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道是该想办法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冷家少爷,还是该为他鞠一把同情泪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穆泽跟冷家少爷很像,都是那种看上了便直接出手,强势而霸道,甚至就连不经别人同意就随便动手动脚这一点都如出一辙。
想到自己曾经不止一次骂过穆泽是登徒子,骆青岑就觉得好笑。
但穆泽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决定了会娶她为妻,并且一直在努力,哪怕为此需要做什么不像他的事情,而这冷家少爷,不过是将她看作了跟他以前的许多玩物一样,没有自我的物什而已。
况且穆泽可比冷家少爷聪明多了,所以在面对穆泽的时候,她或许害怕,或许逃避,却从来没有哪一瞬间产生过厌恶的感觉。
对眼前这个人,她却只有彻头彻尾的不知所谓。
不说与悲天悯人、为了谷中敢以命相搏的白间了,怕是那日在客栈遇见的那两位,也是冷家少爷拍马难及的。
“恐怕不行。”因为穆泽这难得的情绪外露,骆青岑的怒火消了不少,眼神依旧冷厉,声音却清清浅浅的,“定安府的危机还没有过去,郡主顾念定安百姓,就算及笄大典也只是按照仪制简办,就算冷公子有心情泛舟游玩,白岑还要帮谷主治病救人,怕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的。”
身周压力骤减,骆青岑余光看去,见穆泽正端着面前的白玉酒杯轻轻晃着,眉目清雅,似乎对这边正发生的争论浑然不觉。
可穆泽满意了,冷二爷跟吃了排头的冷家少爷却是一脸怒容,要不是碍于庆王和王妃在场,只怕已经开始发难了。
虽然从骆青岑出现伊始,他们就一直在针对着她,而骆青岑光从他们的眼神中都能看出来,他们此时该有多想教训她。而在生气之余,冷家少爷眼中对骆青岑的志在必得却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愈加强烈了。
以他的身份,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女子,这么多年骆青岑只怕还是头一个吧。
穆泽不方便开口,穆漓却是没有这个顾虑的,而且她对这位堂兄似乎也颇为不喜的样子,半点顾虑也没有,直接就站在了骆青岑这一边,“堂兄,白岑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你该要对她客气一些。”
光论身份的话,就连只有官职而没有爵位的冷二爷都压不过穆漓,更不要说冷公子这一介白衣——就算还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在,穆漓不高兴了依旧可以强制让他们行跪拜大礼。
然而也正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亲密关系,冷家有些人已经忘了在定安府这个地界上,他们跟穆家除了是亲人以外,同时也是君臣。
君王枕畔,又岂容他人酣睡呢?
穆漓这一声堂兄,算是给了冷家这位少爷一个下去的台阶,冷家少爷却半分也不肯领情,竟然拍着胸脯说:“当然要客气,就算不看在堂妹你的面子上,她也是我冷修然看上的女人,我自然是要客气的。”
原来这人竟叫冷修然吗?骆青岑不屑地敛了眼睑,真心觉得白瞎了这么个意境悠远的名字。
况且这冷二爷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文化的,只怕给冷修然取这个名字的还另有其人吧,真是用心良苦,奈何错付。
骆青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庆王和王妃的脸色亦是变了几变,眸色暗沉,显然对冷修然的唐突鲁莽也是不满的。
药王谷,可不是他们凭着身份高贵就能肆意轻辱的地方。
眼见着气氛突然凝滞下来,百里绮放下手中的银箸,竟然十分高兴地抚掌开口:“白姑娘的药王谷的人,虽只是白谷主的丫鬟,但身份却不能按俗礼算,如今然儿竟然喜欢,不若……”
她转头看向冷二爷,“先前姐姐还跟我说有意与药王谷结姻,如今大好姻缘就在眼前,二弟你看似否要为然而作主,隔日不如撞日,就跟白谷主说了吧。”
已经想到百里绮开口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骆青岑怎么都不会相信,百里绮看不出来冷修然并没有要娶她的打算,而且话语间还明确说了她的身份只是白间的丫鬟而已,所以就算进了冷府,却多也不过是一个平妾或者良妾,比玩物又能好得了多少呢?
更让骆青岑心惊的是,百里绮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庆王有意与药王谷结亲的事……虽然不确定百里绮是不是知道白间已经拒绝了婚事,但既然白间拒绝了,若王爷还有这样的打算的话,以冷修然看上她这件事来做个突破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刚刚白间对她的维护,骆青岑心里清楚是为了穆泽,可在旁人眼中,却代表着她在白间心中非同一般的地位。偏偏白间刚刚还说了只当她是妹妹的话,此时就算想以其他关系的搪塞也是不行的了。
这百里绮话不多,却处处陷阱,叫人防不甚防,实在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庆王跟王妃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缓和,却到底只是坐在首位静观其变,没有出声阻止。穆漓跟穆泽更是不好开口,毕竟百里绮一番话,已经将这件事变成了冷家和药王谷之间的私事,他们贸然插手,不免叫人怀疑骆青岑的身份。
此间唯一还能为骆青岑做主的人,或许便只有白间了。
穆泽跟骆青岑之间的关系,白间是知道的,虽然他总觉得穆泽不至于真的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一个女子,所以一直想要找时间好好跟她谈谈,但不管怎样,此时他都不会让冷修然如了意。
骆青岑也知道白间不会因为畏惧冷家的权势而不管她,但她却不想一直都躲在别人的保护之下,于是在得了百里绮暗示的冷二爷起身之前,落落大方地对百里绮行了一礼:“多谢冷大夫人好意,只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并且早已许下婚事了,只能辜负冷公子的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