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越本以为在给了小乞丐那样一个机会之后,剩下的时间,赵月如便什么也不会做,只会静候佳音,但是他还是没能看懂这个农家女。
“大伯,婶婶,我是想来跟你们谈谈西瓜的事情,最近西瓜的种植已经有了眉目,到期限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把大家都召集起来,一起见证一下,也好早些还你我两家清白。”赵月如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即使倒这茶的人一点都不情愿。
婶婶大伯若是去了赵月如家,那就意味着麻烦,但是如果赵月如去了婶婶家里,那意味的就是灾难。
慕容越现在还记得他们登门的时候,夫妇俩是个什么表情,满怀欣喜地以为家里是来人了,结果来的却是灾难,当时好像就有一盆凉水从夫妇俩头上倒下去,淋得直发抖,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很僵。
“是侄女来了啊,请进!”他们还要这样虚伪地说。
不过赵月如可没打算放过他们:“婶婶,我大老远从家里面跑来了,你们怎么就连茶也没打算给我们倒一杯。”她笑得有些无辜,慕容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赵月如并不喜欢喝茶,她更喜欢喝凉水。
于是现在,慕容越就看着赵月如把婶婶那双金贵的手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放到桌上,后来即使茶凉了,也没有再拿起过。
“大伯,婶婶,我想这件事情没有这么麻烦的吧,或者找人的事情我来,你只要到时候去验收田地就可以了。”赵月如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婶婶家的家具就是不一样,比她家还要好上许多呢。
大伯愣了一会儿:“好啊,那我就等着验收了。”
慕容越觉得这家人说话怎么都是往外挤词呢,偏偏骂人的时候又那么犀利。可惜没等他好好欣赏一会儿,这故事就结束了。
赵月如朝大伯婶婶鞠了一躬,脸上的笑仿佛是沐浴在阳光里,但更像是一种同情和嘲讽:“那么大伯婶婶,侄女就先带着未婚夫回去了。”没有等待他们回复,她就拉着慕容越出去了。
婶婶家的两个女儿从里面出来,看见已经是人走茶凉:“母亲怎么不把他们多留一会儿,那个小伙子的人可是很不错呢,女儿喜欢。”
不甘示弱的二女儿也赶紧跳出来:“女儿也喜欢。”
大伯埋起了头,脾气火爆的婶婶更是直接把两个女儿骂了回去:“喜欢有个什么用!不过就是一个穷人而已!你们要是有本事,也别肖想着别人的未婚夫啊!”
两个女儿都不敢再说话,只从窗户中看出来,那两个人已经走出去很远。
慕容越挑眉:“你不是说地里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吗?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可是记得,这个人连地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呢。
“今晚之后,就会有人告诉我了。”赵月如胸有成竹,“好好回去睡一觉,明天估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慕容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是故意来这里的吧,料这镇上还有谁会对那些西瓜出手,也就只有你的大伯和婶婶了,不过把西瓜全部弄成这样,他们还真是舍得。”自然是一句讽刺。
赵月如也回了一句讽刺:“这有什么做不到的,西瓜没了,但是能拿到所有西瓜的赔偿,而且还有一块地呢,这样岂不是就连本带利地赚回来呢。”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或许是在笑,原来不止是别的地方会有这样的关系,连这里也有这样的肮脏,还真是比穷人所居住的地方更肮脏,更恶心。
次日的时候,赵月如果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鱼果然上钩了。”她有些老神在在。
小乞丐觉得自己还真是一点也弄不清这位活菩萨的想法,不过他认得钱就行了。接过赵月如递过来的钱,他还有些恋恋不舍,下次再有这样轻松的工作,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赵月如却又把他叫住:“小兄弟,我这还有一样工作你干不干,继续之前我让你做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我要你多找些人来,我到时候也会一起去。”
慕容越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个小乞丐飞快地拿着钱离开,看来他的工作是已经完成了。他刚走到门口,就问那个坐在摇椅上的人:“怎么样?那家人到底对田地做了什么?”
赵月如神秘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是个秘密,到了晚上也就知道了。”慕容越微笑,最后一刻才用眼睛看穿谜底的事情,其实很有趣。
他帮着赵月如收拾东西,赵月如竟然还带上了一些火把,整个下午的时间,他们都在养精蓄锐,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思考人生。赵月如甚至还想要睡一觉,但是慕容越还在家里,她只能捧着本书出神。
大晚上的,外面都已经没有人,偶然能听到几声犬吠,或是呜咽一般的风声。黑夜是寂寥而冷漠的,但是这些实际上都压不住赵月如的兴奋,慕容越则显得很淡定,只是大晚上跑到田地这里来,手上拿着火把却不点燃,着实有些诧异。
“站住!不许动!”一个稚嫩而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月如正带着慕容越绕过田坎,他被吓了一跳,这里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是我。”赵月如说完这句话,就有很少人头不断地从田坎后面冒出来,一个两个,即使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也能确定,那里确实有很多人。
赵月如带着慕容越躲到他们身边去,然后那里就又恢复了平静,几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等待着,不知一会儿又会等来什么人,几个人,或是没有人。
两个畏畏缩缩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他们面前的土地,他们也是静悄悄的,没有说话,慕容越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一男一女,矮的那个特别臃肿,高的那个略显壮硕。他一下子就认出来,那就是他们在等的人,没想到还是来了。
他看着赵月如的婶婶大伯走到田地中间,无声地兴奋起来,所有的等候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他迫不及待地等着看他们会做些什么,而赵月如会做些什么,她会出什么样的后招,来让这夫妻俩一步一步地走到陷阱里去。他可以确定的是,一张大网已经张开了,而他们是今晚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