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陆寒晟作为一个自幼生活在富人圈里的贵家子弟，一场聚会站个三四个小时根本不叫事儿，现在这时候依然站得笔直。
林然悄悄踮起一只脚，重心移放到另一边，半靠着陆寒晟借力。
“就一小会儿，兄弟，江湖救急啊。”
陆寒晟感觉到林然的靠近，下意识地要躲开，结果被林然拉住胳膊，听见了她小声的求助，闻声下意识地低头，看见林然艰难地踮着脚，鞋子只穿进去一半，露出的脚踝后面已经磨破了皮。
由此，也不大好意思拒绝，伸手托住她胳膊，多少分担一些，但是陆寒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然这样，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丝心疼。
这次的婚宴准备的很丰盛，毕竟是陆家的婚礼，自然是奢华至极，而且婚宴上的菜肴，基本上是陆杰宇一道道试过才定下来的，可惜伴郎伴娘几个人这时候都无福消受。
新郎新娘四处敬酒，几个伴郎帮忙挡酒，这一圈走下来，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一股酒气。
林然负责盯着张欣瑜的婚纱不要弄脏，她早提出过异议，这种鱼尾拖地的款式，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得多没眼光才会选这一款。
偏偏就是陆杰宇一眼相中，还非把看裙子的任务交给她，简直睚眦必报。
匆匆忙忙扒拉了两口饭，林然累到没胃口，张欣瑜倒显得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到了下午，新人仍旧不得歇，娘家添箱送嫁的兄嫂回程，新娘子跟着新郎认长辈拜亲友，林然他们倒是可以暂时清闲一些。
她脱了高跟鞋丢在一边，赤脚踩在阳台的地板上看风景。酒店的二十层看下去，让人有目眩神迷的错觉，纱网长裙垂至脚踝，细碎小钻石攒成耳环，头发一半盘起一半散下，乍一看倒很像是时刻准备着出逃的新娘。
陆寒晟正好往这边走，单手一颗颗解开西装的扣子，酒意上头，有几分燥热，站在走廊抽了只烟，打开手机随手一滑，就有这次婚礼上了娱乐新闻的消息，他都不用点开，视频的封面就定格在林然挽着他的手臂，身后是同款西装的慕容雨泽牵着陆婉言。
陆寒晟不知道为什么，盯着这张照片呆愣在原地，出神了好长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站在他旁边的林然，莫名感觉一种熟悉感，尤其是她笑的时候，更加直击着他的内心，陆寒晟只觉得自己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索性熄了屏，强迫自己不去想了。
林然见陆寒晟像这边走来，把窗户让出一半给他，被呛得咳了两声，挥手打散烟雾。
“哎，你好歹笑一笑？人家结婚诶，再难受也得把今天扛过去吧。”
陆寒晟听得林然这样同自己说话，倒也没有气恼，只是听得她被呛得咳嗽，赶忙伸手掐掉烟，抬眼冲她勾了勾唇，不知道算不算笑，大约是酒气养人胆，他分明没有恶意，眼中却也生出寒气，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人看，一挑眉尾，冰冷中还牵扯进媚气。
林然讨了个没趣，原本也是好意，倒显得多管闲事，又不敢同他对视辩驳，退开几步，避过烟味，弯腰拎上鞋子，转身就走。
——
很快婚礼就进行到了晚宴的部分，晚宴的花样比白天更多，人类明明一向是夜伏昼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在黑夜降临的时候聚众欢闹。
观众席不知道谁带头起的哄，人群里有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被推出来，大约是陆寒晟这边的某个亲戚，林然多少有点印象，顶着“新婚三日无大小”的免死牌，主人家也不好太制止，况且很多中国人的观念，结婚这种事还是不闹不喜。
半推半就的，新娘被喂了生饺子，和新郎吃干净同一颗枣，大家都很知趣，虽然闹，但是提出的游戏尺度不大，只是讨个吉利罢了。
然而气氛一旦被调动起来，就别想指望它自己冷下去，总有那么一两个头脑发热的人渣，会借着酒精说自己难以自控。
林然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是耳后有人喘息的热气，似乎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因为前后都闹起来的缘故，张欣瑜周围这一块儿人很多，她不太方便回头去看，只好往尽可能的往旁边躲了一些。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移走一步，后面的人也跟着过来，甚至变本加厉地贴上她背后，瞬间就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然刚想转身，还没来得及转过去，突然就被一只手在屁股上摸了两下，她给吓得差点就要跳起来，下意识迅速地伸出手，本想把后面那只手拍掉，却被人一把握住，揽着肩膀带进怀里。
“摸够了没？”
那边陆寒晟撤出战场很及时，没被抓去做俯卧撑，就站在在远处看着，觉得这姑娘有颜有趣，可就是没脑子，后边儿这人盯她得有半个多小时了，愣是一点儿感觉没有。
实在瞧不过眼，正想着过来拦两句，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还敢上手，男人四十岁上下，是一个不知名企业的老总，生的贼眉鼠眼，叫人单看都觉得不舒服。
陆寒晟一脚踹过去，人就怂了，也不敢辩解什么，只不过像是一时愣住，盯着他看了两眼，依旧没走。
“滚啊。”
陆寒晟又作势踢了踢腿，故意没落在那男人身上，只是把人赶走，毕竟是婚礼现场，闹得太难看也说不过去。
整个过程里，陆寒晟始终按住林然肩头，没让她见着那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在人离开之后，又迅速松了手。
“谢谢。”
林然有些惊魂未定，心里头砰砰直跳。没觉得尴尬，倒有些说不清的异样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她不安分的心情，他垂眼下来的睫毛。
陆寒晟抬眼往人群中间看，把林然推着向前走。
林然踉跄两步，想回头看他，被他把脑袋又转回去。
“别动，照相呢。”
林然比别人都慢了半拍去找镜头，表情愣愣的。
陆寒晟伸手在她面前打个响指，引着她视线找到摄影师。
“笑啊。”
就是现在，小礼堂的音响里在放《今天我要嫁给你》，人群聚拢在周围为得是祝福，陆寒晟的一只手搭在林然肩膀上，她一脸茫然不解像迷途的羔羊。
时间，通过相机定格住，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