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岭说完神色复杂的看了周陌陌一眼,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曦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牵连到了我身上。有一天,趁着皇上和那名女子在温存,她非要拉我出来爬山,于是我们就骑马来到了同庄小镇。我们迷路迷到这山上,然后又躲雨躲到了这武曲星庙。庙里一同躲雨的一名猎户给我们讲了武状元的故事。”
“曦儿本来被她皇兄刺激得都‘不相信爱情’了,结果听了猎户讲的武状元的故事,又重新‘燃起了对爱情的希望’,然后她一激动就……唉现在想想,简直像是老天都在撮合我们。”
苏长岭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周陌陌却有些百爪挠心的想知道郡主一激动就……干了什么……不过,她当然不会去问,苏长岭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他对着遥遥的虚空一脸宠溺的继续讲述道:“就是在这座庙里,我们交换了定情信物,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对着曾经这庙里的武曲星跪拜许愿。”
周陌陌安静的听着苏长岭的讲述,似乎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古灵精怪、似嗔似怒的美丽女子,性烈如火、敢爱敢恨。
“之后一年多的南下巡游,我们简直快活得像神仙一样。但是墨阳郡是我们待的时间最长的一处地方。”
苏长岭不说,周陌陌也知道,之所以在墨阳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郡县待得时间最长估计就是因为那个和皇上生情的女子了。
苏长岭看周陌陌好奇的目光,心里无奈的感叹,即使周陌陌平时看着再少年老成,但是说到底还是小孩心性,终究不是像陈旭阳那样冷情冷性……
“皇上最终并没有带那名女子一同上路,而且,至今十多年,也从未再与那女子有过任何交集。”苏长岭冷冷的声音似乎比腊月的天气更冷似的,但他终究掩饰得不到位,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周陌陌一眼,并没有接着再说什么,似乎是累到了极点。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苏长岭才疲惫的说:“后来,连皇上也看出了倪端,我们回京没有半年就给皇上坦白了。龙颜震怒之下,我们一直都在苦苦抵抗着,后来,曦儿竟然干脆赌气之下撒谎说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想着逼迫皇上同意我俩的事情,毕竟生米煮成熟饭对清白女子来说算是致命的打击。不过若是寻常女子未婚失身自然算是一辈子都毁了,可曦儿既是国之郡主,也是皇上最宠爱的亲妹子,所以这对她以后的婚嫁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她本就该被皇上亲自赐婚的。所以,从此之后,我们之间就更加难熬。皇上要我自行了断,曦儿冲进来以死相逼。后来,皇上终于妥协了。他说,他之所以不同意我俩的事,主要是因为我的身份。只要我能凭自己的本事配得上曦儿,他就不再阻拦。”
苏长岭嘲讽的一笑说道:“虽然我觉得皇上的言行有些反常,但是他好歹最后也算是给了我们希望。当时我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感恩戴德、以死相搏我去了一直战乱的西北,平定西夷之乱。四年之后,西夷之乱终于解决,我从西北回来,本以为以我的军绩好歹应该能配得上曦儿了,却没想到,西夷战败之后,西夷王子紧随我身后而来,那个卑鄙小人竟然是来请求和亲!他竟然敢打我的曦儿的主意!”
陈旭阳说到最后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但是周陌陌却因为他之前的话而心痛不已。苏长岭当初选择去西北这个决定简直和送死有什么区别。皇帝那个自大又死要面子的臭老头既然都要去他自行了断了,苏长岭去西北时,皇帝那个鬼东西怎么可能会不给他使绊子!而当朝天子哪怕做了一丁点别有心思的小动作,也足以让苏长岭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他既然是为了获得功名才去的西北,自然要从最底层的士兵开始做起。但是最后这场闹了几十年的西夷之乱却只能胜不能败,不然就算他立再大的军功,也有可能会被某人轻而易举的随手抹去。
而他最后是怎么一次次的夺过皇帝老头的刁难,又是怎么一步步从最不受人待见的小兵走到军营大帐里指点江山的大将军……这过程到底有多艰难周陌陌并不知道,但是周陌陌也清楚的知道,苏长岭当年一定是默念着心中女神的名字,然后再一次次咬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纯粹的爱情,敢于为爱去誓死捍卫对方的权利,敢于为爱和一切丑恶拼死斗争。虽然最后花落人亡两不知,但过程中的轰轰烈烈却是周陌陌这个多年后的局外人都能感觉得到的。
苏长岭冷冷的一笑:“我回来后,曦儿立刻就拿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跑了出来。可皇上竟然答应了西夷王子的求亲。我们至今记得我们当时简直如五雷轰顶!像个傻子一样不敢相信那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虽然皇上一直固执的拆散我们,但是我们一直坚信,皇上一定是爱他这个妹妹的。可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西夷王子的求亲!”
周陌陌无言以对。她当然懂苏长岭他们当时的无助和震惊。两国交战,一般是战败的国家的公主、郡主嫁入战胜的国家。说是和亲,其实又何尝不是战胜国的一种示威。毕竟哪有人舍得轻易把自家女儿的生死交到他人手里。这样说并不夸张。毕竟公主在本国,无论招了什么样的驸马,她也终究是君,而驸马为臣。更何况驸马有皇上御赐的驸马府,公主也有自己的公主府,平时驸马是要随时听候公主传唤的,甚至受宠的公主还能得到一块封地。而到了异国他乡为人妻为人母,就要完全看着丈夫的脸色行事了。毕竟一个不好,来母国求助都来不及。更何况一般外嫁和亲的公主,在母国多半也是不受宠爱的。即便求助了,儿女成群的皇上又怎么可能轻易牺牲国家利益去给一个他可能都没见过几面的女儿出头。
可现在,邢国胜而西夷败,皇上不但不要求西夷公主嫁进来,反而还把自家妹子往外嫁!可想而知婉情郡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得有多崩溃。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和爱人的感情之路更加艰辛了,也因为她突然失去了一个曾经最爱的哥哥。
她的皇帝对她和苏长岭五年多的阻挠或许不足以让她恨他,但是此事一出,皇上不但是要彻底毁灭她的爱情,还要反把她往火坑里面推。
以陈水曦那样敢爱敢恨的烈性子,此事足以她和皇帝老头彻底决裂,甚至是不死不休!
果然,陈旭阳脸上流露出一抹快意,继续说道:“四年来,我的曦儿几乎夜夜失眠,整日以泪洗面。而我从地狱里爬出来希望能得到皇上的认可,却没想到竟然又是一场空!我们再也不要受他的控制!”
“或许他想到了我们会吵会闹,会再次和他对抗。却没想到我们干脆直接反了他!我们已经受够那近十年的折磨,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偷走了皇宫一件重要的东西,又趁机干掉了那个西夷王子,并且把他的头颅扔到了大街上!之后我们就连夜逃命,从此远走高飞。之后的三年,虽然日子过的艰苦,但是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我们易名为如星、如月。守在那一方小城,其实我们最想来的地方还是这同庄小镇的小破山还有这小破庙,但是目标太明显,所以一直未能如愿。直到三年后,皇上追查到我们,一路混乱的逃亡与追捕。最后,我与曦儿失散,却没想到,这一晃又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