉凝，你想怎么样？”
徐嘉凝原本一直盯着陆寒晟，闻言，像是机器人一般一点一点地转头面朝林然那边，她的眼睛明明是看着林然的方向，但瞳孔有些散，像是没有聚焦，又像是空洞的木偶人，嘴上还喃喃自语着什么，十分可怖。
陆宅的厨房不大，众人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我想你死。
这倒是像徐嘉凝说出的话语。
“你……”陆寒晟迈步向前，被陆婉言拦下了，她朝他轻轻地摇摇头，下巴微抬。
林然就站在那，可能是刚刚被挤过，所有头发有些乱，但这并不能掩盖她眼里散发的光，灼灼生热，坚定无双。
是什么时候呢，她从一个软软糯糯，只会朝命运妥协，顶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向天公争取两分的幸运的女人，变成一个想做就去做，背脊永远挺直，头永远抬着的小孔雀。
陆寒晟能看到她后脖颈，如同天鹅一般，纤细修长。
他抿着唇，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展开，最终还是没去妨碍林然。
陆婉言不动声色地走到林然身旁，心里也是万分地担心失去理智的徐嘉凝会做出什么事。
林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死了然后呢？”
李婕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眼神是恶意的凉薄，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你胡说什么呢？”她觉得林然在嫌陆家不够乱，还在刺激徐嘉凝。
徐嘉凝的双眼逐渐聚焦，回神般盯着林然。
那目光，五分嫉妒，五分恨意，让人脊背生凉。
“我死了，你就认为你可以成为陆家的儿媳是吗？”她面无表情地说，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而非自己。
“是，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徐嘉凝指着林然，然后用力地一甩，旁边的铁锅碰到了林然的小腿，然后才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面上，不锈钢撞击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地回旋在窄小的空间里。
林然的小腿有些生疼，不重，但一下又一下地拉扯着她的神经，她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死了，就在此刻现在，外头会怎么评价陆家？投资公司或是对头的公司会趁机怎么打击陆氏？”
徐嘉凝怔了怔，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眉宇蹙紧，嘴角下撇。
“当然你也可以不在乎这个，毕竟你想得到的无非是一个身份以及可以陪在陆寒晟身边的权利。但倘若我死了，你以为陆寒晟就能忘掉我，好好找另一个人重新开始吗？我的死会盘桓在所有人之间，这你也无所谓吗？”林然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言语清晰，像是说着再平常的话语。
陆寒晟在后头眉头皱得不行，眼神也生冷。
他听不得林然说“死”这个词，何况她已经在他面前做出了那么多假设。
徐嘉凝咧开了嘴，突然笑了，她的眼线都哭花了，黑压压的一片往下晕染，整张脸不再高贵娇艳，而是沧桑狼狈。
“无所谓，死的不过是一个贱人而已。”
陆婉言被激怒，但陆寒晟先她一步开口：“我喜欢林然，我娶的只会是林然，她死了，也是我的妻。”他冷淡地掀起眼皮，不顾陆华的怒容和李婕的阻止，缓慢地继续说：“而你死了，始终也就是徐家女儿罢了。”
倘若你连徐家女儿都不是，那么连接近他的一丁点可能都不存在。
原本还在阴沉笑着的徐嘉凝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恐怖玩偶，开始面容狰狞地发出了短暂的呜咽声，然后她忽然把刀子架离了脖子，双手垂放在两侧，目光无神地盯着前边，也不知道在看谁。
嘴里一直重复着：“不可能，我是你的妻子。”
“我是陆家的儿媳。”
“……”
陆华脸都青白青白的，看陆寒晟那眼神就差没直接用家法伺候了，他瞥了李婕一眼，示意让她上前瞧瞧情况。
李婕却犹犹豫豫的，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现在的徐嘉凝精神状况正常，于是理直气壮地看向林然，“谁惹的谁去。”
林然默了默，陆寒晟想替她反驳李婕，却没想到伴随着一阵厨房器具摔到一旁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一道光影扫过他的眼睛。
他还来不及细想，出于条反射，惊愕地开口喊道：“小心！”
林然猛地抬头，就看见徐嘉凝举着刀，正踉跄着朝她冲过来，她面无表情，只有那眼中蕴藏着疯狂的神色。
徐嘉凝是用了劲，拼了命的，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三秒？甚至只有两秒，她的脑子做出了退开的准备，但等到反射弧传到身体的四肢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刀尖离自己还有那么几厘米的时候，林然甚至在想，也不知道该有多痛，如果她真出事了，徐家和陆家也会将徐嘉凝定义为“精神病人”，从而逃脱掉一切指控吧。
林然的身体本能让她侧过一点身，但也就是一点。
陆婉言尖叫着要推开林然，身后却不知道是谁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有一瞬动弹不得，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刀碰到肉的声音，如同炸弹一般在林然的耳廓炸开，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她只感觉到了一个凉凉的怀抱，像一阵风那样突然出现，然后将她包围。
愣愣地昂起头，她看见了下颌线条分明的面容。
陆寒晟垂下头，用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事。
林然下意识地摇摇头，呆滞地。
他看到林然摇头后，竟然还微微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