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府里明面上不过只是少了上官飒和小风,慕容瑶却觉得好似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
每每坐在一旁,看着麒儿和麟儿逗岚儿的时候,听着他们的童言稚语,她总是笑的十分开怀,笑过之后,便是落寞。
若是往常,遇上这样的时候,慕容瑶总是要与上官飒相视一笑的,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他们心中都会觉得愈加甜蜜、幸福,可现在,慕容瑶抬头,看着上官飒惯常坐着的,现下空空如也的小塌,她脸上的笑容便保持不住了。
慕容瑶不得不承认,她很想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约是知道慕容瑶心情不佳,麒儿和麟儿赖在侯爷那儿的时候变短了,总是一下了课,便匆匆往回赶。说是来逗妹妹玩,其实岚儿现在正是贪睡的时候,一天能有两三个时辰是醒着的,都很好了。慕容瑶明白,是麒儿带着麟儿回来给她解闷的。麟儿还小,还不懂这些个人情世故。她不想让孩子们多想,便总是强颜欢笑。
即便有孩子们陪着,慕容瑶还是觉得寂寞,特别到了晚上,冰冷的被窝总在提醒她,上官飒不在她身边。至于麒儿和麟儿,当初是与他们说,他们长大了,不能再跟她睡一块儿,他们才搬去自己房里睡的,总不能出尔反尔。
上官飒走后大半个月,慕容瑶接到了他的来信,信中说,他已经在京城落了脚,虽然去见了姚大夫,却并未住在药铺里,因为他不好与姚大夫说,他曾经唯一的嫡传弟子,现在不想做大夫了,想走仕途。他怕姚大夫猜到,他原来学医也不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是单纯地为了一人。
上官飒的信中,只说了一句,他想她,想孩子们,并未赘述些什么。慕容瑶知道,真正的思念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慕容瑶想与他说,她后悔了,其实安城与京城那样近,若是骑快马,几天便能到,若是马车,便是绕远路,也不过就是半月时间。慕容瑶只是不知道,她能这样想上官飒,不然,或许真会依着他,让他过了年再走。现在,他都到了京城了,这年却还没过。她还可以在孩子们身上寻一些慰藉,上官飒恐怕便只能靠书本了。
可是当初,她确实是怕他一直留在侯府,会为了孩子和她分心,才咬牙赶他走的。跟距离长短没有什么关系。
上官飒的那封来信,慕容瑶反复翻开,看的最多的,便是那行。大多数时候,慕容瑶看着信中那行对她和孩子们表达思念的话,暗自想象,他写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慕容瑶给上官飒回了信,大意是让他既然去了京城便好好备考,她和孩子们会在家乖乖等他。信的末尾,慕容瑶落了‘想你’二字。
麒儿和麟儿知道慕容瑶给上官飒写了信后,俱都要求表达他们对父亲的思念之情。麒儿与侯爷习字有些时间了,于是用毛笔写了十分稚嫩的几个字,虽没什么风骨,至少字体结构还是不错的。
麟儿不会写字,急的不得了,最后不得已,慕容瑶给他准备了一张空白的信纸,让他在上头盖了个手印。麟儿自己盖了手印之后,觉得有意思,便闹腾着让岚儿也盖一个。最后,给上官飒的信中,附了四张只有掌印的信纸,慕容瑶,林锦麒,上官锦麟,上官锦岚,每个手印的下头,慕容瑶都给写了名字。虽然即使不写名字,估计上官飒也能分辨出这些掌印都属于谁,可她就是想写。
上官飒收到这封家书的时候,已近年关。来到京城的每一天,他都想策马奔回安城。大多数时候,只是后悔,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在安城,在妻子,孩子身边多留几天,反正安城到京城这么近。若他昼夜不眠地策马,恐怕一天多点就能到。只是,理智告诉他,慕容瑶说的对,他在侯府之中,总是会因为她和孩子们分心。他忍着寂寞,静心看书,只不断告诉自己,为了将来,这短暂的分离是必要的,虽然夜晚时分,总是辗转反侧。
转眼便到了年末,听着那熟悉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慕容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固定好好动的女儿耳朵里的棉花塞子上。去年的时候,麟儿过了一周岁,都被猛然想起的鞭炮声吓哭了,更何况是才四个来月的女儿。万一吓出个好歹来,她可不要心疼死,也不知道如何跟早早就被她赶去京城的飒儿交待。
本来以为飒儿不在府里,今年的年夜饭,是各自在房里用的,却不想,侯爷让她带着三个孩子一块儿去厅里吃,就跟去年一样。
说句实话,上官晨和周明芳,慕容瑶是不愿意见的,即便他们现在仍然挂着他们亲属的名头。可侯爷毕竟是飒儿的父亲,这个面子,她要代替上官飒给他。
到了大厅,慕容瑶却发现,大圆桌边,只有侯爷一人端坐在那儿,他脸上的神情,很有些落寞。
慕容瑶在门口稍站了会儿,便缓步进了屋,给侯爷请了安。
麟儿知道祖父疼他,于是先行奔到了上官博的怀里,说了些慕容瑶教过的吉祥话,说完之后,就笑嘻嘻地跟侯爷讨要压岁钱。
看到麟儿,上官博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很快就把他抱在了怀里,每听他说一句话,上官博都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然后,自然是不会赖掉那所谓的压岁钱的。
麒儿年长麟儿三岁多,今天很有些沉稳。他稳步走到侯爷面前,中规中矩地给侯爷行了礼,虽然说出的吉祥话也是慕容瑶教的,不过他说起来显然听着比锦麟真诚一些。说完之后,侯爷并未厚此薄彼,也给了他压岁钱。至于岚姐儿的,则是侯爷交给丫鬟,让她递到慕容瑶手里的。
本来慕容瑶以为今晚便是她带着孩子陪着侯爷一起吃年夜饭了,抬头却发现沈姨娘和周明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周明芳怀里,抱着她和上官晨的孩子。
说起沈姨娘,慕容瑶生产之后才听说,自从上官晨被飒儿收拾了之后,她就被侯爷拘在了自己的院子里。被拘一个多月后,她让人给侯爷递话,在她那院子里盖了个小佛堂。慕容瑶仔细地看了几眼沈姨娘,不过数月未见,她却像是苍老了许多岁,原来她与侯爷在一起,称得上一句老夫少妾,现在么,她看着都有些像侯爷的小娘了。
上官晨没来,慕容瑶也大约知道原因。小兰平日里没事,就喜欢与她说这些后院的传言。听说,上官晨的那条被飒儿打断的腿,跛了。虽然跛的不是很明显,却走不快了,也不能跑。至于手,好像左手有些使不上劲。虽然飒儿曾与她提前说过这些,可真正听说的时候,她还是惊讶的。自从有了这些毛病之后,上官晨便不爱出门了。他娘家舅舅自从听说了他那些银子的用途,便再没来过侯府,不但人没来,也没有再像先前那样,经常派人来给上官晨递话,带他出去风流了。
至于周明芳,按照侯爷曾经承诺过的那样,她已经是上官晨的妻子了,虽然是贵妾扶正的。
说起来,也真是十分的巧。虽然周明芳肚子里的孩子比慕容瑶怀的迟了那么几天,她发动的时间却只比慕容瑶迟上了一个多时辰。
侯府毕竟是侯府,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慕容瑶是世子妃,周明芳是庶子贵妾,侯府中人便都先紧着慕容瑶这个世子妃了。因为没有稳婆及时帮着周明芳生产,她的孩子差点儿就憋死在肚子里。大约是坏人活千年,稳婆赶去的时候,孩子刚刚落在了床榻之上。
此刻,周明芳抱着怀里与锦岚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儿子,略微有些轻蔑地看着慕容瑶。慕容瑶转开了头,总不至于她是在得意,她们同时怀胎,她生了个儿子,而她慕容瑶生了个女儿吧?可只要一点,她家岚姐儿就比周明芳的儿子强,岚姐儿是在父亲的殷殷期待下生下来的,她的儿子呢?恐怕是在日日提醒上官晨,他的手怎么会无力,脚怎么会跛的吧?
上官锦岚六个月,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候,慕容瑶看着露出无齿笑容的女儿,去跟侯爷告了别,带着三个孩子,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往京城去了。
慕容瑶算了算,她在路上慢慢走,等她进了京,会试应该刚好结束了。她要带着孩子们陪着他们的父亲一起等着他高中的消息。自然,她要进京的事,事先并未在给上官飒的信中说起,就算是给他的一个惊喜吧。
麒儿和麟儿虽不是第一次出门,但是当时年纪都小,已经没有了多大印象,这会儿,活脱脱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弄得慕容瑶很有些头疼。在府里性子算是十分沉稳的麒儿,一出了侯府的门,就像变了个性子一般,开始带着锦麟胡闹起来。偶尔,年幼无知的锦岚也凑个热闹。
当训斥和教育都不管用的时候,慕容瑶只好用了绝招,“你们继续闹吧,下次不带你们出门了。”
当然,这样的绝招也只撑了几个时辰,因为麒儿和麟儿记起来了,他们有一个极宠爱他们的父亲。有些事情上,娘亲也是要听父亲的话的,比如他们不能继续跟娘亲睡一块儿的事。
一路笑笑闹闹地撑到了京城,慕容瑶很有些精疲力竭。上官飒在京城具体的落脚地方,她并未详细问过,精明的上官飒总是闻弦而知雅意。她既然说在侯府等他回来,上官飒不主动说住的地方,她自然也不好细问。不然不是提早告诉上官飒,她要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吗?
慕容瑶不知道没关系,暗卫之间自然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慕容瑶其实希望,在不惊动上官飒的情况下,直接摸到他现在的家门口,让他猛地开心一下,不过,显然有些难度。因为他们早来了一天,上官飒要明天才能出考场。既然上官飒租了一个院子,为了省些银子,为了安全起见,她自然不能带着孩子们住客栈,于是,慕容瑶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上官飒在京城的租处。
既然上官飒不在,慕容瑶便不想自己亲自去敲门了。
本以为来开门的会是小风,因为会试的考场,只能考生一个人进去,并不能带着伺候的人,却没想到,应门的是个年轻女子。
那个女子开了半扇门,看着面前的暗卫,有些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找谁?”
可怜暗卫是不经常与人打交道的存在,一时间也被这么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问倒了,正在斟酌如何措辞的时候,慕容瑶抱着岚姐儿走到了院子门口,“请问,小风是住在这儿吗?我们是他的家里人。”
慕容瑶之所以提了小风,没有提上官飒,自然是有她的考量的。她想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若是她直言找上官飒,这个女子的表现想来就不会那么真实,无隐瞒了。
“哦,你们找小风啊,小风他出门去了。好像是替上官大哥的师傅跑腿去了。”
“上官大哥?”慕容瑶笑了。好你个上官飒,不过离开安城半个月,居然多了个妹妹出来。慕容瑶想着,是让人去买个搓衣板呢,还是买两个算盘,一时间神色有些不定。
“嗯,对了,夫人您既然是小风的家里人,那应该也认识上官大哥的吧?他……”说着,这位姑娘的脸颊有些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