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岑满心的委屈终于在此刻统统爆发出来。
穆漓从未见过骆青岑这般模样,心中也不由地替她有些抱不平。其实大家都知道,穆泽对骆青岑是用心,他如今这般也是情非得已。
可人这种心态便是如此,内心的纠结总是倾向两面。
穆漓一面替骆青岑感到不值,一面却又觉得穆泽并没有错。
“你可知今日他向我……”骆青岑顿了顿,话锋一转,“他今日向我寻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我尚且不能答应他,我便问他如果为了我能不能放弃。穆漓,你猜猜他什么反应?”
穆漓不用想都知道穆泽会是什么反应。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更改的。
“对了,就是你这般神色!”骆青岑笑了起来,眼中却是满满的悲哀。
穆漓连忙拉住她,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提了,你若不开心改日我寻个由头替你好好出气。不过昭月,你也得想想他为何如此坚决。”
想?骆青岑不愿意去想,她摇摇头,轻声道:“罢了,此事不提。你且当我是吐吐苦水罢了。”
“对了,今日我去见了穆白。”
“穆白他……”穆漓叹息了一声,“他的伤势可有好转?”
穆漓虽在庆王府,可穆白始终是穆泽的人,她多番打听也多有不便。关于穆白的事情也不过是从穆泽身边的人听了些。
“好转是好转了,可穆白的功夫怕是再难恢复。十多年的苦心功亏一篑,说到底还是我的过失。我想穆泽也因此对我心生埋怨,虽他表面不说但我能感受得到。”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想到穆白拼了命的想要重练功夫,心中就愧疚不已。
穆漓见她神色,顿时叹息了一声。
“穆白对兄长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你或许兄长不予埋怨,但他自己定然对自己埋怨。”
“不一样?”骆青岑不解,在她看来穆泽对谁都是一样的。穆白不过是他的下属,对穆泽而言又有何不一样?
穆漓颔首,轻声道来:“其实庆王府并不想表面上那般太平,父亲年轻时也结了仇,在加上皇室宗亲各方面的压力其实兄长的日子并不好过。自年幼起便有无数仇家冲着兄长而来,想要杀害兄长让庆王府后继无人。”
“我身为女子对庆王府而言其实并无多大的威胁,但是兄长不同,他是长子,也是庆王府唯一继承人。父亲早就知晓兄长将来会历经磨难,于是极小之时便为兄长准备了侍从。穆白穆青穆红皆是从那个时候就跟随着兄长。”
“那你说不同是如何不同?他们三人不都是一道陪伴他长大的?”骆青岑不解,带着疑惑看着穆漓。
穆漓眼中含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款款道来:“穆青穆红性子不如穆白贪玩,穆白长期跟在兄长身边,而穆红穆青则是暗中保护。”
“我依稀记得五岁那一年,我同兄长上集市玩,也是我贪玩调皮非要拉着兄长陪我去。在去的路上我们途径了一条小道,我瞧着那丛林间的蝴蝶五颜六色十分好看便追了上去,兄长也紧随着我,就在我快要抓到那蝴蝶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杀出了一群黑衣人。”
穆漓似乎想到了令她恐骇的事情,眼眸突然放大,压低了嗓子说到:“我们那时不过才五岁,兄长也不过比我年长一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那群黑衣人汹涌而来,长剑拔出直指我兄妹二人。穆白冲出,瞬间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我吓坏了,当即拔腿就想跑,可那脚就像是镶嵌了铁球一样,千斤巨重,提不起来。”
“后来呢?”听到这里,骆青岑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后来穆白和兄长联手一同对付黑衣人,二人不过都是孩童,哪里是那群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他们的目标是兄长,无数把寒光剑对着兄长,眼看着就要对准兄长的胸口这个时候穆白身子一扑就挡在了兄长的面前,生生替兄长挨了一剑。”穆漓长吁一口气,接着说道:“命悬一线,好在这时府中的人出来寻我二人才让我们化险为夷。可穆白却已经身受重伤。”
“所以穆泽欠穆白一条命。”骆青岑淡淡的道了一句,忽然有些明白穆泽的反应。
穆漓摇了摇头,“哪里欠了一条命。这些年来穆白明里暗里为兄长铲除了多少异心之人,身上的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十几年来他们二人早已情同手足,是过命之交,穆白苦修武学就是想帮助兄长平定身边之事,如今他一身武艺尽毁,想来心已死。”
听罢,骆青岑忽然能够明白穆白为何如此执着要重修武功,他若是没了武艺便是废人一个,留在庆王府也不过是打打杂,做做闲事,再不可能像从前一般守候在穆泽的身边。
这对穆白而言,莫过于比一刀杀了他更狠。
穆泽虽能给他一世安稳,让他永不愁吃穿,可是却抚慰不了他内心的伤痛。
“兄长穆白而迁怒于你也是因为无奈,他对穆白的感情非常人可理解。昭月,那是过命之交,你可明白?”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我明白。”
“穆白的伤因我而起,穆漓你且放心我哪怕是寻遍天下也要想办法帮他恢复。纵然不能和从前一样,也至少要让他能够重修武艺。”骆青岑笃定,心意已决。
穆漓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此事你也别内疚,一切自有定数,也不能怪你。昭月,这件事我也会想办法,你且放心也别太执着。”
“我明白的。”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笑着应了一句。
同穆漓聊了一路,骆青岑的心中也稍稍好受了些许。两人说着便走到骆府门口,骆青岑停下脚步,眼眸顿时一沉。
转过头,她道:“我已到府,你且放心。一路跟随向来你的侍从们也累了,你可要同我进去吃杯茶?”
“你并未安心请我,客套话我且不听了,我也不去。我还有事得回府,见你平安就无事了。”穆漓打趣了一句,朝她招招手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