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朱光的房间里黑漆漆的，空山响划亮火折子，柳杨看到房中正中央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隔得有些远，开始没看清楚，柳杨立即往空山响的背后挪了一步。
空山响回头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下：平时看起来胆儿挺大，说到底还是个姑娘，这样就害怕了。
“怕就在门口等着。”
柳杨犹豫了下，一声不吭的去了门外。
空山响走近，看得清楚是朱光，此时朱光躺在地上，身上中了几剑，其中一剑正在胸口。空山响两三步走近，发现朱光还有呼吸，大喊一声：“白杨，进来帮忙！”
柳杨此时顾不得害怕，急匆匆跑进来，一眼看到满身是血的朱光。
空山响将火折子递给她：“帮我拿着，他还有呼吸，我看看他的伤。”
柳杨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接过了火折子。空山响两手一下将朱光身上的衣服撕破，伤口很深，血肉外翻，柳杨扭开头。
空山响手法娴熟的点了朱光身上几处大穴，给他止血，但胸口那一处剑伤更深，所幸伤口没有中毒现象。空山响检查了其他几处伤，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朱光体格高大，要是一般人受了这样的伤，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有性命之忧，但对朱光来说，只要挺过了胸口的那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
空山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药丸，然后对柳杨道：“去到一杯水来。”
桌上的水早已经冷掉，柳杨几步过来倒了水很快回来，空山响托着朱光的头，将药丸塞进他嘴里，柳杨将缺了口的杯子喂到朱光嘴边，空山响捏着朱光的嘴巴，柳杨将水倒进去，好不容易喂好药，空山响又将朱光挪到床上。
做好这一切，空山响拿过柳杨手里的火折子，找到掉在地上的油灯点燃，房间顿时明亮了很多。空山响大致看了下，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范围很小，主要是从门口到后窗这一路。
空山响闭上眼睛，根据这些痕迹，他好像看到朱光是怎么跟人交手的。他应该是在门外发现了不明身份的人，那个人同时也发现了他，所以两人立即出手，但对方手里有兵器，朱光没有，而从门口就开始出现的血迹来看，应该是朱光在门外一交手就受了伤。
所以这个人的武功比朱光要高很多，不然不会这么快就伤了人。
他要逃，但知道楼下很多人，所以打算从朱光房中的后窗逃走，但朱光又追了进来，两人便在房中缠斗，可两人武功相差太多，所以朱光受了重伤，而对方成功从窗户逃跑。
空山响手指抹了下窗台上新多出来的尘土印记，看了看窗外安静的街道和夜色，对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没有任何头绪。
柳杨看了看床上脸色苍白的朱光，问在房间看了一圈的空山响：“你刚才给他喂的什么？”
空山响道：“止血药。”
柳杨不用再多问，这止血药应该也是很好的。像他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肯定会常备一些这些常用到的。
“不用熬一些药吗？”
空山响道：“当然需要，不过不急在这一时，他吃了我们‘烈阳派’的保命丹，一时半会儿没问题，不过如果现在我就去药铺拍门抓药的话，恐怕回来我就成凶手了。”
“为什么？”
“你没发现到现在了就只有咱们两个在这儿吗？”
柳杨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很紧张，没注意到这些，经路夜白一提醒，她蹙眉道：“他们不可能没听到朱光那声喊，所以他们为什么不上来？”
朱光双手环胸道：“原因可能有很多，他们这些人虽然结伴而行，但并不是来自一个地方，去澄明山的目的也不一样，所以，虽然看起来他们是同伴，但很可能彼此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也不知道。”
柳杨点头：“为什么说你可能成为凶手呢？”
空山响道：“如果真正的凶手是这群人中的，那你猜他会怎么做？”
“把嫌疑推到你身上。”
空山响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反问她道：“为什么不是我们？”
柳杨道：“我不会武功，随身也没有兵器，看朱光身上的伤，应该是剑伤，而且你明显功夫不错，所以，栽赃给你可能更有说服力。”
空山响靠着窗台道：“嗳嗳，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柳杨挑眉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一般姑娘肯定不懂这些，从你的手来看，你明显应该是会用剑的，但从你的表现来看，你不会，如果不是你真的不会，那就是你演的太好了。”
“你说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我刚才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朱光肯定不是我伤的。”
空山响点点头：“这个嫌疑倒是可以排除。”
柳杨道：“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也没有理由去伤害什么人，我身上的疑点我清楚，但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企图心。”
柳杨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坐到桌边去了。
空山响一时扭头看窗外。虽说刚才他的话是难听了点，因为认识这段时间，柳杨虽说对他们都有隐瞒，但确实从来没有恶意。但澄明山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可谓群英荟萃，当然江湖人也不都是光明磊落的侠客，还有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断的宵小之徒。“烈阳派”这次去澄明山分了几批人先后出来，就怕给有些人可趁之机。
柳杨第一次出现实在宿城外，她的手他留意过，应该不仅是会武功那么简单，她的剑法应该挺高，但她却没有带任何兵器，而且还声称自己不会用剑。这样显而易见的撒谎，如果不是把别人当成傻子，就是想隐瞒身份。到底是哪一个，空山响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所以不得不怀疑。
第二天天亮，柳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这么睡了大半夜，不仅手臂发麻，脖子都疼了。
柳杨起来，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立即看向躺在床上的朱光，朱光还没有醒过来。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空山响。
这时，柳杨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楼梯是木质的，老远就能听到声音，所以人还没到，柳杨就当是活动筋骨走到门前，先把门打开。
来的是除了空山响外这房子里的所有人。
“快手剑”一看开门的柳杨，愣了下：“你怎么在这？”
柳杨实话实说道：“昨晚在这大半夜了，要是你们早点来，可能我就不用呆这么长时间了。”
“快手剑”道：“什么意思？”
其他人已经进来，柳杨也不跟他多说那么多，转身回到桌边站着。
慈铭真人一看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朱光，皱了眉：“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柳杨道：“昨晚吃过晚饭大概一个时辰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动静，上来一看，朱光已经昏迷了。”
“凶手是谁？”
“不知道，我们上来的时候就只有朱光。”柳杨一抬手指着窗户道，“凶手应该是从哪里逃走的。”
所有人顺着她的手势一齐看向窗户。
之前替慈铭真人说话却被空山响教训的男子冷笑道：“我看是你们吧，昨晚我们怎么没听见你说的什么动静？”
柳杨听出来他这是在报空山响之前教训他的仇，但非要扯上她就不合适了：“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动手了？还是你有什么证据？”
男子被她抢白的红了脸，面子上很挂不住，连说话都结巴了：“谁……谁还能给别人留下证据吗？”
柳杨以牙还牙道：“那有哪个傻子杀了人还留在现场等别人来抓吗？”
男子被抢白的无话可说，最终不再说什么。
柳杨观察其他人的脸色，发现这些脸上对她和空山响还有怀疑。不过怀疑就怀疑吧，她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空山响就在这个时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了，一看这么多人，道：“哟，这是一起来叫我们吃早饭的？”
慈铭真人道：“朱少侠伤的怎么样？”
空山响道：“死不了。”
慈铭真人皱眉，空山响的说话方式实在不合她的心意，所以避免和他说话，但现在不说不行，所以暂且忍耐着。
“那他怎么还没有醒？”
空山响道：“你以为我这里的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喂下去人立马就活蹦乱跳了？”
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欠恭维，慈铭真人气的想说空山响几句，但当着这么多人，肯定掉身份，所以又忍下了。可别人忍不了啊，刚被柳杨怼过的男人十分看不顺眼空山响，这回又替慈铭真人道：“你怎么说话呢？”
空山响道：“用嘴巴说呢，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柳杨觉得空山响怼人的本事跟路夜白有的一拼。想到路夜白，柳杨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既然当事人昏迷不醒，而柳杨和空山响也都坚称自己不是凶手，所以一切还是等朱光醒了再说。
楼上楼下分两拨人讨论着一个问题——到底是谁闯进来，有什么目的。
慈铭真人想看空山响的伤口，可能会根据这个判断出用剑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很特殊的伤口的话，也能缩小凶手的范围。但空山响不让，说是已经包扎好了，再解开不容易包扎，也不利于伤口的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