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皇宫御花园风光秀丽,与晋国御花园相比,自是别具一格,风景独特。而此时,正在这里酌酒闲聊的,正是吴晋两个大国的最高掌权者——凌景逸和南宫卓。
南宫卓饮了杯酒,赞赏道:“景逸兄,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从容不迫。怎样,我带的礼物景逸兄可还看得上眼?”
从看到南宫卓的那一刻起,凌景逸就不得不防备,既防备晋国的实力,也防备南宫卓的心狠手辣。
凌景逸闻言笑道:“你也和从前一样,一样的真实不虚伪。”
真实的恶意,不虚伪的用意。
南宫卓不置可否,接道:“你还没说礼物喜不喜欢。”
“想来喝酒,你来就是了,还带什么礼物。怎么?不带礼物,怕我凌景逸不给你酒喝不成?难不成在南宫兄心里,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南宫卓大笑,“景逸兄说笑了。一码归一码,我就算不带礼物,景逸兄也还是会给酒喝,只是兄弟我喝着就不这么好意思了。也罢了,景逸兄性子含蓄,不愿多说,不像我这般坦率,那我就不多问了。不过……既然景逸兄说我真实,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嗯?你说来听听。”
南宫卓看着凌景逸,“柳倾云已经到了吴国。我要带她回晋国。”
凌景逸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反问:“要带柳倾云回晋国?”
“正是。”
凌景逸看对方一眼,问道:“为何……是柳倾云?”
南宫卓紧逼一步,眸光凛冽,“因为她是我的皇后。”
“皇后?”凌景逸不甚在意地又喝了一杯,方才摇头道:“我可从未听说晋国举行过封后大典了。”
“她将是我的皇后。”南宫卓不慌不忙道:“只不过她逃婚了,所以我来带柳倾云回去。下个月请你去晋国喝喜酒。”
凌景逸意味深长地笑道:“喝喜酒是好事啊,只不过,该是我请你来吴国喝才是。倾云同景修相识已久,感情甚笃。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景修的王妃了,也就是我的皇弟妹。南宫兄,到时务必赏光啊。”
南宫卓看向凌景逸,语气不善道:“凌景逸,你这是不准备放人的意思了?”
“这可不是我不想放人。你说他们说回吴国了,我可到现在一个都没见着。”凌景逸抿了口桂花酿,笑道:“何况,要是让你带走了倾云,景修怕是要把整个皇宫掀个底朝天。行了行了,南宫兄,你知道我一向说不过景修的,就莫要拿我说笑了。”
南宫卓猛喝一杯,“说是兄弟……哼,到底不如亲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知道就好了。什么逃婚的话,南宫兄就别说了,对倾云不好,有损南宫兄的英武。景修听了也不高兴。”
南宫卓不禁多看了凌景逸两眼,显然有些意外,“这许久未见,没想到景逸兄竟然有不小的变化。不过有一点未变,你还是那么疼景修。”
凌景逸拍拍手,“来人。”
一名侍女向南宫卓呈上一盘珠宝,珠圆玉润,琳琅满目,都是由稀奇珍贵的玉石经过精雕细琢制成的。
南宫卓抬眼看向凌景逸,故作不解道:“景逸兄,这是何意……”
凌景逸叹气,真诚道:“南宫兄,千万莫说你在我心里不如亲兄弟。你这么说,我哪里过意的去?我很久没见到婉儿妹妹了。我疼景修,也疼婉儿。南宫兄,替我将这份礼物带给她,如果她不喜欢,你就说景逸哥哥来年再给她备一份新礼物。说起婉儿来,我前些年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哈哈哈,想必如今也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南宫卓点头,神色如常,“自然,婉儿前些日子还说想你,这几日出宫去玩了。年纪还小,还是副孩子脾气。否则今日我就能带她一道来见见你了。”
凌景逸暗自心惊。景修昨夜马不停蹄,直接奔到皇宫,向凌景逸细细说明了晋国的情况,包括景修与倾云如何从南宫卓手中救下南宫婉儿,如何被原越联合南宫卓设计,如何摆脱围困。刚才他故意提及南宫婉儿,原以为南宫卓会有哪怕一丝反常、心虚,结果……
波澜不惊。
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如景修所说,南宫卓这个人,实在是可怕……
凌景逸把玩着酒杯,垂目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婉儿毕竟是千金之躯,出宫游玩还是要多一些人保护,多小心些。”
南宫卓答道:“这是自然,我派了不少人保护,不会出岔子的。她是堂堂晋国公主,我自然要派人跟着的。话说回来,我记得景逸兄眼力过人,从前以一身超群箭法闻名诸国。不知,现在还保留了几分功力?不如今日一同比试比试?”
“南宫卓谬赞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再如何,也是当年了,现如今我比不得南宫兄英武。这才是现实,不是吗?”
南宫卓看起来有些扫兴,缓缓放下了酒杯。“呵呵,是景逸兄过谦了。”
凌景逸看见也只当做没看见,只招呼南宫卓道:“南宫兄,尝尝这烤鹿肉,上午刚猎的……”
笑话。南宫卓若真有机会拉弓,冲的是靶还是他,可就难说了。
柳倾云回到吴国,立刻就回了清风道馆。景修的马车放下柳倾云,景修却跟着一起下了马车。吴明还在车上打盹。
景修十分不放心,殷殷道:“倾云,我留在这陪你。”
柳倾云安慰道:“有任东流为我疗伤,还有灵灵陪着我,你就放宽心吧。你且去皇宫,他日再来。”
景修依依不舍,不肯离去。
柳倾云道:“你我已逃脱,南宫卓恐怕不日便会来吴国,你快去告诉陛下晋国的情况,让他多加小心。南宫卓之狠辣,恐怕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测。”
景修明白轻重缓急,同柳倾云告了别。马车一刻未停地冲破夜幕,径直奔向皇宫。
任东流来为柳倾云疗伤。
疗伤半个时辰后,任东流扶起柳倾云,为她擦去面上的汗水。汗水足以浸湿一方手帕。
“倾云,你怎么样?”
柳倾云满身冷汗,微微喘气道:“还……还好。”
任东流点了点头,解释道:“你之前自疗的成效并不够好,导致功力只恢复了两成,所以我刚才为你疗伤的时候,你觉得有些疼痛是理所应当的,不必担心。今天先到这,你好好休息。”
柳倾云发觉有些不寻常——任东流似乎有些出神。而任东流走到门口时,又不禁回头看了柳倾云一眼。
柳倾云见他回头,不由笑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是了。柳倾云对你来说又不是外人,何必这样欲言又止?你说吧。”
任东流有些迷惑,“倾云,我、我不知该怎么说。你去晋国以后,按说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你给我的感觉应该和原来相同,甚至变得有些陌生才是。可怎么从你下马车开始,我反而觉得你更为熟悉亲切了?”
柳倾云没明白过来,“熟悉?亲切?”
任东流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为你疗伤的时候,看着你痛,会有类似于看着自己的手足受苦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你去了一趟晋国,身上就突然有了这种我如此熟悉的气息?这又是什么气息呢?”
柳倾云恍然大悟,“你是说,可能是因为我曾遇到过你家人?那你有兄弟手足吗?”
任东流点头,“多年前,我与弟弟失散。而现在我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可能就是我失散的弟弟。应该不会有错。”
柳倾云大致回忆了在晋国的经历,“我和景修救了南宫卓的妹妹,南宫婉儿。本来我们是和修罗谷的谷主一起救南宫婉儿的,碧灵草也是那位谷主和景修合作才能拿回来,但没想到事成后他和南宫卓联手设计我们,所以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最后还是多亏了灵灵,我们才得以逃脱围困。”
任东流担心道:“景修要紧吗?”
柳倾云摆摆手,“景修没什么大碍。他现在有要事要做,稍后回府也有太医待命,不必担忧。这么说来,南宫婉儿是女子,应当不是,那难道是……”
任东流得知景修无碍放下心来,又想起方才柳倾云的话,“修罗谷的谷主?原越?”
柳倾云点头,“是他。”
任东流激动万分,“这么多年了……想不到我还能找到弟弟,多谢你倾云!多谢!”
柳倾云被握住手有些懵,迟疑道:“你确定吗?”
任东流狠狠点头,“我确定。”
柳倾云犹豫道:“可如果不是……”可如果不是,不是让任东流白高兴了一场吗?
“等为你疗伤结束,我要去见见他!即使不是,我也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任东流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弟弟!”
柳倾云默默点头,心里既为任东流找到线索而高兴,也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态发展而担忧。“究竟,是好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