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间眼神温柔,从中挑了一根极细的,抬头先是看了穆泽一眼,才半蹲下身,又说了一句,“得罪了。”
之前见过罗符给罗姨娘针灸,骆青岑心里对这还是有些抵触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说,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暗暗用力着。
看出她的紧张,白间扎针的动作一顿,温和地说:“别怕,不会疼的。”
就像骆青岑小时候,罗姨娘哄她吃药时一般温柔。
骆青岑睁开眼,跟着就一头装进了白间眼中微微泛着波澜的湖水中,暖暖的,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温润。
就这么一瞬间的愣神,白间已经快而稳地将针刺入了她虎口的位置,笑着说:“怎么样,不疼吧?”
被他的笑容蛊惑了,骆青岑微微点头,看他又如法炮制地在她手腕、颈侧、额间、头顶刺了几针,她身体里沸腾着的药力便这么无声无息、不知不觉地减弱了。
就像他一开始说的,在病情刚刚表现出来的时候,不用吃药,很容易就能治好。
而在众人眼中,便是原本还很痛苦,脸上也渐渐有红斑开始冒出的骆青岑,被白间扎了几针之后,不但面色开始恢复了健康的红润,就连脸上还没有完全冒出来的斑,也飞快消褪了。
一切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等骆青岑重新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对众人宣布她已经没事了,众人都还有些反应不及。
这可是被所有大夫都确诊过的啊,可白间还是毫不费力地便把人治好了……
罗符第一个排众而出,第二次对着白间深深拜下,“不愧是药王,医术了得,当世罕见,小可心悦诚服。”
罗符确实心悦诚服,因为白间手上是没有他配制好的解药的,而且还并不知道制药的药方,却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为骆青岑解了药效——不是医术数倍高于他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要知道,他可是已经将解药都拿在了手上,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塞给骆青岑了。
有了罗符开头,众医师也纷纷上前拜服,“药王医术,果然不凡,我等望尘莫及。”
白间起身,洒然一笑,“诸位过奖了,不过是因为家父曾见过真正的毒狼癍疫,并将病理一一记录在册,我研习许久,自然比你们更加熟悉,况且这两者之间差距确实不大。”
他说得谦虚,众人又哪里敢当真,连连出声恭维,也是希望他能忘记先前的不愉快。
骆青岑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觉可笑,况且此间已经没有她的事了,便对着穆泽施了一礼,道:“既已功成,小女子也该身退了。”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白间和围着他讨教的一众大夫身上,骆青岑却也不敢敷衍。
穆泽心领神会,点点头,嘴唇翕动说了些什么,却只有骆青岑能听到:“晚上,等我。”
骆青岑身子一僵,打从心底里想要拒绝,却在对上穆泽的眸子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反正就算她拒绝了,穆泽该来还是要来,她也就懒得说了。
拿了穆泽的赏赐,骆青岑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隔离区,走到一个僻静处,正想要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穆青就及时出现了。
“骆四小姐,世子吩咐属下送您回去。”
“那就麻烦穆青大人了。”穆青客气,骆青岑却不敢恃宠而骄,忘记自己的身份。
有了穆青带路,骆青岑自然不用担心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很快就站在了自己住所后的窗户前。
轻敲窗柩,不多时,香荷小心翼翼地声音便响了起来,“谁?谁在外面?”
“是我,香荷。”骆青岑轻声应道。
紧跟着一阵轻微的声响,窗户被从里面推开,露出了香荷略显苍白而急切的小脸,“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一个人待着,都要急死了。”
就着香荷的力道翻进屋内,骆青岑还待要向穆青道谢,转头却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好回头安慰确实被吓住了的香荷,顺便大致将她出去这一趟的见闻说了。
“小姐你真是要急死奴婢了!”听闻骆青岑竟然又以身试药,虽然很快就好了,香荷还是急得直跺脚,“这些事情都该奴婢来做的,以后小姐别想再撇开奴婢自己单独行动了。”
看了眼被她紧紧拽着的袖子,骆青岑无奈,只能点头应道:“好好好,以后我做什么都把你带上行了吧?这么黏人,看你以后要嫁人了该怎么办。”
她只是随口一说,免得香荷一直惦记着她试药的事,却不想香荷瞬间就变了脸色。
想想上次也是,她不过提了一句,香荷就变得很不对劲……要是香荷本身就性格内敛,开不起玩笑也就算了,偏偏一向再大方不过的人,突然这么敏感起来,才是问题所在。
“香荷,你……”
“啊!我想起我忘了打水了,一会儿要喝的,小姐你先换衣服,我很快就回来。”飞快说完这句话,香荷没有给骆青岑追问的机会,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哪里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骆青岑呆呆地看着香荷落荒而逃的身影,彻底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骆青岑心想,香荷不愿意说也就罢了,没必要一定逼她说出来,只是有空倒还可以问问王嬷嬷或者姨娘,说不定她们知道些什么呢。
至于外面,一旦确定了这病症确非毒狼癍疫,所有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穆泽只需要颁布法令,医治和研究治疗之法的事情,自然有白间和罗符担着。
罗符的解药虽然难制,但有大量的药材做底,批量赶制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就算白间当着众人的面说具体的病人所需医治之法还需要再做思量,他也只当是为了拖延时间,并未多想,哪知一直到晚间,白间也没有要来问他解药的事的意思,罗符这才坐不住了。
一个人赶去白间的住处,罗符想着有些话当众不好说,还需私下跟白间商量,却不想扑了个空,只有菏泽尽忠职守地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