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吗?”白间并没有回头,却又莫名其妙地提醒她,“你看,世子上台了。”
骆青岑转眸,果然看到穆泽跟王妃说过什么之后,取代了百里绮的位置跟在庆王以及王妃身后,一起来到穆漓面前。
他跟先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骆青岑却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白间突然回头,刚好看到她盯着穆泽发呆的样子,笑意愈发明显,“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然而骆青岑到底也没有发现,他所谓的有意思指的是什么,只看到庆王跟王妃说了一句什么,便笑着退开一步,然后王妃才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她骤然停下,侧身让穆泽走到正前,显然是让穆泽来给穆漓取小字。
穆泽并不推辞,沉吟片刻便冷声说道:“灼蓁,可好?”
他的声音并不小,就连台下的骆青岑都听得清清楚楚,愣了一瞬才喟然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相比给家族带来利益,其实世子跟王妃他们都更愿意让郡主能收获平常人的幸福,宜室宜家。”
“灼蓁……”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寓意不算高深的小字,骆青岑突然看向身边的白间,“白公子,你拒绝与郡主订下亲事,只是因为你身为药王谷谷主的立场,还是因为你真的于郡主无意呢?”
从白间怎么都不肯显露武功的作为,以及先前穆漓关于药王谷立场的一番解释,骆青岑已经能领会一二白间的处境,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庆王的提议。可她总觉得,刚刚白间在看的人并不是穆泽,而是高台中间的穆漓。
只见穆漓此时已经跪在了庆王夫妇面前,静心聆听父母的教诲,等他们说完,才行下三跪九叩的大礼,曰:“儿虽不敏,敢不祗乘。”
就像她之前对穆泽说的,“灼蓁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穆漓的及笄礼,就此终于算是结束了。
眼看着冷凌雪一直陪在穆漓身边,穆泽又跟庆王一起向宾客谢礼,骆青岑想想决定还是先去找穆沧,谁知跟着就发现白间也不见了踪影。
至于她先前的问题,自然也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过骆青岑也不执着,她本就是心血来潮才会有此一问,何况看穆漓向来的表现,也不像是对白间有什么想法的样子。
终于将自己该做的事儿都做完了,穆漓只觉得行个笄礼比她练上几个小时的武都还要累人,也无意再跟冷凌雪聊天,只不断在台下搜寻着。
刚刚行礼的时候穆漓便看到骆青岑出来了,担心她伤处复发,所以想要快些找到她然后一起回去休息。
为着想要嫁给穆泽的缘故,冷凌雪一直都在努力跟庆王府的人打好关系,此时见穆漓情绪不高,只当她还在因为先前的笄礼被打断而不快——这可是一个女子一生中除了婚礼以外最重要的仪典,冷凌雪想着,要是换做她是穆漓,只怕恨不得将那些破坏笄礼的人扒皮抽骨,才能勉强一解心头之恨。
于是她想尽了办法找话题逗穆漓开心,却不料穆漓心不在焉地找着什么,突然往西阶的方向走了下去。
“阿漓。”冷凌雪从喜欢上穆泽的那一刻开始,便学着穆泽的样子称呼穆漓,就像只要这样,她跟穆泽就是一家人了一般,“你不跟着姨父和姨母谢客要去哪里?”
穆漓虽然不耐,却还是回头解释道:“你不用管我了,我去找我的朋友说说话,晚上再一起吃饭。”
朋友?跟穆漓认识了这么多年,冷凌雪还是第一次从穆漓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又是酸楚又是好奇,目光追着穆漓前往的方向看过去,却不想会看到那个曾经叫她吃了好大的亏的江湖中人。
虽然当时骆青岑是一副侠女的装扮,如今却用纱巾蒙着脸,还穿着穆漓的衣衫,但冷凌雪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尤其是她看到昔日的草莽侠女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贵胄名媛,站在一袭盛大宫装礼服的穆漓面前,盈盈浅笑,竟也丝毫不落下风的时候,心里的嫉妒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个女人,能在穆泽在的时候出现在庆王府别院,还能参加穆漓的笄礼,被穆漓称为“朋友”,当初所谓的口渴路过,大抵也只是用来搪塞她的说辞吧……难怪那样护着那个院子里的丫鬟,看来她确实错怪了那个小丫头,真正住在哪个院落里,却又突然不见了的人,应当是这个女人才对!
冷凌雪心里恼恨,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骆青岑几鞭子,但想着她当日在那么多护卫面前轻而易举就挟持住了自己,她也没有傻到真的就这样冲上去,而是拽住了领着婢女们收拾东西的半夏。
“跟阿漓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冷凌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可她说话的语气,却实在不像是随便问问而已。
然而半夏虽然是穆漓的贴身丫头,却很少跟着出府,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骆青岑。况且骆青岑还是跟着世子殿下和药王谷主一起来的,半夏哪里敢随便多嘴,只说不知。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冷凌雪心中更加气恼,却又碍于形象不好像在自己府中那般随意打骂奴婢,冷着脸放过了半夏。
半夏可是听说过这位表小姐的厉害的,如蒙大赦,赶紧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也跟着下了高台。
她得要快些通知郡主才行,表小姐不知怎么的竟然盯上骆小姐了——骆青岑在高台上用身体为穆漓挡了一针,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感激涕零,心中已经将她当作了恩人,自然是向着骆青岑的。
实际上,冷凌雪刚注意到骆青岑的时候,骆青岑便感觉到了她不善的视线,并且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