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阳捏了捏袖子：“到底是什么？”
白冰沉声说道：“关于周姑娘的身世。”
“哦？你查到了她的生父？”陈旭阳感兴趣的问道。
确实，他也只知道周陌陌的母亲是青楼妓女周听琴，周陌陌生来无父，便随了母姓。而生父……妓女不是经常接客吗？哪来的什么生父？这哪里分得清？
白冰见自家主子神色变化几番，便知道他内心所想了。
“回殿下，周听琴在接待周姑娘的生父之前，只是墨阳郡的一个艺伎而已，她与那位男子是两情相悦才自愿以身相许。只不过，后来那男子离去，却并未带上她。而男子走后，周听琴才突然发觉自己已有了身孕，之后闭门一年不见人，产下了周姑娘。但是，也因此惹了青楼的老鸨厌恶，后来无法生存了才流落到同庄小镇。”
白冰缓缓的的说出了他这辈子最长的一段话。
陈旭阳挑眉：“那，那个负心的男人是谁？”
就算是查出来是谁了，以周陌陌的性子也不可能去认他吧。
但是，这为什么在白冰看来会是第三件事？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白冰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道：“皇上。”
空气静默了两秒。
“你，你突然提他干什么？”陈旭阳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莫名的慌张。
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敢去深想，更不敢承认。
白冰站了起来，拂了拂膝盖处衣摆上的褶皱：“殿下，周姑娘的生父正是皇上，她是您同父异母的妹妹！”
天边一声惊雷震耳欲聋，咔嚓咔嚓的霹雳雷声伴随着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到地面上，也砸到了正在野外行走的周陌陌的身上。
陈旭阳不理会白冰，直直的看向殿外：“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呢？”
白冰一步上前：“殿下，您能不能不要再逃避了？十四年前，皇上带着尚书大人、婉情郡主一行人南下巡游，行至墨阳郡……”“够了！”
陈旭阳目呲欲裂，怒吼着冲向白冰，一脚将他踹飞出去三米多：“本殿让你闭嘴！”
白冰却不死心，他缓缓地翻身爬了起来：“行至墨阳郡，见识了江南第一才女加美女的风采之后，便起了欢好的心思。那江南第一才女自然就是周听……琴”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暴怒的陈旭阳再次将他一脚踢得滚了出去。
白冰趴在地上，抹了抹唇边艳红的血迹：“殿下，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您那是乱伦！”
“咔嚓！”一道惊雷自雅澜殿的上方响起，陈旭阳只觉得那个惊雷是劈在了他的头脑里，不然为什么他的脑袋会天旋地转、昏昏沉沉的呢。
殿内再次亮如白昼，一道道的闪电像是疯了似的往殿内挤。
简简单单“乱伦”两个字，一下子把陈旭阳所有的意识都掏空了，满脑子满心都是一个场景：所有的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大声喊，“快看，这就是那个弃子，简直是邢国的耻辱！呸！废物一个。
场景一换，所有围着他的人忽然安静了，然后一个人突然响亮的大喊一声：“看呐！那个人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他在乱伦！”
周围嘈杂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向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脑海，快要将他逼疯。
陈旭阳忽然捂住头脑，抬起发红的眼睛：“你敢骗本殿！”他恍惚了许久，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陈旭阳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白冰，在看到白冰眼里的嘲讽时，怒火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等苍夜于霹雳惊雷里听到动静冲进来之时，白冰已经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陈旭阳却依旧在疯了似的对地上已经疼痛到昏迷的人拳打脚踢。
“殿下！”苍夜大喊一声，再也顾不得礼仪尊卑，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控制住了早已力竭的陈旭阳。
叶青给宿海简单的输了一点真气之后，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朝这雅澜殿走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周陌陌是他们主子的逆鳞，现在白冰正在给主子报告关于周陌陌的事情，他们肯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尽量不去听那些不该自己去听的东西。
但是，等叶青晃晃悠悠来到雅澜殿外之时，听到的却是苍夜的大喊和陈旭阳的怒吼。
叶青神色一紧，飞快的冲进去之后，里面的场景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白冰被打得浑身鲜血、人事不知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又一个闪电照得殿内亮如白昼，苍夜清晰的看到了陈旭阳脸上疯狂的杀意，甚至有些癫狂。
这一夜，混乱、狼狈、崩溃。
……
周陌陌站在小茅屋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瓢泼似的大雨，一时有些失神。
“小公子，快进来坐着歇息一会儿，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屋里一个老太太善意的提醒。
周陌陌笑着转身：“我还要多谢大娘您收留我躲雨呢，不然还不知道要在外面淋成什么样子。”
老太太慈善一笑：“这不是应该的嘛。话说，你这么小的一个娃娃，怎么独自一个来了这荒郊野岭的。”
周陌陌拿起一个小马扎，做到老奶奶的旁边，一齐坐着看雨：“我呀，我遇到了一点意外，被人绑架到外面的。”
周陌陌见老太太神色紧张极了，顿时安慰道：“那些人所求的不过就是钱，我把钱都给他们了，他们就放我回来了。”
老太太虽然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儿。于是又开始紧张兮兮的拉着周陌陌的手给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的钱不要都放在同一个地方，发簪子上边别一点，鞋底子里面放一点。要是不幸遇到抢劫的，那你就把兜里的钱都给他们，千万不要反抗，不然有人要你的命就不值当的啦。你把兜里的钱都给了他们只后，其他地方藏的一点钱，好歹还够你吃顿饭什么的，不至于饿着肚子回家。还有啊，……”
周陌陌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交代她一些老生常谈的经验，心里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是十分认真又享受的听着。
对，就是享受。
在和母亲关系僵硬的时候，她讨厌和一切外人接触。别说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了，就连别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有可能引起她的反骨。
但是，后来，她和母亲算是冰释前嫌，而且越是离家，她就越是感觉到那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真的是对一个人有影响的。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话的模样，看得周陌陌的心都软化了一些。
将来，母亲老了之后，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到时候，她们就在清雅楼里晒太阳、聊天，自己也要对她耐心一点，整天听她温柔的、不讨喜的絮叨。听烦了就出去走走……
心脏蓦然疼痛了一瞬，等母亲老了，自己是想陪在她的身边的。
可是，到时候，陪在自己的身边的，除了母亲，还有谁呢？
陈旭阳，会吗？
周陌陌自嘲的摇了摇头，理智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但是，心头还是有一丝丝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