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人与人之间,永远都需要有制衡,需要规则来束缚,可如今的大邑都城的许多人,却仿若忽然间被困许久的鸟儿,顷刻之间,便冲出牢笼一般。
失去了大人物的制衡,失去了被盯着的眼睛,他们自然也就变得猖虐起来。
而今张木慈并不在都城,加以赵念已经死去的消息在都城内肆意传开,在羽林卫无作为,而噬牙狱并不随意插手诸多案件的情况下,这样的一个都城,相信很快便会乌烟瘴气,霍乱四起。
此刻已然是赵念已死的消息传出后半日后,然而仅仅不过一个晌午,却是忽的闹出数场命案,而这些被杀的人,大多数都是身居高位的官员,甚至是秦锰本身,在这一上午,竟然也遭遇了好几次刺杀。
因张木慈不在的缘故,故而过往与秦锰有所恩怨的很,便寻上了门来。
因赵念死去的缘故,肃查命案,着手管理案件秩序的刑部又迂腐不堪,真正能有作为的官员根本是少之又少,而此等局面,也就造成了整个大邑都城眼中的失衡。
一个上午来,能够见到许多杀手的影子在街头晃动,一时间,大邑都城内的街道中,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自羽林卫离开的天阙正在街头行走,却是忽然见到一众蒙面人手持锁链,将天阙给牢牢困住,他们人数众多,在一名带着鬼脸面具人的带领下,竟将天阙给强行制服,而后送入一巨大的箱子之中,很快便在街道上销声匿迹。
外出打探消息的寒枫刚刚走出不远,便见前方有辆马车忽然被数名手持青铜剑的人给团团围住,见此情形,寒枫急忙冲了上去,因有伤在身,故而废了好大一番力气,这才将那些人给赶走。
不久之后,赤女自马车内探出了脑袋,在其见到寒枫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然寒枫却是愣在了那里,眼前的这名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绝对是他有生见过最为漂亮的女子,尽管……花羞月他也见过,可每一个人的喜好不同,纵然知晓美与美之间不可比拟,可他依旧还是对眼前的这个红色衣裙的女子,一见倾心。
“不必客气,不过是随手而为之罢了!”寒枫盯着女子,视线却是不曾在其身上移动过片刻。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若是他日有机会,自会上面道谢。”赤女盯着站在那里,傻乎乎一直看着自己的青年男子,“噗呲”一声就给笑了出来。
寒枫自知失了态,故而尴尬一笑,回道:“在下寒枫,不知姑娘芳名?”
“赤女。”道出名字之后,赤女便回到了马车之中,紧接着马夫便赶车匆匆向大邑都城外驶去。
听到赤女这两个字,寒枫却是不由愣了愣道:“竟然是素女阁七绝女之一的赤女,这般美丽的女子……”
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寒枫自然从其出门的那一刻,便已然看清形势,而今这素女阁的人竟然也离开了都城,想来接下来的几日里,将会发生更加严重的事情。
皇宫高墙内,国主刘恳面色阴沉一片,在其跟前,诸多大臣面色惶恐,颇为不安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盯着下方这么多的官员,刘恳不由怒道:“你们这些人,平日中若谈俸禄玩赏,倒是有你们的,而今城中发生这么多事,敢问有哪位大人,能够为孤排忧解难?”
此刻已然到了下午,自早朝开始,直至此刻,却是还未曾退朝,清晨的时候,有几位大人在上朝的途中,便被人截杀,这如何让刘恳不怒?而且,他倒是发现了一点,这张木慈的离去,竟然会对大邑都城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倘若张木慈离开也就罢了,连同赵念都忽然死去,让整个都城都炸开了锅。
他让英布前往噬命司收回赵念手中的财富,没曾想英布竟然直至此刻还在都城街上巡视,乃至于镇压一些借此时机在城中闹事的人。
“启禀国主,都城内本便动荡不安,先前乃是国主刘乾无故死去,乃至于太傅赵安入狱,再到这董府被灭,还有这前些时日所发生的命案,臣以为,这些案件本便还未查明,凶手也在潜伏隐藏之中,最初有赵命司查案,故而凶手一直都在抹除过往的作案证据,再进行新的案件,可如今赵命司死去,这凶手自然也无需掩饰,甚至还有私仇的人,浑水摸鱼在其中,将所有的事情,通通都栽赃在之前的凶手身上。”
这时,只见一名年迈的大臣自人群中走出,这般说道。
“接着说。”刘恳喝道。
“所以……依老臣之见,倒是不如让噬牙狱出动,彻查这一系列的案件,而今赵命司已死,也只有噬牙狱有此权力,让人心生畏惧。”老者一身正气,义正言辞道。
其实,他所说的正是一直以来,都城的局势,还有真实的情况。
刘恳皱了皱眉,他深知眼前的这位大人所言极是,但噬牙狱听调不听宣,他根本奈何不得,所以……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故而刘恳只得问道:“诸位还有谁知晓,这大司徒究竟何时归来?”
“启禀国主,根据昨日大司徒所传达的消息回来,他已然抵达骊山,正在寻找神殿,届时若能得见东君,与之商议过后,便会归来,兴许是五六日,又兴许是十多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就很难说了。”这时,秦锰自人群中走出道。
他的这番话,说的极为巧妙,而且……此番都城动乱,多半与他秦锰有那么一些关联,这其中有他国细作暗中推波助澜,也有些本就是张木慈授意,所以……张木慈究竟何时归来,其实本便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
而是在于,张木慈让要刘恳只得,他张木慈究竟是多么重要,无他张木慈,这大邑都城,定然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这是在故意刁难刘恳,更是让刘恳意识到,没有他张木慈,刘恳纵然身为国主,也什么都做不成。
“竟然还有那么久?”刘恳闻言,不由大怒。
“国主,还望动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今南安君之事,暂且还未曾得到东君的谅解,前两日便又来了位北望君,而这北望君更是在城中对我与英布统领大打出手,实乃让人气愤不已,但奈何天君实力非常人所能比拟,故而纵然臣与英布统领加在一起,也不敌这北望君,希望国主能够知道,这东君远比眼前城中动乱,更为重要。”说这么多,其实秦锰不过是为了引导刘恳罢了。
此番动乱,秦锰乃是重中之重的角色,除了为张木慈运作诸多事情之外,他还是它国奸细,也有任务在身,也正因如此,两件事相重合,才有了此刻的局面。
但赵念之死,实乃意外,毕竟在原本的计划中,赵念不应该在此刻死去,尽管途中徐庆义多次有杀赵念的意向,但最终都没有成功,如今徐庆义身死,倒也可将这矛头指向徐庆义。
“国主,臣发现,这大理寺少卿徐庆义,乃是这敌国奸细,尽管并不知哪一国的,可臣却发现了其与敌国暗中来往的一些密件,昨夜徐庆义带着杀入噬命司,亲手结果了赵命司的性命,后又被赵命司的手下击杀,倒是罪有应得。”徐庆义之死,竟然就这般被秦锰给糊弄了过去。
但这般结果,至少要比下一个赵命司去调查好得多,否则越是深入调查,这些事情便能也就抖出来的越多,最终甚至有可能将他秦锰都给暴露出来。
“徐庆义竟然是奸细?好大的胆子,这些年来,我大邑对他徐庆义不薄,他位高权重,地位非同一般,竟然会是敌国的奸细!秦锰将军,此事还需严查处理,一定要查一查,在这城中,究竟还有哪些人,还是奸细!”刘恳当即更加愤怒了,但事实上,他这是在伪装,他怎么可能不知这徐庆义乃是奸细?
甚至于连同秦锰,他也十分清楚。
但考虑到而今诸事繁多,又是非常时期,故而刘恳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臣……领命!”此刻,秦锰倒是颇为得意,事实上他如今最为在意的并非是其它,而是颇有些觊觎这噬命司之位,只听他又道:“国主,而今这赵命司已死,倒是不如让臣来暂代噬命司一职,一来能够借助这噬命司一职调查诸多案件,让那些凶手心中忌惮,二来也是名正言顺的追查敌国细作。”
此话一出,刘恳原本脸上刚刚露出的一丝笑意,竟然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一片,只见他盯着秦锰看了许久,方才道:“秦锰将军,此事还需慎重考虑,这噬命司一职乃与噬牙狱一般特殊,故而新的命司人选,暂时还在孤的考虑之中。”
“国主,臣认为,臣可以担任,而且……臣需要这噬命司的特殊权力!”秦锰死追不放,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张木慈手下做事,虽说倒是顺风顺水,但真要说起来,没有人愿意一直看他人脸色。
尽管……他秦锰是个敌国细作。
“国主,老臣以为,秦锰将军适合暂代噬命司一职,待国主寻到合适人选,届时可让秦锰将军归还职权,可如今城中大乱,需要秦锰将军力挽狂澜!”
“老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竟然战出不下于五名大人支持秦锰暂代噬命司,如此……竟然让刘恳难以拒绝。
“你们在做什么?难不成是想逼迫孤答应不成?”见到这些人胆敢如此支持秦锰,刘恳心中的杀意也就愈发的浓重了,他深知秦锰乃是敌国奸细,而今这秦锰已经在都城地位非凡,加以又是张木慈一党,若是将噬命司再交于手中,恐怕到那个时候,大邑被秦锰给卖了,他刘恳还不知道。
所以……刘恳绝对不可能将噬命司交于这秦锰手中。
“有意思,你们这帮人,可当真是有意思!秦锰将军,而今你连同都城将军都做不好,竟然还想入手噬命司,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便好,切莫贪得无厌,还有……这噬命司孤听闻还有一少年,时常跟随在赵念身旁,而今赵命司身死,既然如此,此事便交于其手中。”刘恳转念一想,不过刹那间,便已然脱口而出。
“国主,那人臣知道,不过一十六七岁的少年罢了,而且……让一个少年管理噬命司,实乃有些笑话,届时难免会让敌国认为,我大邑是否没人了,惹人闲话,依臣看来,此事不如交于臣手中,届时也好威慑他国!”然秦锰咄咄相逼,不肯相让。
“秦锰,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威胁孤?将噬命司交于你的手中,恐怕才会天下大乱,莫要欺人太甚,贪得无厌,纵然那少年不足以接替噬命司一职,那这件事情也轮不到你的身上。”
“既然你认为那少年不成,也罢!孤决定,让英布统领暂代这噬命司一职,你可还有异议?谁还有异议?”此时此刻,刘恳当真动怒了,近来一个多月,足足近两个月了,他好不容易才稳固地位,谁曾想一到关键时刻,这些所谓拿着高俸禄的大臣,竟然无一人可用。
与此同时,他心中又忽然生出疑虑,赵念那样的才子,当真就这么死去了么?倘若赵念没死,又将会是怎样的结果?他昨夜的决定,是否有些唐突了?
“国主,臣对大邑忠心耿耿,只是想为大邑做更多的事罢了,英布统领虽然武艺高强,但近些年来,这羽林卫却是毫无作为,臣以为,英布统领不适合担任噬命司一职!”秦锰依旧不愿松口。
这到手的机会与权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英布统领不适合,你秦锰便适合了,天大的笑话,这大邑,乃孤说了算,莫要再提此事,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