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如缓缓将手抽出,道:“慕容越,你别多心,此事与你无关,我只是恨我自己,仅此而已。”
慕容越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哪怕赵月如打他骂他也甘之如饴,而如今月如变成这个样子,宛若木偶一般,叫他如何不心痛,为什么老天总是要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为什么总是有人要迫害他们?
在这种当口,赵月秀倒下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似乎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赵月如正常的吃饭、睡觉、照顾月秀,一切似乎再正常不过了,只有慕容越知道,她心中的伤口只是暂时的结痂,掩盖了外面,内里早已溃烂,药石无医。
转眼,春暖花开,冬去春来。
“你不回慕容国吗?那传信的使者这个月已经来了三次了,你若是再不回去,我担心他们会派人将你打劫扛回去了。”赵月如一边将新春的桃花插进花瓶,一边朝慕容越问道。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回去。”慕容越起身将花瓶摆好,如是说道。
问过那位医师,只说是心结,心病还需心药医,需要撕开结痂的壳,剔除脓血,才能生出血肉,可是怎么打开这个心结呢,慕容越一筹莫展。
“其实无妨的,我觉得我很好,即便是与你同去慕容国也是可以的,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月秀而已。”赵月如说着就走到厨房端药去了。
慕容越拨弄着插好的桃花,突然福至心灵,心中已有对策。
“阿姐,天气是不是回暖了,我想下来走走,看看桃花。”赵月秀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虽然赵月如和慕容越也经常给他按捏身上穴位,但久卧确实不利于行走。
思及此,赵月如颔首笑道:“好。”
赵月如将赵月秀搀扶着来到院子里,外面的桃花纷纷扬扬,仿若下了一场花雨,赵月秀走了一会儿,便累了,额头隐有汗迹。
赵月如便搀着他慢慢坐下,赵月秀歪头道:“那赵东,今日可有过来骚扰于你?”
“你啊,”赵月如有些好笑道:“我是姐姐,这些事情我还处理不来么?你看你上次,活脱脱一只小恐龙。”
“恐龙是什么?”赵月秀有些理解不能。
赵月如斜睨了他一眼,道:“恐龙么,就是会喷火的小怪兽,怎么,难道你不是?”
“姐姐!”赵月秀气结,这是什么破比喻啊喂。
“说起来,”赵月如伸了个懒腰,道:“很久没有和月秀促膝详谈了呢。”
“是啊,毕竟姐姐一直很忙,要天南海北的忙活,我和娘都是很理解姐姐的。”赵月秀急忙解释,颇有些手足无措。
赵月如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道:“我都明白。”
“我从小就崇拜姐姐,”赵月秀眼睛一闪一闪,像是蓄满了水晶道:“觉得姐姐好厉害呀,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赵月如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道:“你确定你崇拜的不是赵墨然。”
赵月秀‘嗷’了一声脸红红的道:“也不是啦,赵大哥和姐姐我都崇拜的。”
“切,”赵月如躺了下去,看了看天空道:“你的身体,应当是大好了吧!,什么时候去边关,总在我这拖着总不是事情,姐姐我没事,你和阿越不要大惊小怪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该忘的总会忘掉,该报的仇我也一个不会放过。”
赵月如说的肯定,赵月秀暗暗心惊,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过一切都在姐姐的掌握之中,赵月秀叹了口气,道:“姐姐,你总是活得太明白。”
“西门口那个马车是来接你的?什么时候走,明天,后天?”赵月如屈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地面。
赵月秀叹了口气,道:“明天。”
赵月如似乎是经受不住阳光,把眼睛合上,道:“既如此,那一些准备物什也该拾掇一下了,你去吧,我躺在这歇一会儿。”
赵月如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赵月秀已经离开,赵月如的眼睛缓缓睁开,刚刚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知道是骗赵月秀,还是在骗她自己。
一切,早已陷入一片混沌,辨不清淅。
头顶的光线被遮挡,赵月如眯了眯眼睛,便看见慕容越那张刀削斧刻的脸。
赵月如猝然坐起,有些惊讶道:“慕容越,你怎么?”
慕容越笑而不语,递给赵月如一个青瓷小碗,碗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碗清水,上面斜斜的漂了一小根野菜。
很青很嫩的一棵野菜,在氤氲的雾气中显得格外可爱。
慕容越缓缓蹲下来,道:“你曾经说过,以前家里很穷,很多时候都是你母亲道田间地头找这种野菜给你们做汤,虽然清贫了些,饥寒了些,却也快乐无比,大抵无论人处于上面境地,都是可以寻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的,你不妨尝尝看,能不能有当初的感觉。”
“慕容……”赵月如有些哽咽,她垂着头将那根野菜一点一点咽进喉咙里,淡淡的苦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早已不是当年的感觉,物是人非,原来是这种感觉。
一滴水珠落入瓷碗中,涟漪宛若波纹一般微微漾开,还未等它扩散至碗沿,又是一滴水珠落下来,将原来的水珠打散。
赵月如抬起头道:“阿越,下雨了?”
慕容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那张娇小的面容上,早已是涕泪纵横,他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背脊,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月如,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为了我,月如,你要振作起来!”
赵月如不说话,只是抱着慕容越,不住的流泪,桃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的眉间肩头,一副旖旎缱绻的画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半晌过后。
赵月如靠在慕容越的肩头,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有时候会觉得我们家全靠我一个人撑起来的,毕竟那时候月秀和娘实在是比较好讲话而且也确实性格比较软弱,但是其实不是的,即便娘在软弱,她也是用她柔弱的身躯替我们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我们经受住的,其实已经是她拼命维持出来的假象。
有很多事情要等失去之后才会明白,也就是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娘作为一个妇人却有那么严重的陈年痼疾,我原先只当是我们尚未出生时,她吃了太多苦,其实不是的,”赵月如哽咽了一下,道:“其实只是从我开始决定和伯伯婶婶们开始对抗时,这一切才开始埋下祸根,那些蔬菜粮食,看似是我在侍弄,其实娘她应该每天趁我睡着时,也偷偷处理过,我真傻,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慕容越叹一口气,道:“月如,这世上的母亲大抵都是这样的,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要相信你自己,我想,伯母的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月如,别困住了自己。”
“好。”赵月如应了一声,眼泪坠下慕容越的肩头,慕容越一一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