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若水发小脾气的模样，苏钰看惊了眼，痴痴望着半晌不曾说过一句话来。萌儿在一旁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偷偷掩嘴发笑。
苏钰看到了萌儿在笑他，却并未放在心上。他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目光却不经意地暼到了若水旁边的一壶酒。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喝了，还是觉得口渴，他随手就拎过来，搁在嘴边就大口豪饮。
听得身后动静，若觉得水好奇，也猜到了一些，很自然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她见自己的酒被苏钰拎着喝了，原本就没有消下去的气，又一股脑儿地冲了上来。
“谁许你喝我的酒了？”语气生硬，动作也很是凌厉，也不管他还在豪饮，伸手便夺了过来。
被若水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呛到了，苏钰一边温雅地擦着嘴边的酒渍，一边抬起眼来，用一种十分哀怨的目光，盯着若水看。
正拎着酒壶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就发觉好像有一道哀怨婉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若水愣了下，便极其不情愿地扭头看了一下苏钰。望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若水反而笑了。
她头一次觉得，骚气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可以恰如其分。以前就算是容貌冠绝无双的左澜睿，在她面前讨好的时候，她都没有用骚气这两个字来形容过他。
如果苏钰知道若水此刻的想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不过若水却是被他逗弄得完全没了火气，她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就将酒壶还给了他。
“这酒有什么好喝的？呐，看到下边那群人没有，他们今日都是为了美酒来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喝酒，待会儿只要赢了他们，包你满意。”若水对着楼底下的人群努了努嘴，暗示苏钰可以去试一试与他们争一下。
顺着若水指的方向，苏钰向楼下扫了一眼。楼下的人群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脸上全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可是他们又顾忌着静姑娘的脾气，此刻也只能干坐着。
“俗人。”苏钰轻启薄唇，对着他们的背影，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若水在一旁看得分明，他说话的时候，嘴型极小，若不是瞅着他看的人，定然不会以为是他在说话。
她的脑海里头突然就蹦哒出了惜字如金这个词，忍不住瞅了苏钰的脸，便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看到苏钰神情中无意间流露而出的不屑后，她忍不住在心里头腹诽起来，静姑娘的酒可是千金难求的佳酿，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没品味的俗人。
因为从小就养成了话不多说的习惯，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习惯了只在心里面吐槽，并且脸上还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表情，让外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
在喝完一壶酒之后，苏钰随意丢弃了酒壶，惹得若水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但是他却丝毫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酒。对了，五小姐，我们认识也有这么久了，你可还从来没有想过请过我吃饭呢。”
这话不管怎么听，若水都觉得有些别扭。她揣摩着苏钰话里的意思，想了又想，等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说话的语气过于痞里痞气了，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桌子上这么多，你慢用。”若水嘴角噙着一抹温和无害的笑容，尽量逼着自己不去跟他置气。
她堂堂相国府五小姐，还没有忘恩负义到那种地步。只不过苏钰说话的时候委实有些气人，让若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要跟他斗气，争个胜负出来。
苏钰也真是下得去手，听若水说让他吃桌子上的剩饭剩菜，他果真就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若水用过的筷子，旁若无人地为自己夹起了菜。
这倒是吓着若水了，她虽大大咧咧惯了，但是对于有的事情却还是不能接受的，比如和其他人共用一样东西。
她急忙站起身，从苏钰手中抽回了那双筷子，刚准备开口骂他两句的时候，就听得楼底下传来一阵躁动，紧接着整栋楼里突然飘起了浓郁的酒香。
“嗯？”显然苏钰也闻到了酒香，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寻着香味儿望去，便看到了原本空空如也的楼中央平地，忽然炸开了一道口子。
只不过是在眨眼间，底下的景象就焕然一新，差点儿让人认不出来。一贯波澜不惊的苏钰也不由得讶然，眼底深处的兴趣意味陡然浓厚了起来。
“有趣。”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缓缓站起身去，走到了栏杆前慵懒地趴着，饶有兴趣地望着楼下的动静。
瞧着苏钰的模样，若水便知道他是动了心思。不过他恐怕要失望了，这些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分文不花就从静姑娘的手里头拿走酒的。
默默地伸了个懒腰后，便懒散地靠着椅子的靠背，一瞬不瞬地盯着苏钰的背影看。楼外洒进来的阳光温柔地照射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浮光掠影间，带动着若水的心思，不知飞到了哪里去。过了一会儿，许是累了，她便伸出手将其搭在椅子上，然后把脑袋放在了手臂之上。
楼底下还在不断变化中的场景，渐渐与若水记忆里的一些画面重合了。她本来涣散的目光，猛然间沉了几分。当苏钰回过头来凝望她的时候，差一些被她阴沉到有些可怕的脸色给吓坏了。
犹豫了片刻，苏钰终于还是选择上前来，伸出白皙的手，在若水面前晃了两下子。他只是稍稍那么一晃悠，若水便回过神来，抬头怔怔地看着苏钰的脸：“怎么了？”
她只是下意识地问问罢了，随手将耳畔的碎发拨弄到耳朵的后边去，若无其事地回了句：“没怎么。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你喝不到这坛酒。”
若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苏钰的眼底不知何时布满了一层玩味儿。她也不是一时兴起想到了才要跟苏钰打赌的，以前她和非玖辰就很喜欢这种游戏，而他们玩的就是答案揭晓时的刺激感。
其实若水也不确定苏钰是否会跟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所以她也就是无意中说出来，当做个玩笑话来听罢了。可谁知苏钰的眼睛里头却猛然闪起了一道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若水的眼睛看，直把她的心里头看得发毛。
“输了的话，你要怎样？”他似乎很有把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容颖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不过可惜的是，直到他盯得眼睛都开始发酸了，若水的面色也一如平常，丝毫未曾改变过。虽然她的内心有一丝波澜起伏，可是她是个倔强的人，绝不会轻易的在人前示弱。
若水抿了抿唇，淡然的面庞之上似乎是浮起了一丝笑意。她勾了一缕自己肩上的碎发，慢慢地把玩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妩媚的情态。
他们两个人都不着急，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默默等待对方先开口说话。一旁的萌儿见这情况，总觉得就好像他们之中的谁一旦先开口说话了，谁就是输了的那个人似的。
不过想归想，但这是主子们之间的事情，她一个下人也管不着那么多。不过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总归不够美观，她便转身去寻了两个小厮来，将这残局给收拾了。
当桌子重归于净的时候，楼底下传来了宾客们的惊呼声。萌儿好奇地这看了过去，只见底下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
一看到静姑娘出来了，在场的人纷纷躁动起来。其中一个更是连客套话也不说一句，上来就直接喊道：“我出五万两，静姑娘你看够不够？”
静姑娘却是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就迈着风骚的步伐，向前走了几步。周围人都围着她转，可又不敢挡了她的路，便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变换着身形，既能为她开路，又能够随身形影不离地跟在她旁边。
看着风采不减当年的静姑娘，她恍然想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静姑娘也是非常任性的，从天而降落在了石头台子上，然后忽略所有人的目光，将美酒送给了她这个小娃娃。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美酒抱在了怀里头。酒香飘满了整栋楼，惹得许多禁不住诱惑的人纷纷流下了口水。还记得京中有句流传甚广的歌谣，暗香疏影酒水少，一梦深深已千年。
对于这句歌谣，若水既赞同又反对，赞同的是她家酒水确实少得可怜，基本一面也就一两坛，其中一坛还是内定给皇宫的。而且虽说她第一次喝了静姑娘家的酒之后，整整醉了三天三夜，但也没有一千年那么夸张。
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静姑娘是不是千里耳，竟然若水声音落地之后，猛然回过头来，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