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执意如此,竹玄也不便再说什么。茶凉了,竹玄为公子换来新的。”说着,那女子便上前去取桌上香烟袅袅的茶盅。
“不必。”
那人缓缓回头,手中骨扇已然停到了那玄竹手腕之上,茶盅内的水溅出,点点滴滴落在她手上。
他凝上一眼焦色的竹玄,“他何时回来是他的事,今日本公子却是下了一百二十个心,等,定,了。你也随着本公子我等……”
竹玄抬头,不小心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心下一跳……
方才只听下人禀报,来人是为俊美公子。
却不曾知,此人竟如临空皎月般明媚,周身散出华贵之气,恍若非凡尘中人。饶是她长长目睹自家主人那妖孽容颜,也不由惊觉这人真是好看极了。
“你且下去吧。”
女子错愕之间,未曾察觉身后已站立一人。
闻声回望,连忙叩首领罪。
“属下失职,还请主人责罚。”
身为千淑坊二当家,竟因一男子而忽略来敌,纵然来人是自己的主子。可这也是大忌讳。
来人若桃花的面上展露笑颜,“无妨,紫檀公子俊美无双,倾国之貌颠倒众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何罪之有?”
竹玄语塞,视线于里间笔直站立的人扫过,一脸尴尬道,“属下告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俊颜少年,吾为倾城,则不为过了。
紫檀妙目收回,淡漠直视来人,“顾公子当真是谬赞,这天下多少闺中少女为顾公子你倾倒,甘愿投怀送抱。你那一番话,岂不是乱了竹玄之心?”
顾公子侧头看了一眼楼梯口消失的人影,高挑身姿轻盈的跨入里间。
两步之后,人已潇洒的坐在了大厅之主位的左则,脸上讪笑,“看来,我坊中的那些个酒囊饭袋未伤你分毫?”
此时再无方才的严肃凌厉,到像是邻家弟弟的泼皮无赖。
“有西凉第一坊主顾潭公子出手相助,纵是绝顶高手,怕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吧!”紫檀目视窗外青天,不急不慢的说着。
当初去往临江寻人的消息便是由他而出,他们之间的协定、他们之间的情谊也绝非刘婉儿所能买。
最可惜的是,刘婉儿并不知道相国府五小姐与西凉第一坊的坊主的交情。
片刻,他侧目斜睨椅上之人,随即转身坐下,手中骨扇已开,空白扇面缓缓挥动间,带来煦煦稀风。
“水姐姐当真胆大,竟然也敢随着那人离开苏家,姐姐当时真的就不怕?”
“既然是你的人,便又有何惧?”
当日在苏钰家,她声称自己不能行走,问及刘婉儿是否有车架时,那男子回答于她。她便知,那人是他顾潭的人。
所以,她才安心的随他们离开。
“水姐姐聪慧过人,竟然不想你早已猜出。”顾潭起身为他满上茶,“确实,九生门那日突然收到这笔买卖,清影问我是否推掉,我却让她应下。”
“事后刘婉儿可有找九生门麻烦?”买卖失手,刘婉儿必然会怪罪。
“九生门的规矩是你定的,拿钱办事,事情若办砸了,双倍奉还。此事太子插手,她也无奈。不过是将约定的钱财双倍归还罢了。”
顾潭满脸懒散,随手拿起桌上茶盏。青花瓷盖随他修长手指一动,一缕沁人心脾的茶香溢出。
“这次让你破费了,日后定然还上。哈哈哈……”紫檀莞尔,“太子及时赶到,是你暗中通的信吧?”
“好说……只是你不会以为是那个脓包自己找到的你吧?”顾潭一向爱财,却也适可而止。只是遇到高估了别人智商而让他大跌眼镜不敢相信的事时,会行为略显粗狂。
他惊奇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宾客席位上的人,任由手中茶水摇摆后洒出,落在他锦袍之上。
“也对,以那脓包的本事,你也只能故意在城中耽搁几日,漏出马脚引他注意了。”紫檀说着,目光扫向某处,眸色清冷。
“这就对了……哈哈……话说,你今日来想必不是刻意与我说这些的吧?”他放下手中茶盏,凝视目光悠远的那人。
“确实。”紫檀回眸看他,手中骨扇收拢握住,“我想知道苏钰的所有,还有他与九垚山,兰彻的关系。七王爷的身世背景,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最后还有一事,知道我去临江的人还有谁?”
他说的郑重,尤其是最后一句,那里边暗含着冷意凌凌。
恍若寒冬里的一道剑芒,遇到便非死即伤。
数日相处,她不觉得苏钰是坏人,只是她隐隐觉得,苏钰骨子里透出一份清冷的高贵,并非出生乡野。
更主要的是,她觉察的出,苏钰太强大。
“可是消息出了问题?”顾潭浓眉微蹙,不解问道。
“我的失足,不是意外。”四月以来,从未对外人说过自己的怀疑,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忽略这个细节……兮瑳脚上木板被动过手脚。
虽然他心中有怀疑对象,但为了稳妥期间,还是由千淑坊来查的好。
“知道了,只是你需要等些日子,我最近可能要出趟远门。”顾潭释然,回想消息来源,却在闻道一股淡淡的紫薇花香,不由再次皱眉。
这人怎么还没走,他不是说明日再聊的吗?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有人来了,你可要回避?”抬眼望去,屋内哪还有人,只见床边的花窗不知何时放进屋外的月色。
他起身,拍了拍因为方才坐下而皱着的纹路,修长的手指一扬,被打开的窗户已然关上。
而紫薇花香却依然扩散进整个屋子,他不由挥了挥手衣袖,避开那浓郁气息。
这日清晨,若水一早便起了来。
收拾好后,她便带着兮瑳去了贤王府。
因着是西凉有名的贤王,他的府邸自然比一般府邸高大华贵些。
若水带着兮瑳进了王府后花园,因着往日来过几次,小斯并未跟着进来。
二人在王府后花园散漫行走,揽一路景致,小径悠悠,水声潺潺,别是一番雅致。
这时,左澜岩从假山之上下来,儒雅而笑,“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前来赴约,不想竟然这般早?”
“王爷邀约,岂有不来之礼。若是不来,只怕王爷会提荆问罪的吧?”若水踏水而去,轻轻落于石子小路,脚下却无半点水痕。
“如此看,你果真已痊愈。走,我们去前面……”左澜岩抬手指路,笑意阑珊。
二人齐步而走,兮瑳缓步退开。
“表哥,今日你该陪我出府了吧?”假山后传来一声问话,带着铃铛轻灵的声音。
若水和左澜岩同时向着身后看去。
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女,穿着有异与中原女子的藏蓝色衣裳,干净的面庞,还有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模样十分讨喜。
那姑娘看到若水,便止住了声音,睁着大眼睛细细的瞧着若水,而后快步走到左澜岩身边,挽过他胳膊,害羞道,“表哥,这位漂亮的姐姐是?”
左澜岩听到此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随即他道,“铭儿,她便是我时常提起的若水姑娘。”
那少女闻言扬起青春烂漫的笑,跑过来拉住若水,“原来你就是表哥喜欢的女子,我叫湘铭。”
若水一愣,抬头向着左澜岩看去,只见左澜岩转头看向别处。
她浅浅一笑,“湘铭小姐性格直率,倒是十分惹人喜爱。看湘铭小姐打扮,不像是西凉人?”
“若水姐姐果真聪慧,一眼便瞧出我非西凉女子。没错,我来自赋左,若水姐姐可是相府五小姐?”湘铭自来熟的拉住若水,两个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哦,原来湘铭已然知道我了?是不是……”若水吃惊,含笑问道。赋左,是南疆都城。称他表哥,那么他便果真是南疆公主之女。
“湘铭,不得无礼,回房去。”这时左澜岩突然声音微沉道,黑眸中泛起了点点寒意,俨然是一个兄长的姿势。
湘铭看了他一眼,不情愿的松开她胳膊,猛地一跺脚,快速跑了出去。
若水不解,正要上前劝阻,左澜岩却先开了口,“不用管她。”
“她是你表妹?”心中疑惑重重,若水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