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混乱,如烈火烹油,烽烟遮蔽了天穹之上的太阳,昏暗莫名,厮杀之声在大地上回旋。
床弩攒射出一支支箭矢,战车在燃烧。
大地上厮杀的兵卒,如蚁群出巢,形成两道分分合合的黑潮。
潮起潮落,地上留下一具具尸体。
这是楚国与大邑边关战场所在,战事持续了数十日,战场上双方已然死去了有十来万人。
这还只是战争开启的初始阶段。
身披甲胄的刘冕与刘策站在名为虎牢关的城墙上,俯瞰着下方的战场,脸色极为的难看。
“十二,这次我去会会那位楚国小将军。”
刘冕按剑而立,深吸了一口气与身边的十二皇子刘策说道。
“这!”刘策有些犹豫:“那位小将军什么根脚,还没有摸清楚,贸然前去,可能会出事。”
刘冕摇了摇头:“顾不了这么多了,如今我军气势低迷,没有太多时间给我们弄清楚那位的身份根脚,且便是弄清楚了又如何?”
刘策听着刘冕的言语,并未立刻做出回答,沉吟了良久,最终还是赞同了他这位七哥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么便让赵攀和暗影在暗中策应你。如今都城朝局变动,四哥主持朝局,我们的压力便要小上许多,我们当下只需要死守虎牢关,等待騦车将军王远瞻到来,所以此行切不可与其多做纠缠。”
刘冕点了点头。
随后刘冕走下了城头,带着一百铁骑,向着城门外的战场而去。
也就在刘冕带着一百铁骑冲出虎牢关城门,加入战场之时,在战场上一个身披重甲的年轻人,手持一杆长枪,在战场上冲杀,势弱破竹。
此人便是项籍,项羽。
在楚国都城郢城蛰伏了数十年,一朝入了战场,项籍的能力,终于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因其师承亚父与季父,故而他对于战场上的军阵变动,兵法运用,着实不凡,且在他来到战场上半个月后,其季父又到了边关,相助于他。
故而一个初入战场的小卒,却是在数月不到的时日里便闯出了赫赫威名,如今他的名声,不光在楚国阵营的大军中极为响亮,便是在大邑阵营的军中,也对其名声极为熟悉。
项籍,本就天生神力,在郢城那处地牢深处的密室,获得了霸王枪后,其战阵冲杀的能力,几乎可以与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武力相匹敌。
在战场上,他足以称作百人敌。
一般的数百人合围,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半点儿伤势,他完全可以凭借手中的霸王枪,游刃有余。
骑在战马背上,项羽手中霸王枪,抡动,身边的大邑兵卒,在其霸王枪下,尽如秋风扫落叶。
霸道的力道,加上项羽所学的枪法,身边的大邑兵卒,碰者皆伤,擦着即死,饶是在不将生死看在眼里的人,面对项籍,心中也是生出了惧意。
因此在战场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幕诡异的画面。
项籍身旁,数丈之地,无一人敢靠近,那些围着项籍的大邑兵卒,只能包围成一个圈,随着项籍前行,而不断随着项籍移动。
“哈哈,来啊,一帮窝囊蛋,围而不攻?这是战场,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拿出你们的气概来。”
项籍放声大笑,手中霸王枪扭动,人枪合一,随着手中长枪向着身前的兵卒旋转刺出,他的身形被长枪带着横向高速旋转,前冲之中,带起的爆裂气劲,让那些大邑兵卒,惊惧到了极点。
面对对方的这一枪,那些兵卒只能咬牙抵挡,可他们手中的长枪,只是刺出一半,却是被其手中的霸王枪绞断,随之他们便被一股股霸道的力道,冲击的向着远处跌飞而去。
包围圈,被对方一枪撕裂出一个豁口。
在这豁口出现的一瞬,项籍高速旋转的身形骤然一停,手臂一震,制住前刺的长枪去势,随后手臂后撤,将长枪拖回于身前,握着长枪末端,如甩长鞭向着身周甩出一个大圆。
身周的大邑兵卒,在这大圆笼罩之下,发出一声声残呼,尽皆身上被刺出一个前后透亮的窟窿,倒地而亡。
对于项籍所处之地的情况,附近的楚国兵卒尽都看在眼里,全都被项籍的表现震撼。
故而,他们一个个气势高涨,出手之间愈发的凶悍。
大邑的兵卒,在这些兵卒的气势高涨之下,军阵气势被压的弱了一头,虽然有伍长,营长,竭力维持战阵变动,可一时间却也难以改变当下战场局势。
“项籍,我来会会你!”
便在项籍周围的大邑兵卒伍长营长,压力倍增之时,战场上一身洪亮的大喝响起,随后一人一骑冲向了项籍。
对于冲到近前的人,项籍自然极为清楚,大邑虎牢关如今的主将,刘鹤七子刘冕。
与他一般,也是天生神力。
在这虎牢关的战场上,他一直想与刘冕一战,可战事持续了数十日,刘冕都未曾入阵。
故而这么长时间,他还未能与刘冕交过手。
眼见刘冕而来,项籍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来的好,今日便让我项籍看看,倒是你的神力了得,还是我的神力盖世无双。”
手持霸王枪的项籍,横枪而立,静等刘冕持枪向自己杀来。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虽然刘冕早便在虎牢关的城头上,目睹过项籍的英勇,但此时近距离所见,却是不由对于对方的表现,生出了些惺惺相惜。
也是朗声大笑:“好啊!”
他纵身而起,离开了马背,手中长枪抖出一个枪花,向着项籍刺出。
离开马背,乃是对于那位项籍的尊重,此时刘冕完全抛去了战场之上的一切,当下只是他二人双方的角力,与其他没有任何干系。
倒不是他愚蠢,而是刘冕性情本就如此。
所谓的家国大义,从来不是他心中的唯一,在他于大邑之中所行之事,便可见其性情一斑。
尤其是当时带着刘策入宫之行,尤其能够看出这一点。
而项籍也自然看出了刘冕的性情,故而心中满是欢喜,手中霸王枪一抖,朗声对着身周的楚国兵卒吩咐道:“任何人不得插手,我俩之间的交手。”
随着他的大喝出口,他手中的霸王枪一震,向着逼近到近前的刘冕扫去。
身在半空中,刘冕手中长枪改次为劈,项籍则横枪于身前,两杆长枪交击,一蓬血色的火焰在两者之间炸开,激出一片如红莲般的火焰。
项籍脚步在地上倒滑出数十丈,这才稳住身形,另一侧刘冕则双脚踩在大地上,将大地践踏出了一片蛛网般的纹路。
两人站定身形,并未迟疑,极有默契的再次向着对方冲了上去。
长枪挥舞,呼啸之声呜呜炸响,两者之间战斗所激荡而起的气劲,将他们身周的战场大地尘土,吹拂的烟尘弥漫。
虎牢关上,刘策看着这一幕,眸子一瞬不瞬。
虽然在战场上也曾见过百人敌的悍将,对阵厮杀,但过往年月所见,却从未有过,如当下这么一场酣畅淋漓,且神力无双的硬撼。
一时间,两者战斗附近的兵卒,喊杀声都似乎悄然消弭而去,唯有两者手中长枪不断挥舞的呜呜声,以及相互交击发出的金属颤鸣声。
“好,好,好,今日不论谁生谁死,此一战,今生足矣。”
项籍的大笑声从战斗响起。
在他的声音落下后,刘冕也是放声大笑:“此生无憾!”
烟尘中,刘冕翻身落在大地上,单手擎枪而立,其手中所握长枪在这一刻有熊熊火焰升腾,隐隐可见其枪杆上盘绕着一只火龙,扬首嘶鸣。
“项籍,接下来一枪定胜负,注意了,我这枪可也不是凡物,而是来自于大周冀州候苏护所持火龙枪。”
说话之间,刘冕身上气势攀升,在其体表一团团火焰翻滚,让他看起来不似凡俗之人。
项籍点了点头:“我手中所持枪,也非凡俗,而是传说中的霸王枪。尽管放马过来!”
大笑之中,项籍身上一股极为霸道的气息激荡,隐隐在其身后出现了一尊高达数丈的身影。
其身披残破甲胄,头戴战盔,面部模糊不清,但在其双眸所在却是不断有一股股金色的气焰散溢而出。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向着对方刺出。
瞬间,劲风怒吼,此间散溢而出的能量愈发的狂暴,如大海之上的怒涛狂涌,附近的兵卒在这股慑人气势之下,如怒涛中的扁舟,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良久后,气劲消弭,烟尘散去。
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满是鲜血。
天地无声。
良久,项籍的声音这才响起打破了此间的宁静:“好一个刘冕,若非手中兵刃有强弱之分,你我之间可在伯仲之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项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惜。
虎牢关上的刘策看着这一幕,脸色黯然,眸中泪光闪烁,他低声呢喃:“七┅哥┅。”
战场上的喊杀声依旧在持续,兵卒们还在奋力厮杀。
项籍豁然转头,扫视战场上上的情况,随后朗声道:“收兵!”
此时战场上楚国一方已然占据上峰,这个时候收兵,完全是不智的选择,可当下项籍便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虽说如今的项籍并非是楚国一方的主将,但因其如今在楚国边关将士中的威望颇高,且那主将对其依赖有加。
故而,他出声后,却也没用多久,这场战事便暂时落下了帷幕。
于虎牢关外的战场上,刘冕与项籍交手之时,在魏国大梁都城,张木慈正在与魏国名将庞涓后裔庞统,进行着一场会面。
在魏国的近半年时间里,张木慈始终隐藏在魏国的黑暗之中,借由那个极为隐秘的势力,他在大魏建立一个极为繁复的黑暗机构。
名为夜魅。
夜魅收纳江湖异士,拉拢大魏朝堂上的高官,只是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然可以在背后影响整个大魏的朝局。
这并非是说张木慈的能力如何的出众,更加的原因,乃是因为其背后的那个势力。
因那个势力存在世间世间极为深远,在这七国渗透的极深,故而他想要做成这样的事情,所要花费的心力便也算不上太多。
当下张木慈与庞统所在的地方,是大梁城中,一处私人府邸,曾为大魏某个官员的府邸。
因那名官员曾犯了大罪,入了刑狱,这宅子又因为没有新的住户入住,故而便一直闲置了下来。
张木慈来到此地后,便曾假借大魏某名官员的名义,购置了此宅,从而此宅便成了张木慈在大魏的据点。
府邸深处的静室内,灯火微摇,忽明忽暗,两个人在这静室已然待了有半个时辰。
显然他们在商量着某件大事。
“张兄,如今大邑的情况如何?”庞涓结束了先前二人的话题,转而询问起了另一个他比较关心的事情。
张木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回道:“如今四皇子刘青山继位,朝政虽然看起来算是稳固了,但毕竟新君继位,很多事情他还不太熟悉,且如今楚国已然在向大邑出兵,这个时候魏国再行出手,完全是最好的时机。”
庞统点了点头。
“如今,那我们的问题,便是如何说服那左行知了,冥顽不化的老家伙,若不是他,如今我已经赶赴战场。”
张木慈摇了摇头:“左行知,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松口,庞将军,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庞统沉吟了片刻,一口饮尽杯中茶。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走了!”
张木慈点了点头,起身将庞统送出门,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苍老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张木慈,你确定此事能成?”
就在张木慈看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身影之时,背后的黑暗中骤然响起了一声冰冷的质问声。
对于这骤然响起的声音,张木慈却是并未受到半点儿惊吓,极为的镇定,缓缓转身,关上门后,他这才开口说道:“庞统所掌握的那件东西,若是能够带兵进入那处所在,届时,我们想要办成那件事,便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
顿了顿后,张木慈随后又想到了一事,问道:“黄大人与那位柳公,可是已经去了那两处所在?”
黑暗中的存在,听闻张木慈此言,却是冷哼了一声:“张木慈,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该问的,你还是不要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