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上，是断肠散，穿肠烂肚的急性毒药，一刻钟之内便能发作，中毒者五脏六腑溃烂而亡，至今没有解毒的方子。”
太医验了两遍才敢确认，这种毒药在民间很常见，所以要验出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能明显察觉到祁临衡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浑身杀气浓重的就如远古而来的杀神一般。
怡嫔的身体有很明显的颤抖，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珍露跪在她身侧，身体抖得比她更厉害。
在场没有谁敢在祁临衡将要发火之际弄出一点声响，包括跟了他多年的安公公。
各个皆是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除了苏愿暮，她刚刚听完太医所说的话还有些吃惊。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从太医嘴里听到还是会格外诧异一些，不过苏愿暮一贯淡定，所以也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更加好奇了。
苏愿暮眼眸微眯的看着怡嫔，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祁临衡终是开口了，声音冷如千年寒冰：“你方才，用哪只手碰的她？”
怡嫔嘴唇哆嗦着，满脸皆是惊恐，汗渍湿透了衣襟，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一滴滴的掉落在地。
见她不答，祁临衡骤然冷笑一声，冷峻的脸上满是戾气：“拖下去，两只手砍了扔给陆家，桌上这两盘糕点让她吃下去，不留全尸。”
他漠然宣判了怡嫔的结果，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物，残酷而绝情。
虽然苏愿暮并不在意什么，但没人知道祁临衡心里的阵阵后怕。
他今天要是来晚一步，苏愿暮会被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祁临衡觉得将陆怡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没人看到祁临衡的双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唯有苏愿暮。
她抬手主动握住了祁临衡的手，动作自然而娴熟，但他却是忽的一怔，下意识回眸便见苏愿暮抬首对他笑了笑，温暖如三月春风，让一人荒芜的心田刹那万物复苏。
两人眼眸对上的那一瞬间，祁临衡心中淌过细细的暖流，眉眼间的戾气总能在看到她笑靥的时候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渐渐添上眉目的温柔。
而怡嫔心死盖过了害怕，到头来她还是一事无成，从前斗不过长姐，后来杀不了苏愿暮，救不了母亲，如今也保不下母亲。
她内心阵阵凄凉，眼角渐渐湿润。
苏愿暮眼见着安公公就要带着两个太监将怡嫔拖下去了，她连忙制止道：“等等。”
她倒不是圣母心泛滥，就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怡嫔的目的而已。
安公公一怔，随后看了眼祁临衡，得了他眼神允许才让那两人停了下来。
“怎么了？”祁临衡柔声问道，宽厚的大掌抚了抚她乌黑的长发。
怡嫔瞪大了眸子，简直不可置信，方才那样杀气腾腾的一个男人，转头对苏愿暮说话的声音竟是轻柔而温柔，就像是生怕吓着她似的。
苏愿暮抬头看着他，沉吟了一小会儿之后才道：“我想再审审。”
“好。”祁临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照旧依着她，虽是只有一个字，但声音带着满满的宠溺，温柔的几乎都能掐出水来。
众人亦是有些震惊无比，原本所有人都觉得祁临衡天生冷酷绝情，没有一点人类感情，对谁都不假辞色，万物皆入不了他的眼。
但看到苏愿暮之后他们才知道，祁临衡不是没有没有感情，而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苏愿暮一人。
怡嫔又被压着拖了回来，被逼跪在了苏愿暮面前。
苏愿暮本想开口就问的，但她感受到了旁边这一个个八卦而热切的目光，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尴尬，问道：“那个，大家不如都散了吧。”
祁临衡目光漠然扫了众人一眼，一群人便赶忙退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三人，待所有人散去之后，苏愿暮把眼神移向了自己身畔的祁临衡。
“皇上，你也出去吧？”
“不行。”祁临衡立即拒绝，他目光戒备的扫过怡嫔，这殿内要是就剩她们两人了，万一陆怡对苏愿暮不利怎么办？
苏愿暮见他眉宇轻蹙，便知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她握着祁临衡的手晃了晃，“没事的，她受伤了，嫔妾还没这么弱呢。”
岂料祁临衡态度强硬，“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苏愿暮瘪着嘴，不过随即眸中便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她将自己的嗓音放软了几分：“皇上~”
这声撒娇祁临衡是真的遭不住了，原本强硬的心瞬间便软了半截。
他抬手修长的手轻敲苏愿暮的额头，颇有几分无奈的道：“每次都只会耍这招。”
“您不就吃这招嘛。”苏愿暮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祁临衡也只能是反复叮嘱她小心些，最后又对陆怡道：“若是你敢动她分毫，朕会让你在你死之前，看到陆家所有的活人，皆变为尸体。”
怡嫔脸色苍白，只觉血液好似都停止了流动一般，浑身僵硬无比，不知该作何反应。
祁临衡最后睨了陆怡一眼，随后才走了出去。
待关门声响起，苏愿暮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怡嫔娘娘，起来吧。”
陆怡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眸子里头满是红血丝，苍凉而带了一丝诧异。
“真是叫人羡慕啊。”陆怡忽的喃喃了一句，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苏愿暮不明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嗯？”
陆怡却是别过了脸，不准备再说了，她倒是站了起来，却不是借助苏愿暮的力量。
苏愿暮也不介意，兀自收回了手，又对杵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的怡嫔道：“坐吧，别客气。”
陆怡坐在了苏愿暮旁侧的软榻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忽而自嘲般的嗤笑一声，道：“先前我费劲心思想和你拉近关系你无论怎样都不理，现在这是怎么了？”
苏愿暮从容的轻笑，“我看咱们还是先聊聊你为什么突然要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