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岑都不用装,此时是真的喜极而泣了,“拜托几位大夫帮忙看看,姨娘刚刚被扎了一针,是否对身体有害?”
许是没想到骆府内除了骆晁山以外,还有另一个毒狼癍疫的感染者,穿着青衣和麻衣的大夫大惊失色,赶忙后退一步拉开了跟骆青岑的距离。
这毒狼癍或许不像瘟疫一样,仅仅是站在一起就会传染,但若是跟患者同寝同食,密切相处太长时间,感染的几率依旧会大大增加。更重要的是,目前为止,没有人弄清楚了这毒狼癍疫究竟是借由什么途径在传播。
只有罗符,仿佛没有看到骆青岑可怖的面容一样,点点头便走上前去,给罗姨娘把过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的手绢,隔着手绢碰了碰罗姨娘颈侧,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位夫人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骆青岑和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骆晁山同时惊呼。
罗符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看了眼罗姨娘还扎着针的手,缓缓将针取了出来,放在白手绢上。
“果然是中了毒。”罗符说着,示意众人看手绢上的银针,银针尾部此时已全然变成了黑色。
骆青岑似乎是被吓傻了,愣愣地坐在那里,脸上一片茫然。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了什么一般,指着柳大夫他们说:“可是,可是刚刚他们还说姨娘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才拿针去扎姨娘的。”
罗符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柳大夫一眼后才说:“这位夫人脉象凝滞,唇色白中带青,瞳孔发散,脸上脉络若隐若现、青紫交加,明显是中毒之症,哪怕是完全不通医理之人,都说不出她安然无事这样荒唐的话来。”
听着罗符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指责,柳大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却也不是没有奇怪的。刚刚他给罗姨娘诊断虽然算不上用心,却只诊出罗姨娘乃是急火攻心,气血上涌,完全没有中毒了的迹象,可那银针却也是他亲眼看着罗符从罗姨娘手上拔出来的……
奈何罗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话说完变成青衣大夫和麻衣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他自己则是走到骆青岑面前,蹲下身装模作样地问:“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突然被一名陌生男子近了身,骆青岑就像所有深闺少女一样,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小女姓骆。”
“骆小姐,请伸出手来,容在下为你把脉。”此时的骆青岑与他上次所见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一般,罗符心里好笑,未免旁人看出端倪,干脆微微低下了头,只专心给骆青岑把脉。
那药是他制的,会有什么症状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清楚,但他依旧很认真,一只手诊完还让骆青岑又换了一只手。
实在是骆青岑现在这副样子,让他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吃他的药吃出了问题。
许久,确定骆青岑除了体虚之外并无其他问题,罗符才放下心,收回手说了声:“得罪了。”
骆青岑缓缓摇头,拉下衣袖遮住手腕,视线却总忍不住往罗姨娘那边飘。
“你别担心。”罗符意有所指地说,“你姨娘不会有事的。”
这时青衣大夫和麻衣大夫也给罗姨娘诊完了脉,正在讨论罗姨娘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骆晁山那边的几位大夫却是走过来,将罗符拖到了骆晁山身边,“罗大夫你看看,这骆家老爷的情况,似乎与别院中的那几人有些不同。”
这倒是奇了……罗符眼眸微闪,什么话都没说就搭上了骆晁山的腕脉,心中一动,下意识朝骆青岑看了过去。
这小丫头,下手够狠的啊。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沉吟片刻后说:“骆老爷的情况似乎要格外严重些,那秦管事四、五日才开始呕吐、神志不清,您只怕根本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什么?”骆晁山大惊失色,下意识抓住罗符的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罗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也不急着收回来,反而又看了一眼骆青岑才说:“这……或许是因为骆老爷感染毒狼癍的途径跟秦管事他们不同吧。不过个人体质有异,会发生不同的病症实属正常。”
“那我可还有救?”从刚刚那几位大夫的表现骆晁山也看出来了,他们之中医术最高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了。
然而哪怕他眼中的希望再热切,罗符也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抱歉,昨天进了别院,看过秦管事他们的情况之后,我们讨论了整整一夜,翻遍古籍,依旧没能找出彻底医治毒狼癍的药方。”
骆晁山如遭雷劈,瞬间瘫倒在椅子上,眼中全是绝望。
骆青岑本来就靠着床坐在脚踏上,又低低垂着头,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已经沉默许久的杜雨初却突然开了口:“罗大夫是吧?你说老爷的病比旁人更严重些,可能是因为用了染病之人送上的吃食的关系?”
罗符转过身,不答反问:“这夫人是?”
骆管家赶忙给他介绍:“这是我家主母。”
“骆夫人。”罗符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夫人如此说,可是有什么想法?”
杜雨初睨了骆青岑一眼,她等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没错。”
“还请骆夫人明言。”罗符说,“若是能知道骆老爷是因何而染上疫病,我们开药方也能更准确些。”
“是啊。”旁边几个大夫也连连点头附和。
看得出来,才一夜的时间而已,这些人已经隐隐有以罗符马首是瞻的迹象了。
这对骆青岑来说自然是好消息,虽然她并不清楚罗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绝望中的骆晁山,也抬头看向杜雨初。他当然知道杜雨初想要说什么,毕竟他这些天单独用过的,也就只有昨日骆青岑送来的糕点,而据杜雨初所说,骆青岑昨日便犯病了,仔细想想,他的病很大概率就是从骆青岑那里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