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堂主此时也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老夫来说吧。”
这些孩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不是珑枢阁造成的,而是缘于几年前的一次巧合。
珑枢阁的天珑堂,一直以来都是相当于学堂的存在,会四处收罗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给他们吃穿、教他们武艺,等他们长到十几岁之后,每两年就会有一次考核,通过就能正式成为珑枢阁的一员,而超过三次没通过,便会被送到各个堂中做一些边缘的工作,但总算衣食无忧,时间到了攒够钱,说不定还能离开珑枢阁另谋出路。
而四处寻找这些孤儿的,就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天机堂,这也是珑枢阁人才不断,并且团结异常的原因了。
那天也是一样,天机堂的人传回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个地方的孩子大量失踪,当地官府却怎么都找不到,其中不少都是孤儿。素莘对此十分感兴趣,跟天机堂的堂主赶了过去,利用天机堂遍布的眼线追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些孩子的下落。然而等他们布置好突破进去救孩子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已经被装在瓮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一直到将所有的孩子都解救出来了,素莘他们才从抓来的看守孩子们的几个人口中得知,那些瓮里的孩子,有些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年了,有些还只是近几个月抓来的,更有的,正在运送途中,不出几天就会被送过来,补充货源。没错,这些活生生的孩子,在那些已经丧尽天良的人口中,不过只是可以随便搬运、处置的货物而已。
更让素莘心惊的是,这样的地方还不止是一处而已。
素莘跟天机堂葛堂主连夜回去调动了阁内大部分人手,将所有的孩子全都暗中运回阁内安置起来,并且让阁内的大夫不分日夜地诊断,而他们,则带着人在消息还没有彻底传播出去之前,又接连捣毁了好几处那样的地方,将所有孩子全都接回了阁中。
阁中有人仔细数过,不算那些运送途中暴毙的孩子,他们那次救回来的孩子,竟然超过了惊人的两百之数,而其中的一小部分,现在就躺在骆青岑进去过的那个房间里。
当时素莘跟葛堂主也考虑过将孩子们全都送回去,但一来其中很多都是孤儿,被抓的年龄又都不大,连自己是哪里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在瓮中待的时间过久,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也不敢随随便便将他们取出来。二来这些孩子就算不是孤儿,也大多家境贫寒,家里本来就不止养的一个,以他们当时的状况也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负担得起,只怕送回去也只能是等死罢了。
于是,在跟葛堂主他们商量过后,素莘问了几个年龄稍微大点,身体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孩子,得到他们也都不想回家的答复之后,做主将他们留了下来。至于他们身体里的药,则是为了让他们活下来,不得已而为之。
“那药虽然对身体有损伤,与寿命也无益,但相比起余生都在床上不生不死地躺着,若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样?”钱堂主面容沉痛,远远地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是天珑堂的校场,里面有很多骆青岑曾经看过的孩子正在习练武艺,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之前看到那样的画面,骆青岑只觉得愤怒,心里想着,究竟是谁这么残忍,居然连这些孩子都不放过。如今知晓了始末,她的怒气有增无减,却已经不是冲着钱堂主他们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正如钱堂主所说,在短暂的绚烂和漫长的痛苦之间,她一定会选择短暂的绚烂,而惊蛰他们,也不会是做了相同的、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
而还在床上躺着的那些孩子,只怕是连这样残忍的选择,都没有资格做的吧。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骆青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问:“你们当初救回了这些孩子,那虐待他们的人呢?可是都处置了?”
素莘黯然道:“我们处置的,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喽啰而已,那些人里面就算是领头的,所知也十分有限。但仔细想来这也实属正常,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伤天害理,哪怕只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出去,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又怎么敢不小心行事呢?”
钱堂主也说:“素莘从发现那些孩子之后就想要彻底捣毁对方的老巢,让他们不能再继续做这样的事情,但我们之前的举动显然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天机堂之前找到的线索全部断掉了,那些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之后还有收到哪里丢失孩子的消息吗?”
一口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骆青岑便想从别的途径入手,哪怕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都好,毕竟在钱堂主口中,天机堂还是很厉害的。
但钱堂主却很干脆地打碎了她的希望:“每天到处都有孩子失踪,有的人家着几天找不到就算了,有的就算报案了,官府也不一定会认真搜查,我们又如何得知,那些孩子失踪是因为那些人造成的呢?”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能做的事情从来都不够多。
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骆青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一直沉着脸,连钱堂主带她到了刑堂后面的珑枢阁秘境都没发现,还是素莘轻咳了几声才提醒她。
都知道她肯定还在想着那些孩子们的事情,钱堂主并不在意她的走神,只是笑着说:“那些没办法解决的烦恼事就先别想了,如今你虽然还没有举行正式的继承仪式,但既然已经是珑枢阁阁主,有几样东西我还是必须要给你的。”
然而虽然这么说着,钱堂主却没有带骆青岑往秘境里面去,而是拿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打开了旁边一扇门上挂着的铜锁,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示意骆青岑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