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之下,男子生的样貌俊美,身着金色锦绣长袍,上面花纹倒是别样的精致,长发立冠,金色的冕冠上点缀着一枚若有指甲盖大小的玉石,一双手在琴弦之上拨动,传来美妙的乐响。
这一刻,他好似不食人间烟火,颇有股除尘的气质,其嘴角微微上扬,唇红齿白,眉若剑而眸似星,随着乐曲直至高峰,他的神情也跟着产生变化,一枚香炉在其跟前缓缓生的紫烟,香气飘来,让人不由精神抖擞。
有那么一瞬,这人似要白日羽化,可却又好似其本便非凡尘之人,而是自天穹坠落尘世,周围鸟儿在飞舞,从最初的几只,渐渐多了起来,乃至于到了后来,竟然有着上百只在这凉亭上方盘旋。
琴声忽然悲伤,鸟儿跟着鸣叫,琴声随而欢悦,湖泊中的鱼儿在跳跃,打破了原本宁静而无丝毫涟漪的湖面。
直至琴声落下,百鸟散去,鱼儿退去,那男子方才缓缓自起身,随后向赵念二人这里望来,他的眸子不曾有丝毫困惑,仿若早已料到如此,故而大步而来,刚临至二人跟前,便开口道:“今日清晨一别,不曾想竟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金兄倒是颇有雅兴,方才琴声响起,百鸟都为之动容,湖泊中的鱼儿也与之产生了共鸣,想来金兄的琴艺造诣,已然登峰造极!”此话虽说听上去为客套话,然事实上,此乃赵念心中肺腑之言,因为……这金子轩,的确是个奇人!
挥了挥手,示意那奴仆下去,接着金子轩便道:“公子之言,倒是谬赞!不过……轩甚是好奇,公子又是如何寻到金府的?”
这个金府二公子,果然不是寻常人,他应是早已料到赵念会来,故而在此地等候,且看其模样,却又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不得不让赵念暗暗惊讶,此子非同常人,当深奥无比!
“金公子身份特殊,只需稍稍打听,自是能得知公子是何人,家住何处!”赵念表面带着笑容,可内心却是波澜起伏,眼前这人,若不是敌人,恐极其适合成为朋友。
因为……在此人身上,赵念竟感受到同样的气息,毕竟……真正有才华之人,往往都惺惺相惜,如赵念这些年来,一直被称作陌上人如玉,丰恒世无双!
但往往他都是那么的孤独,不曾有共同的话语,更是不曾有人与之理解相同,而这也是先前赵念,自学士府学成之后,便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缘由。
“不知如何称呼?”金子轩眯缝着眼睛,带着笑意道。
“赵念!”他如实回答。
“太傅赵安之子,赵念赵丰恒?”直至这一刻,金子轩颇为惊异的盯着赵念,似有些不可思议道。
“正是!”盯着眼前的金子轩,赵念只觉得这人定然是在伪装,其定然早已知晓他究竟是谁,而今竟然还装作颇为惊讶的样子,看来……这人今日清晨,与之相遇,绝非偶然。
金子轩闻言,颇有深意的盯着赵念道:“不知赵兄前来,所为何事?”
“自是要询问清晨之事!”赵念回道。
“哦?这么说来,赵兄是相信轩所说的了?听闻赵兄被封做噬命司,虽说并无实职,更无实权,但轩却知晓,此噬命司,其实有着与噬牙狱同样特殊的地方。”说话之余,二人缓缓前行,最终金子轩二人来到凉亭之下,轻轻坐在一石桌前。
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金子轩,紧接着便道:“不知金兄是否发现了什么,清晨之时,金兄曾言这灭董府满门的凶手,而今还在城中,若金兄知晓什么,还望金兄能够告知于念!”
“赵兄说笑了,当时轩不过好意提醒,至于这其中究竟如何,轩实在不知!”金子轩满脸笑意,而后给赵念倒了一杯茶,接着道:“先不说其它,赵兄可以尝尝我这自塞外带回来的好茶!”
赵念犹豫片刻,随后端起茶杯,闻了一下:“果然好茶,此茶香味颇为浓郁,想必是上好的茶叶才是!”轻轻抿了一口,赵念不由惊奇道:“这……此茶入口香味贯穿抠鼻,且又颇为醒神,不知赵兄,此茶可有名字?”
“自是不曾有名字,在塞外的那些人,不过是偶然发现此茶味道极好,轩品尝之后,也觉得不错,方才带回来了些许,而今你我二人初识,倒是不如赵兄赐予此茶名字吧!”金子轩也是细细品尝,抿了一口,方才放下茶杯道。
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茶杯,接着道:“既然是你我二人初识,倒是不如,此茶便唤初识吧!”
“初识!?”这倒是让金子轩突然愣了下,随后便笑道:“赵兄倒是随意,不过……这初识之名,倒也的确为不错的名字!”
“既然本无名,又因我二人相识而起名,初识的确比较适合它!”说着,赵念便再次拿起茶杯,紧接着一饮而尽,可刚放下茶杯,赵念却突然惊呼道:“有趣!这茶若是细细品味,味道芬芳贯穿口鼻,然一口饮下,却又带着一丝猛烈,此茶……妙极!妙极!”
“赵兄所言不假,这茶的确如此,但还是要多谢赵兄赐名了!”话音落下,金子轩也是端起茶杯,随后拂袖一饮而尽。
直至此刻,这两人都在讨论茶事,但随着一杯茶饮下,赵念道:“既然这茶已然饮尽,倒是不知……金兄是否能告知念,昨夜究竟如何?”
“看样子赵兄颇为心急,但此事其实……急不得,若说当时情况,倒是不如赵兄先陪轩一同前往观星楼可否?”此刻,金子轩忽然站起,接着便向远方走去。
这倒是让赵念颇为不解,这金子轩昨夜应不在观星楼才是,难不成……此人昨夜也曾去过观星楼?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事恐怕便要有些眉目了。
很快,二人便离开金府,途中赵念甚是不解道:“不知金兄为何要让念陪同前往观星楼?”这的确是赵念心中之困惑。
“赵兄应该也听闻今晨那姑娘所言,她曾在观星楼与夫君观星,方才见到昨夜禁卫军出动,但是……赵兄可知,这观星楼在不同的角度,是可以全方面视察整个大邑都城之美景?”金子轩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赵念道。
也不知这金子轩究竟要说什么,关于观星楼能够视察整个大邑都城,这一点赵念自是知晓,而且……不久之前,他还与天玑子两人一同登临观星楼,从而猜测当时那名女子与其夫君所在的位置。
“不知金兄想要说什么?”赵念看了眼金子轩道。
“倒也没什么,想必赵兄应该已来这观星楼看过了,但事实上,在观星楼,不同角度的建筑也是有着极大的差异,就如同我们在看一个人,若赵兄在我前方,然而却突然有一个人挡在轩的前方,其侧身与正面挡着,亦或是蹲下,轩眼前所见之物,都会产生变化!”这一刻,金子轩笑着回道。
然这个道理,赵念先前倒也想过,只是不曾深思,毕竟……案发之时,他不在现场,又如何分析的万般精妙?
“金兄所言,念之前也曾思虑,但纵然如此,又与昨夜之事有何关联?莫非当时赵兄也曾出现在这观星楼?”交谈之余,赵念二人已然来到了观星楼下方。
看了眼观星楼,金子轩继续道:“昨夜轩的确来过观星楼,但与那名姑娘所出现的时间却是不同,当时乃是昨天傍晚,而那时轩便已经见到羽林卫出动,如此……赵兄可否想到什么?”
“当真如此?”闻言,赵念突然一惊,他怎会忘得询问昨夜羽林卫究竟何时出现这一问题?倘若羽林卫乃是傍晚出动,那么……是否说明,这董府在昨夜傍晚便已经被灭?
只是……绝非如此,若此事早在昨天傍晚时发生,那么……云萝姑娘应该会告知他才对!
“赵兄可曾见过,押送大批马车的羽林卫么?”随着金子轩的这一句话而出,赵念当即面色一变!
清晨时候,他刚刚走出医馆,便听到一阵阵铃铛声,也在浓郁的大雾之中,隐约见到了大批马车以及人影,如此说来,那么……是否有可能,凶手并非是一个人,而这董府,是被一群人所灭杀,同时这群人又乔装为羽林卫,悄然离开大邑都城。
可乔装为羽林卫,又怎会让人看不出来?
如此大批的羽林卫出动,又如何让人不质疑?
这城门前的守卫将士,难不成瞧不出来?
又或者说,在那些人中,有着真正的羽林卫混入其中?
亦或是另一种可能,这城门守卫,乃是对方的人?
“金兄的意思……莫非是这羽林卫,亦或是城门守卫有问题?”赵念颇有些难以置信的回道。
然金子轩却是摇了摇头道:“此事轩可没说,不过……倘若当真有禁卫军出动,那么……这禁卫军又是何时得知董府被灭的呢?而今……最重要的是,应该是董府被灭的消息,究竟为何时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