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阵阵光影,斑驳重叠。忽明忽暗的视野,让若水彻底放弃了挣扎。黑幕如一口深渊,将若水整个人都活活吸了进去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沉沦了,谁都无法救赎她。
“若水,若水,若水……”有个人在她耳边,一道又一道,深情而炙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种感觉就好像若水是被捧在他手心里头的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而又慎之又慎。
在黑暗之中费力地猜了许久,也没能猜出来那人究竟是谁。若水不愿意再跟他耗着了,虽然很想知道他是谁,但最后她还是不管不顾地选择了纵身,跃进了眼前的一片深渊中。
“你怎么可以放弃自己?如果你要找的人回来了,发现你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掉自己,他会做何感想?”那人的声音变得比先前急促了些,虽然是摸不着头脑的话,可却让若水的心跳停住了。
她要找的人?她能找什么人?最重要的问题是,眼前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又是哪里?霎时间若水头痛欲裂。她拖着身子,艰难地往深渊外爬去。
片刻后眼前出现了一束光芒,金灿灿的,刺得她眼睛生疼,反反复复闭上又睁开,最后定格在睁开眼。若水想,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于是她就下定决心,朝着那束光芒缓慢地爬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若水才爬到了光源的尽头。那是一方圆形的洞口,因为里头是白茫茫的一片,若水并不能看清楚里边究竟有什么。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放到了洞口的中央。可谁知手在刚一碰到光线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洞口的那一头传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给吸了进去。
原本想挣扎一番,可是奈何洞口那一头的吸引力太强了,若水毫无招架之力。经历了一番恍若隔世的斗争后,若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浑身轻飘飘的,很舒服,舒服到她都不想睁眼看看,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还不愿意醒来么?”一道惆怅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炸开,若水有些不可置信地愣了片刻。四下一片寂静,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人捉急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若水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她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让她如此的牵肠挂肚。深深吸了两口气之后,若水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太眼光在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犹如一股浪潮般,涌进她的眼里。白茫茫的世界,让若水有种失明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看样子失明真是个伴随她半辈子的疑难杂症。
“醒了?”若水还在发呆的空档儿,先前那人就又惊讶地叫出了声。
因着醒来有一会儿了,她的思绪也勉强能够运转,只是仍旧有些不大确定,细声细语地问道:“苏钰?”
那人并没有回话,但若水却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他无疑了。杂乱的思绪又回到了她昏迷之前,她记得她是去太子府找苏钰,正好遇到了一群居心叵测的人,想要要挟左澜睿。
她不想看到左澜睿左右为难,所以就强撑着中毒的身子,一个人出了太子府。出来的时候,好像是遇到苏钰了。不过再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大清楚了。
“小姐,你……”萌儿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尽管她一再遮掩,可若水还是听出来了她语气中的担忧。想必是看到若水这副双目空洞的模样,不敢往那方面想去。
抿了抿唇,刚要说话,苏钰就又凉凉地开口道:“她昏睡的时间太久了,七天七夜!一下子又醒过来难免会看不到。”顿了片刻,继续说了下去,“两个时辰后,就可以清晰地视物了。”
有了苏钰这番话,若水的最终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对于失明还是不失明,她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可一想到好好的眼睛就这么没了,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瞧着若水那张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小脸,只是眼神略微空洞,脸色十分苍白,而让她看上去瘦弱不堪,苏钰真担心下一秒风吹过的时候,会连带着将她一起给吹走了。
“某人这下子应该知道我的话有多重要了吧?以后还敢不敢悲春伤秋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你这双水晶的大眼睛,可是再也容不得眼泪了。”
苏钰叹了一口气,语调轻扬,倒让若水听不出他究竟是在调侃自己,亦或是关心自己了。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若水觉得压抑,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爹呢?”她醒来时就觉得有点儿奇怪,为何她已经昏睡了这么久,她老爹居然还没在她的身边陪她。
“老爷?好像今早和少爷一起出去了,看那急匆匆的样子,应当是有事非忙不可,小姐你耐心等等,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萌儿坐到了床头边,一边轻轻拍打着若水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抚她。
其实若水已经能够看到些模糊的人影了,但因为实在是过于模糊了,她只能眯着眼睛,望着眼前一处似乎是人的影子的地方,出神地发呆。
半晌后,那团矗立不动的影子总算是微微动了两下,看样子似乎是朝着若水的方向而来。她条件反射性地立刻直起了腰板,整个人也呈现出一副警戒的状态来。
见到若水的反应后,苏钰脸上是明显地一愣,并且及时地停住了想要靠近她的脚步。低头想了想,便不咸不淡地开口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告辞了。”
若水压根没想过他会这么贸然地离开,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要挽留苏钰。可是因为她看不见,加上过于着急,竟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地上去。
想必萌儿也没有料到若水会是如此激动,整个人惊得从床上蹭了起来,并且伴随着一声惊呼。听到身后如此大的动静后,苏钰忍不住回过头来一探究竟。
不看倒还好,一看他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只见若水在他脚后跟处,整个人被裹在被子里,非常努力地挣扎着,可就是不愿意出声让人帮她一把。
好不容易探出了脑袋和手来,也是一把摸上了苏钰的小腿,然后仰起头来,呆萌地问道:“我眼睛都还没好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吗?”
虽然她现在看不见,可这并不能让她的眼睛失去光芒。苏钰瞧着她犹如秋水般荡漾的眼眸,心神竟也忍不住跟着一番荡漾,软得不能再软。
他好笑地蹲下身去,将若水连人带被子一起,整个儿地打横抱了起来。瞥见她略带粉红的小脸,轻笑出声:“你若是不愿意让我走,那我就在这里,天天守着你好了。”
这般流氓的话,也亏苏钰说得出口。但若水却不觉得反感,心下反而还觉得窃喜不已,甚至还十分害羞地垂下头去,羞涩地抿唇一笑。
瞧着若水为数不多的可爱表情,苏钰的心里头就像是有只猫在抓一般,奇痒无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魂不守舍了,眼里心里就在那一瞬间,只剩下了若水。
“话可是你说的,以后可别自己打自己的脸。”若水一想到自己居然在外人面前失了态,顿时就觉得不平衡起来,于是她就故意嘟着嘴巴,板着一张脸,想要挽回些颜面来。
然而苏钰却并不与她计较,只是一笑而过,然后便轻轻地将她放回了床上去。萌儿在这时赶忙扑过来,挽着若水的手,嘴上犹如连珠炮般,喋喋不休起来:“小姐你怎么这么傻?万一摔坏了自己可怎么办?你若是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萌儿可就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听着萌儿巴拉巴拉一大堆的数落,若水也是无言以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苏钰。虽然她并不能看得很清楚,可是她有种感觉,苏钰就在自己看的那个方向。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苏钰便缓缓弯下腰去,不动声色地拉开萌儿,一只手温柔地摸上她的脑袋,安慰她道:“无妨,你家小姐反正也挺耐摔的。况且她脑子不太好使,得多摔一摔,否则长不了记性的。”
本来快要气哭了的萌儿,在听罢了苏钰的话之后,不由得掩嘴笑出声来。若水可是没差点儿气得吐血,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没想过苏钰会这么贬损她。
“医者为人父母,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患者吗?”若水用鼻音哼了一声,便阴阳怪气地嘲讽起苏钰来。
对于若水的讽刺,苏钰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话都不想跟她说讲半句,最后还是萌儿觉得气氛尴尬,出来解围道:“我觉得苏公子也没有说错话,小姐就是不长脑子,得多摔摔才行。”
听着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的非常有默契,若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子气,就是感觉心头闷得慌,于是就别过脸去,不再跟他们两个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