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拉着赵月如，略感兴奋道：“月如小姐，你刚刚和这个人说什么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边关刁民正常交涉的人呢……”
流风不紧不慢咳嗽了一声，示意回雪注意：这位月如小姐主上如此看重，怎可如此轻忽，简直不知轻重，不知尊卑。
然而回雪并没有理睬她，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拉着赵月如的手，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而非冷酷绝情的杀手。
赵月如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罢了，回雪对这些俚语也有兴趣？”
回雪连连摆手道：“没有啦，我听见这种语言就头疼，更别提学了。”
“流风呢？”赵月如兴味盎然。
流风是那种标准意义上的冷美人，她微微转身，道：“流风常年在慕容中部替主人办事，从未来到过边关，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啊，那可就麻烦啦，以后若是你们单独对上边城的人，岂非一句话也说不上？”赵月如一脸惋惜。
简直是太好了，原本还担心，若是这两人有一人懂这种语言，她不方便暗箱操控，现下看来，倒真是天赐良机。
“这有什么，反正我和流风姐姐也不想和这些刁民说话，月如小姐你懂就好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告知我们便是。”回雪笑容和煦。
赵月如却眉头微蹙，这一口一个刁民的，不知是随了谁的口风。
“刁民这个词，为了避免个别边关子民能够听懂，还望二位姑娘日后不要提及，否则，耽误了大皇子的正事，到时候这个罪责，我们可都承受不起！”
回雪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四下张望了一番，道：“我下次会注意的，谢谢月如小姐的提醒。”
片刻后，那男人回来了，卸下身上的农具，从一侧的灶台端出几个冷透的窝窝头，递给赵月如，另一盘，递给了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则端了一碗什么往屋外走去。
奔波了多日，三人俱是又累又饿，可是当回雪凑近闻到那气味后，还是克制不住的骂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要吃这个！”
说罢就将手中的窝窝头扔到了地上，窝窝头滚了两滚，沾了些灰。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有一个胆大些的孩子，见没有人动，一把将那个窝窝头捡起就往嘴里塞，回雪惊呆了，劈手去夺。
“你在做什么，这个脏了，不能再吃了！”
那个孩子全身赤条条的，只有一块破布围在腰上，根本不听回雪的话，一边拼命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说着些回雪听不懂的俚语。
赵月如却听懂了，那孩子看似凶悍无比，重复的话不过一句：这是我的，我的！
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一个孩子变成这样，赵月如可以想象，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到回雪的身侧，语言冷肃道：“放开他！”
回雪放下了，赵月如蹲下，和那个小孩子对视，用俚语和他交谈道：“这个脏了，把它给姐姐好不好？姐姐用这个干净的和你换。”
小孩子将那个脏了的窝窝头往身后藏，道：“不可以，娘亲说吃脏的东西会生病的。”
赵月如摸了摸他的发顶，道：“对啊，你吃了会生病的，所以，来跟姐姐换。”
“不行不行，”小孩一直不断在躲藏，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娘亲说会生病的。”
回雪蹙眉道：“月如小姐，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个傻子啊？怎么就会说那么一句话？”
赵月如站起身，道：“他说的不是别的，他是说这个馒头脏了，他可以吃，但是不可以给我们吃，因为我们不经常吃，所以会生病，你觉得，他哪里有病？”
回雪感受道那股压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赵月如叹气，怎么总是被这不谙世事的丫头挑起火气。
流风上前一步道：“回雪不知轻重，作为师傅，我代回雪向小姐道歉。”
“无妨，”赵月如笑着将流风扶起，道：“可能天气还是炽烈了些，我也有些浮躁不安了，两位还望不要介怀才好。”
七月流火，哪里来的浮躁，流风缓缓站起，一脸狐疑的看着赵月如。
但是赵月如不会和她们解释，她已经施施然走了出去。
男人蹲在屋角，正在喝一碗野菜汤，赵月如也蹲了过去，用俚语和他交涉。
“今年的收成不好吗？”
男人将碗碟放下，道：“好不好都是差不多的，一旦战争起，好与不好不都是喂了京城里的那群官兵？”说着无神的眼睛望向灰色的苍穹，那双眼睛里，一片灰败。
赵月如叹息，道：“你这样是不行的，即便战争无法避免，也不该为了逃避让孩子过这种生活，他们还小啊。”
“哪又怎么样。”男人嗤笑道：“说句您不爱听的，即便我的孩子能够安全无虞的长大，终其一生也是无法进入京都的，可是在这边城能做什么呢？这边的土地广阔无垠，可以随意耕种，但是收成都不好，即便好了……”
男人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但赵月如懂了，即便好了，遇到战争，还是会被洗劫一空。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现在的六皇子？”赵月如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可能对这些都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他和之前那些官兵都不一样的，一定会给你们开创一个不一样的盛世。”
男人嗤之以鼻，显然不信。
赵月如收拾了一下，道：“如果允许的话，能否让我去你们的地里面看一看？”她之前说的要帮他们改变现状，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到了地里，赵月如暗暗蹙眉，这样的土地，根本就不适合耕种，但是祖祖辈辈落足于此，也是无法，赵月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慕容复是大皇子，假设他想称帝，简直轻而易举，这些边境的居民虽对慕容复的军队恨之入骨，但是却永远无法抵达圣听。
慕容复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拉拢边境流民呢？而且不管战争好坏，慕容复都会抢夺边境流民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一样，而边境的流民常年在此，也像是守护着什么东西一样。
“天呐，这样的土地怎么可能种出庄稼。”回雪叹息。
男人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赵月如道：“给我时间，我必定会让一切改变。”男人眉头舒展了开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似乎有蛊惑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