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不肯上救护车，谁是M君，快过来一下！”
听到医生的这句话，何世零和M君同时往小嘉那边走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了小嘉虚弱的叫喊，她在喊M君。
“我在，我在这里，小、小嘉……”
M君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跪坐小嘉的面前，伸手握住小嘉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嘉嘴唇惨白，看着M君的眼神充满了留恋：
“我知道……你在生气，我跟Jufrey，一起，计划……但是我，真的没有、没有想要……消灭你，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知道，那年，请我吃那碗面的人，是、是你……我……”
最后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小嘉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快，上急救车，紧急止血！”
医生喊着，和护士一起把小嘉抬上了救护车，何世零和奚暮远紧跟了上去，M君还失魂落魄地站着，还是何世零抓了他一把，他才知道跟着上救护车。
幸好这个岛上本来就配备得有医院，医院里面的设备也比较完善，如果还要离开岛上去陆地的医院，小嘉就熬不住了。
一路上，小嘉都是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管医生怎么在她的身上捣鼓，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她的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证明着她还活着，还有生命的体征。
何世零捂着闭嘴，靠在奚暮远的怀里无声地流泪。
M君坐在一旁，双手微微地颤抖，脑海里还在不断地回放着小嘉的那句话：
“我知道……你在生气，我跟Jufrey，一起，计划……但是我，真的没有、没有想要……消灭你，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知道，那年，请我吃那碗面的人，是、是你……我……”
她一直都知道，当年一眼看见站在面馆前面，瘦弱胆怯的她的人，是自己吗？
明明那个时候，连Jufrey都还没完全确定他的存在。
她怎么就能确认呢？
她不是跟着Jufrey一起想要毁灭自己吗，为什么现在又说，她一直都知道请她吃面的人是自己，一直以来，她报答的人都是自己？
M君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陷入了极端的混乱当中。
然后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来自Jufrey的声音。
Jufrey，他的一体两面，他的反面人格，他有多偏执多疯狂，Jufrey就多温柔多善良。
Jufrey的存在，永远都是为了衬托他的阴暗的。
他曾经是多么地排斥Jufrey的声音响起，而现在，他又是多么地想要Jufrey多说一点。
“我们从来没有打算消灭你，因为我觉得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我们一直都只是想要压制你，让你不要再做错事。”
“小嘉她，一直都想等事情结束以后好好跟你讲清楚的。”
多少件想要说清楚的事，都因为等待而被拖延，最后甚至不能说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如果你现在有想做的事，有想说的话，就去做去说吧，不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了，才追悔莫及。
……
当除夕倒计时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何世零正在医院，焦急地等着手术室里的小嘉急救，奚暮远安排着事项，紧急通知。
M君颓丧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呆呆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地板。
此刻的他，很想把自己藏起来，什么都不用面对，但是Jufrey却像是故意惩罚他一样，没有再尝试重新掌控这个身体，要让他自己去面对。
M君此刻非常狼狈，他的身上有血有汗，眼角还有无意识淌出来的泪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世零看都没有看过M君一眼，从头到尾，她只是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小嘉能够平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除夕的烟花在窗外响起的时候，新的一年，开始了，何世零看着窗户外面的烟花，竟然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新年好。”
打完电话的奚暮远从背后抱住何世零，轻声说道，此时，不需要太多的安慰，再多都是浪费了。
何世零轻轻地握住奚暮远的手，柔声说了一句：
“新年好。”
新年，又是新的一年，但是这一年，会迎来这样的生活呢？何世零的眼神越发迷茫。
小嘉，还能看到这样的盛况吗？举国同庆，烟花盛放，大家都在期待新的生活。
小嘉，也能期待的吧？
何世零沉默不语，她嘴上说着惩罚M君，其实，何尝不是在惩罚她自己。
小嘉只是一个被卷入其中的，无辜的人罢了。
而他们，都是刽子手，都是施暴者。
终于，在何世零感觉自己等得心力交瘁的时候，在天际渐渐泛白，晨光微熹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
何世零马上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站得有点腿麻，M君更甚，从地上猛地站起身，差点没摔一跤，将将用手撑住了，才不至于真的摔倒在地。
“医生，情况怎么样？”
即便是差点摔一跤，M君也比何世零要快一点的来到医生面前，何世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初他无视小嘉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这么积极呢。
“病人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里，大家长舒一口气，结果医生又接了个但是，把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但是，病人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医生就走了，他还要忙着给小嘉布置病房那些，他一个医生的职责已经尽到了，家属的情绪——就算是他的老板的情绪，就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了。
“所以说，小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何世零自言自语了一句，算是将医生的话说的更加明确彻底了。
“砰”地一声，M君将拳头砸在了墙上，手上满是鲜血，他也顾不上。
“就算是植物人，我也要一直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这么说了一句之后，M君就跟着医生忙里忙外了起来，丝毫没有平时在小嘉面前故意装出来的高高在上。
何世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为什么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