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也是林然目前看来，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额。
陆华浑身的冷冽威严像山一样向她压去，仿佛在嘲弄她。
他是以此让她认清她和陆家的差距，她和陆寒晟之间的距离，从前他爱她的时候填补不上，如今他忘了她，更是变成了完全无法填补的深渊。
他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林然低低笑了声，她迎上陆华鄙夷的目光，接过他手中的支票。
林娇娇暗自嗤笑了声，心里腹诽她这位假清高的姐姐有多么地虚伪，还特意挽着陆寒晟的手臂，装作与他亲昵，继续刺激着林然。
相比起陆华和林娇娇，陆寒晟显得平静很多，他只是望着辗转在两人手中的支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钱，够我花一辈子了。”林然笑着说。
“既然你收下了……你做什么？”陆华掩饰不住惊讶的语气以及震惊的神情。
因为她猛地用力将支票撕得七零八落，然后将其全部扔在了地上，她甚至还优哉游哉地拍了拍黏在衣服上的碎屑，仿佛对这支票有多唯恐不及一般。
“我的工资，婉言已经结清了，这钱我没法要。”她还是很冷静，相反因为她一轮动作而变了脸的林娇娇就显得狰狞了许多。
林娇娇指着林然，恶狠狠地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转了个话头，重新调整了语气接着说：“姐姐就先上楼去收拾一下行李，司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林然置若罔闻，越过陆华和林娇娇，将视线直直地放在陆寒晟的身上，他也正看着她，眼睛以为她刚刚那番动作而闪烁不定。
“你也希望我走吗？”她突然说，以一种极低的声音，恍然间，陆寒晟都要以为自己听出了委屈和祈求的意思，但她的表情却很淡，仿佛没有受到周围人的影响，与她语气中的微颤截然相反。
陆寒晟与她对视，没有回答。
他的血液在身体涌动翻滚着，撞得他的皮肉都生疼，他好像听见了心底下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不希望。
别走。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背和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愈加显眼，骨节处还泛着白，突然间，他放松了手指，抿着唇，极其凉薄地笑了。
林然瞳孔骤缩，她了解他这种表情。
只有在与商场上敌人对峙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笑容。
与其说不屑一顾，倒不如说是在表达他的不在乎。
她像是受了伤的鸟儿，失去了飞翔的能力，也像是失明的人，只余下看不见世间万物的寂寥。她的心脏开始抽痛，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转身离开这里上楼，先收拾好行李然后从这里走出去，再好好找一个地方歇一会儿。
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她害怕的话语。
但来不及。
陆寒晟熟悉而又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件事与我无关。”
说罢，他站起身，拎起刚刚脱下的西装外套，背对着他们撂下一句：“我要先回公司了。”便径直离开了。
林然近乎呆滞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没反应过来。
他刚刚无视了她求助的眼神。
林然知道自己不该抱有希望，因为没认识她以前的陆寒晟是个多么冷漠的人，她应该是清楚的，但她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去试探。
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来得及看他挺拔的身影渐渐在视线里消失。
陆寒晟感觉正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后背脊，他被那道视线烧得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卖出去的步伐也有些麻木。
他听出了林然刚刚问那句话的背后含义，但他没有理会。
他也知道倘若自己离开了，林然最后的下场又是什么。
但他是一个狠厉的人，从来对别人都是冷冽，对自己更是从不留情，而他最厌倦的是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
林然就像是长在他情绪操控点上，只要一碰上与她相关的事情，他就容易失控。
这边厢陆寒晟烦躁地扯开了领带，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他驱动了车辆，将车子掉了个头，行往与公司相反的方向。
那边厢的林然还在和林娇娇他们僵持着。
林娇娇见陆寒晟也走了，胆子也起来了，张牙舞爪地晃悠在林然的面前，说着些嘲讽她的话，丝毫没有刚刚的矜持和顾虑。
“林然，识相的就赶紧离开。”
“林娇娇，你只是一个千方百计想当我替代品的人，你只是一个赝品，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
林娇娇冷笑，她突然走到陆华的身旁，“我有没有资格不是由你决定的，哦对了，你赶紧上去收拾你的行李吧，若不然，我也可以帮你处理。”
林然抿着唇，即便再生气也没有失去理智。
这时候，她确实离开比较好，对小宝也安全。
她二话不说，俯身抱起小宝，就要往二楼走。
刚刚几人的说话声没有吵醒小宝，他还安然睡着，原本心中怒气腾腾的林然在看到他这一张安静的小脸后，瞬间觉得暖融融的。
她刚没走出几步，林娇娇就用手拦住了她的去向。
林娇娇抬高下巴，睥睨了她两眼，然后又不怀好意地看向小宝。
林然很讨厌她这种眼神，于是黑着脸，声音也拔高了些：“让开。”
林娇娇也不急不恼，她勾着唇，围着林然转了一圈，视线始终黏在小宝的脸上，然后她突然说：“还挺像寒晟的。”
林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林娇娇就要从她的手中抱走小宝。
“你干什么？别碰小宝！”她急促地后退两步，小腿撞到茶几的边角，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幸好她及时用另一只手撑住才没事。
但是怀里的小宝却被这一颠簸惊醒了，嚷嚷着哭喊。
林然心疼地摇晃了下他，边说：“小宝不哭，没事哦。”
林娇娇不喜欢小孩，更不喜欢林然的小孩，她听到小宝的哭声只觉得烦躁，于是“啧”了一声，又要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