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多年来树敌太多,不想竟然险些连累你丢了性命。”沐靖祁将手中木屐放在书架上道。
“三哥这话,妹妹我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呢?”若水丢下手中的画,拿起桌上沐靖祁的扇子,绕道他跟前,“难道三哥觉得相国府五小姐就应该躲在哥哥们身后,坐享其成?”
沐靖祁愣住,自己不过是对这次意外有些自责,没想到她竟然想多了。
“你丫头,怎么会这般想,三哥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再受到什么伤害。八年前,国家之争,你险些丢了性命……”说到这,沐靖祁眼中苍然一片,“爹爹就你这一个亲生女儿,我们就你这一个妹妹,三哥是不想你出一点意外……你懂吗?丫头。”
提到八年前,某处猛地抽痛了一下,若水眼中瞬间凝上水雾,手中一落一起木扇停在了半空。
她记得爹爹出征回来后告诉她,其实皇陵猎场那条银蛇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太子左澜睿。所以,那场无硝烟的战争中她是政治的牺牲品。
不但牺牲了爱情,险些丢了性命。
她不甘心,所以一直想找到那个人问清楚,当真她只是他计谋中的棋子?
她侧目,不敢直视沐靖祁,“是我想多了。”只是她也希望为相国府出点力,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所以她不能再失去这些爱她她爱的亲人。
沐靖祁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走过去拍了怕若水单薄的肩膀,“要想知道此人并不难,下月初,龙舟节。”
整理好心情的若水回望已经走到几案内的人,“我知道了。对了,三哥可知,七王爷的母妃是谁?”
沐靖祁一愣,随即笑道,“看来,相国府快要办喜事了。三哥能认为你这是在打听未来的婆婆吗?”
“三哥,你说什么呢?”若水哪知道他会这样想,伸手便向着满面意味深长笑意的人打去。
“怎么,恼羞成怒啦!”
“你不说,我问别人去。哼”说完,若水转身准备走。
这个三哥,前段时间自己打听魏尚书之子他便笑话她。这会又这样,当真想她快些嫁出去吗!
沐靖祁看她要走,赶忙一把抓住她胳膊,敛了些笑道,“他母妃是当朝最受宠的淑妃,但却不是淑妃亲生。”
“那他亲生母亲是谁?”想到那日刘婉儿的话,若水就想问的清清楚楚,一点都不留。
“这我倒不是很清楚,这些宫闱秘史,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倒是可以去千淑坊问问,他们素来最喜欢研究八卦这些事情。”沐靖祁一直和左澜岩无甚来往,这些也只是听太子说的。
“奥,那倒也是。前些日子那些来劫持我的人我还没有找他们千淑坊算账呢,这回刚好一并清算了。”她指了指几案上的画和木屐,“这些,先放你这,回头我让兮瑳来拿。那我就先回去了。”
本以为她三哥会知道的,看来她需要夜探千淑坊了。说完,她丢下扇子,摇晃着耳际的流苏向着外边走去。
沐靖祁听到兮瑳,不由面上一热。看着离开的她清瘦的背影,眼中透出心疼。
这丫头,便是太在意他人了,得赶快找个人嫁了才好……虽然他不舍……
“其实父亲和三哥一直知道我在苏钰家养病吧?”若水突然顿住,回头问道。
沐靖祁闻言一愣,黑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是当初爹爹的决定,他也十分赞同,所以才告诉兮瑳她不会有事,并且一直瞒着太子。
不想,她竟然知道了。
“谢谢三哥,也替我谢谢爹爹……”说完,若水转身快步走出了沐靖祁书房。
她又何尝不知,三个月来从来没人来找她,当真是寻不到?
相国府是什么地方,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兮瑳都能找到,一个她当真找不到?
因为当年非汣辰的死,她一直怨恨爹爹,而因此,变得冷淡薄情,再无笑颜。
爹爹一直觉得亏欠她,所以从来不会干涉她寻找非汣辰。
如今看到她在山间与苏钰和连儿一家一起时正常生活,终于可以笑着对待身边的人,而且过的很开心。
所以爹爹决定不找她回来,让她脱离政治的束缚,将相国府那么大的摊子,与她分开,只要她幸福。
可是天不遂人愿,左澜睿知道了破绽,接着刘婉儿也知道的。
所以,她只能回来。
想到这,一个俊逸却又总是充满不屑与孤傲的面颊荡涤她她脑海。
若水用了的摇头,想甩开那讨厌的人,却怎么也摇不走。
她这是,怎么了?
回到清风阁,叫来兮瑳,交代了几件事后,若水便靠上软榻,昏昏睡去。
梦里,一片桃花林,清风拂来,阵阵桃花雨落下。
正值此时,桃林深处一曲悠远琴音响起,似远似近,飘渺却又清晰。让人心向往之,不能驻足。
她踏风而去,落于一处。
百花之中,一白衣男子,盘膝而坐,闭眼抚琴。那缕缕琴音若脱缰马儿从弦上蹦出,化成丝丝清风,荡涤入山间各处。
男子墨发清扬,如天宫仙子,飘逸流芳……
她如痴如醉,上前一步,意欲看清那人眉目。
不想,远处空灵一声人语,再回眸时,那抚琴之人已不在,只余下回音与桃花林间轻音……
“小姐,小姐?”
若水睁眼,看是兮瑳,不由心中叹惋,可惜未能见那人一面。
“小姐还是回床上休息吧,这样会着凉的。”兮瑳再次关切的说着,并没有发现若水因被扰了梦而呈现的微凉。
她低低应了声,问道,“让你送去的东西,可送到?”
兮瑳将一份信递给她,道,“我本是要去,可刚到门口便见一小斯,他说苏大夫已经离开黑水城……”
若水拆开信件看完,不由邹紧了眉头。
“兮瑳,那份信不必给太子了。”
她眼疾已好,诺言已了。他便独愿乡野山间,晨钟暮鼓。
原来,午间他所说的那些话,竟是此意。
兮瑳疑惑,“只要太子出面,皇上下旨,苏公子就一定会回来的。”今日一早她便写下那份推荐信,可谁料到那人午间过来换了药后人便走了。
“既然这是他的意思,且又是我救命恩人,我便不好强求。”若水抿了抿唇,神色略微沉重,“不过,此人非池中之物,若落于乡间或被敌国收揽,不但是西凉的损失,更是西凉日后最大的敌人。”
“那怎么办?总不至于随着他去,成了敌国助力吧。”
兮瑳也开始担忧起来,她幼时被拐卖成乞丐,逃难至黑水城,承蒙非家少爷和小姐相救,在相府安稳度日。
当然这也与当今天子勤政爱民,以和为贵有关。
倘若真的发生八年前那场灾难,只怕百姓又会民不聊生。
“自然不能,纵然我想随他所愿,有人也绝对不会让他闲散乡间的。”从软榻起来,她走至窗边。
窗外夕阳半落,红霞漫天。远方天际,一轮皎月却若隐若现。
“一定不会……”若水蹙眉笃定的说道。
连她都能看出他绝非凡品,那么那个人决定也看得出,爹爹定然也不会看错。只是那人真有心夺位,就绝对会有意拉拢,绝不许他如此逍遥自在的。
“小姐指的是……”兮瑳还要继续说,却被若水用眼神止住。
随即便听到一个如三月杨柳风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谁呀?让开让开,我要去见我的宝贝阿水。”
“我是谁你管得着吗?看你长得像花,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女子闺阁岂能容你这般硬闯?”
“我就是硬闯,怎么着,你还想拦着我不成?”
“没错,拦的就是你这种地痞无赖,哼……”
“你……”
“……”
二人相争不让,接着便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
若水随手关上了窗,扶额叹气道,“去把双双拉开,让那人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是那日的事,他可还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