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岑向来在口腹之欲上不太在意,也是刻意想要低调,倒从来没有叫香荷这样做过,反而经常会有人给她们送一些东西过来,有时是一两本书,有时是一些笔墨,更多的时候是一些新鲜点心……
送东西的人从来都是将东西放在房间背面的窗台上,敲两声作为提醒就离开了,但骆青岑却知道,会吩咐底下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而且除了他,又有谁能这般频繁地往隔离区里秘密送进这么多外面的东西呢?
于是,此时听到厨房竟然做了八宝鱼,香荷不免也有些意动,只是见前面排着的那么多人,忐忑地问:“只有十几份啊,我这前面该有几十个人,那不是铁定没有了?”
婆子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当即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有我老婆子在,保证姑娘能拿到八宝鱼。”
她这话是凑到香荷耳边说的,贼兮兮的样子,看着还有些可爱。
香荷只当她是在吹牛,当即笑弯了眼睛,应和道:“那就多谢老妈妈了。”
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就没信就婆子的话。
本来也是,这隔离区是穆泽建的,隔离区中从主事人到洒扫的仆从,也全都是从庆王府里出来的,就算有人想要收买他们多做些什么,也必须要遵守穆泽定下的规矩,而不准抢夺、滋事、打斗、无故责难……便是其中最重要、也是违反后惩罚最严重的几项。
这种情况下,香荷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才来隔离区的婆子能帮她插队拿到一盘八宝鱼呢?除非那婆子自己不要了让给她还差不多。
婆子也没有多说,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时就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出来了,路过香荷的时候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香荷特意看过,她的托盘里也只放着一盘八宝鱼,哪里又多余的给她。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了,香荷踮脚一看,八宝鱼的笼屉果然已经空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随便捡了几样看起来还不错的菜色端着离开了。
看来以后拿饭食还是要早些才行,不然有好菜永远都轮不到自己。
香荷心里想着,走过两个拐角,就看到那婆子跟一个年级轻轻的小丫头站在一起,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这边打量,像是在等人。
一看到她过来,婆子赶忙带着小丫头迎上来,颇为自得地说:“看,老婆子说了今天能让你吃上八宝鱼吧。”
她说着对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将里面的一份八宝鱼放在了香荷的托盘上。
香荷吓了一跳,赶忙说:“这……这怎么使得,这位妹妹回去该挨主子的骂了。”
“没事没事。”婆子精干得很,笑眯眯地说,“这是我小孙女,本来就是帮我拿东西的,我是看有八宝鱼才让她也跟着排队,想要多领一份回去,给了姑娘也无妨。”
香荷还是不想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一份八宝鱼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可婆子十分坚持,拉着小丫头就走了,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老人家,健步如飞的。
香荷没办法,只能端着多了一份八宝鱼的托盘回去了。
将饭菜全都摆在桌上,香荷才去叫了骆青岑起床,习惯性地一边服侍骆青岑起床,一边将上午发生的一切都说给骆青岑听。
骆青岑迷迷糊糊地听着,无意间看到桌上的八宝鱼还有些惊讶,声音也是软软的,“不错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明显是还没有睡醒。
香荷无奈,只能将水壶中已经凉了水倒在盆里,拎了帕子给她擦过脸。
被凉水一激,骆青岑总算有些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视线依旧定格在那份八宝鱼上。
没办法,实在是这鱼五颜六色的,叫人看着太有食欲了。
“你说这是别人硬要送给你的?”骆青岑虽然迷糊着,但香荷说了那么多话,总有一两句飘进了她的耳中。
香荷已经习惯了骆青岑这种状态,先给她舀了碗汤放在面前,然后才说:“是啊,就是早上我帮忙指路的那个老妈妈,真是很热心的人了。”
骆青岑看着这所谓“热心人”送的东西,突然嘟囔了一句:“可是这鱼只有十几份不是吗?”
“是啊。”香荷依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将八宝鱼的鱼尾分出来夹在了骆青岑的盘子里,期待地看着她说,“小姐快尝尝,应该很好吃的。”
骆青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懒懒地拿着筷子拨弄着自己盘子里的鱼肉,神情依然淡淡的。
香荷一时也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只听她说:“可是你真的觉得,就算是新来的,就能两个人去厨房那边领两份东西了吗?”
“而且……”骆青岑顿了顿,这次抬头看向了香荷,“你不过是帮她指了路而已,帮忙打水已经算是帮了大忙了,真的还有必要这样殷勤吗?”
听她这样一说,香荷也意识到了不对,却还是咬了咬牙说:“万一……万一她真的是那种很热情的人呢?”
骆青岑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确实,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她的眼神很温和,一瞬不瞬地看着香荷,却越发让香荷无地自容。
她们如今的处境,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才认识的人吗?何况这个人送来的还是入口的东西……她们不会害人,却也不能不防人。
“那……那奴婢还是把这八宝鱼拿出去倒了吧。”自知可能好心办了坏事,香荷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恨不得马上就将那盘鱼给扔出去,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可她的手指才碰到盘子,骆青岑便用筷子按住瓷盘的边缘,制止了她的动作,摇了摇头道:“不用。”
香荷不解地看着骆青岑:“可是小姐不是说那人给我们送鱼是别有目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