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衡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康嫔,开口道:“康嫔,有什么难处大可以和朕说说?”
殷贵妃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强忍住怒意道:“皇上您不信臣妾?”
祁临衡背对着殷贵妃,听到这话,略有不满的回眸瞥了她一眼,然后道:“朕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想看看康嫔怎么说的而已。”
祁临衡决定,若是康嫔说实话,他一定会帮着康嫔平反的,绝不让她吃亏,但若是这人依然唯唯诺诺,不敢将真相公诸于口,那他自然也是不想在理。
殷贵妃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在祁临衡看不到的角度,拿毒辣的目光盯着康嫔。
“康嫔你不用害怕,今天朕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
听到这话的苏愿暮瞥了一眼他,却看到祁临衡面无表情,语气也无波无澜,让刚才那句话听起来就是一句场面话,或者说只是想主持着一个公道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是殷贵妃就不这么以为了,她现在更加看殷贵妃不顺眼了。
康嫔冷的直哆嗦,颤抖着摇摇头,“回禀皇上,没有人推臣妾,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康嫔哪里敢说是殷贵妃啊,就算说了,殷贵妃的下场估计最严重也就是被软禁几个月,而等她出来之后,保不齐就要扒自己一层皮!
她实在是害怕极了,眼里都蒙着一层泪水。
祁临衡眼里有一丝一闪而逝的失望,虽然很快,但还是被观察敏锐的苏愿暮捕捉到了。
苏愿暮还没来得及讶异,就听到祁临衡问她道:“容才人,你可有看到什么没有?”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殷贵妃突然开口了:“皇上。”
这声音听起来委屈无比,让人心都要碎了。
“贵妃可是有事?”
“您怎么能如此不信臣妾的人品呢,问了康嫔妹妹,转头又要问容妹妹,难道臣妾就这么不值得您相信吗?”
祁临衡内心冷笑一声,对,他就是丝毫都不相信殷贵妃。
但是碍于情面,祁临衡还是编了个借口:“贵妃无需这么敏感,朕只是怕你偶尔脑子不太清明,记错了事情而已。毕竟在场只有你们几人,总不能凭一张嘴说了算吧。”
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在殷贵妃的身上插了一刀。殷贵妃是又气又怒又伤心,但最终却因为对方是皇上而无可奈何。
“容才人,你说。”
苏愿暮一愣,本以为被殷贵妃这么一打岔,自己至少能逃过一劫,没想到祁临衡还是问了她一句。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中规中矩的道:“嫔妾方才是背对着康嫔娘娘的在另一边赏景的,所以不知道她是如何掉下去的,只是听到了落水声才惊慌失措的看过去而已,后来皇上就是您过来了。”
最安全之道,就是让自己从证人的身份,变成无关的路人。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把自己瞥了个一干二净。
若是康嫔愿意说,那么她不介意推波助澜,帮她一把打压一下殷贵妃的气焰,可她自己一副不仅不愿说,还不想让别人说的模样,让苏愿暮也彻底打消了帮她的念头。性子软弱永远是致命的缺点,她今天是能帮一回,可来日就不一定能顾到第二回。
祁临衡眼眸深邃的盯着苏愿暮看:“你当真?”
苏愿暮毫不示弱的抬头与这个男人对视:“当真。”
异常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完全不像殷贵妃一样, 展现柔弱的一面,想要利用同情去赚取祁临衡的信任。
两人之间有种针锋相对的味道,旁边的太监简直都为苏愿暮捏了一把冷汗,皇上素来喜怒无常,她敢如此毫不顾忌的与皇上对视,难道不怕杀头吗?
不过他们也是着实佩服苏愿暮的,他们伺候祁临衡这么多年来,她绝对是所有妃子里最大胆的一个,从来没有人敢跟皇上对视超过三秒的啊。
祁临衡别过脸去,冷冷的对康嫔身边的贴身丫鬟道:“朕已经请了太医,带着你家主子好生回去养伤吧。”
“奴婢遵命。”
他在转身的一刹那,脸上满是嘲讽的笑,他还以为苏家的后辈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呢,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不过也罢,苏愿暮为了保全自身,而求安稳,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心下难免还是有些失望罢了。
康嫔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简直可以说是抖如筛糠了。她用双手环抱着,捂着自己的身体企图增加一点温度。
殷贵妃在一旁得意洋洋,又嘲讽十足的看着康嫔。
而一旁的苏愿暮要看不下去了,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一甩,接着便披到了康嫔身上。
这个行为顿时引来了殷贵妃的不满,她瞪大眼睛看着苏愿暮,而后者却跟完全没注意到似的,还很好心的叮嘱了康嫔两句。
“快些回去吧,小心感染到了风寒。”苏愿暮想了想,又觉得这两句话有点关切过头了 ,显得有些奇怪,便又加了一句:“你感染了没事,不要传染到别人就好。”
这话甚得旁边殷贵妃的心意,她轻蔑的嗤笑了一声,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嘲讽。
康嫔身边的贴身宫女有些怨怼的看了一眼苏愿暮,谁知康嫔本人竟然眼神有些感激的看着苏愿暮。
其实在她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无论是谁,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才帮的她,她都不介意,只希望有人能伸以援手,哪怕是带有目的。
“谢谢。”康嫔的声音微弱,但苏愿暮还是听清了。
苏愿暮有些吃惊于康嫔眼底的感激,但也没有多问其他,只是亲眼看着她离去。
“容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殷贵妃和苏愿暮一同走在回宫的小道上,她露出了胜利者独有的笑容,算计的味道依然那么明显。
苏愿暮笑了笑,这是知道明着来她不会答应,所以跟她玩阴的。
“贵妃娘娘好计谋啊。”
“容妹妹不是蠢货,自然知道自己方才那个借口,不能杜绝后患。若是以后有人存了心要翻案,妹妹可就是欺君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