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川紧赶慢赶到达省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报社铁将军把门,哪里还有人在。等他托人找到报社主编,那个文质彬彬的主编两肩一耸:“对不起,秦公子,报纸这个时候已经印出来了,估计正在送往各地,我也无能为力。”
秦川在省城动用了各种社会关系,无奈报纸已经印出,已经陆续开始运往各地发行,所有人都表示爱莫能助。这样的消息,要是在嘉南城里传开,不知道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秦川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不出秦川所料,督军公子秦川跟安府小姐安灵儿解除婚约的消息经报纸传播,迅速以几何级数向外扩散,关联各方立即引起连锁反应。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安灵儿昨天夜里在紫蝶院忙了一夜,早上却不肯多睡一会儿,照例早早地起床,吃过早餐,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清理医院的资料。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关心报纸上的事情,因此,对此事竟浑然不知。
第一个来报告消息的是林如海,他刚走出大门,邮差就把报纸送到了。他接过报纸,只略一浏览就发现了刊登在头版头条加了粗字的消息——《督军公子、少帅秦川与安府小姐,嘉南一代名医安灵儿解除婚约》。
只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头衔就足以吸引公众的眼球了,文中记者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极度渲染这段史上最短命的婚约。
林如海看得热血贲张,没有任何犹豫就拿着报纸来到了玉清院。
他到安府询问,得知可以直接从北街进入玉清院,于是,顺着安府围墙,一路转了过来。果然见一个崭新的大门伫立街头,在冷清的街道上显得格外醒目。
见大门虚掩,他径直就推开院门,却被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拦住了,那狗一脸警惕地冲着他拼命吠叫,虽并没向他扑过来,却也把他吓得够呛。
“多多,是谁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衣着时尚的姑娘走出来,含笑问道:“先生,你找谁?”
林如海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狗,咽了下唾沫才说道:“这位小姐,我叫林如海,是来找安灵儿小姐的。”
安灵儿正埋首于一大堆图纸中间,细细地检查着图纸上标注的数据,听见林如海说话的声音,忙走了出来:“竹菊姐姐,是林公子来啦。”
林如海见安灵儿长身玉立,娉婷袅娜,一身剪裁得体的素色旗袍外披一件咖啡色披肩,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千,贵气逼人,不由得痴了。
他见惯了着西装革履女扮男装的安灵儿,此刻见到眼波流转清丽脱俗,作女儿装扮的安灵儿,心里竟抑制不住飞快地跳了起来。
安灵儿见周淑慎站在院子里朝这边看过来,忙含笑说道:“母亲,这位是林府的林公子,现在替我做医院的建筑设计呢。”
周淑慎慈祥地笑道:“林公子辛苦了,请随便坐吧,竹菊,替林公子泡茶。”
林如海受宠若惊,忙推托道:“伯母,不用这么客气的。”
林如海跟着安灵儿走进屋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报纸递给安灵儿:“这事你知道吗?”
安灵儿只瞥了一眼标题,脸色突然就变得苍白起来,她把报纸放到桌子上,这才轻轻说道:“意料之中。”
林如海担心地看着她:“前几天秦公子还拼了命来救你,怎么突然就解除婚约了,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安灵儿苍白的脸上在一瞬间便写满了忧伤,美丽的丹凤眼显得有些空洞:“也许,我和秦川终究是有缘无份吧。”
林如海定定地看着她:“所谓缘份一说,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从不相信这些。虽然我并不喜欢秦川,但我希望你能幸福,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现在就去找秦川,让他向我解释这件事情。”
“谢谢你,林公子。”安灵儿幽幽说道:“人在江湖,终究还是身不由已,这事以这种方式了结未尚不是一件好事。这事就这样翻篇吧。我刚才看了一下图纸,还有一个地方有点问题。”
“让图纸见鬼去吧!”林如海低声诅咒了一句,迅速说道:“灵儿,你只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该有的脆弱你一样有,你不必刻意用工作来逃避这个问题,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好了,这里有一双坚实的肩膀,随时都可以让你来靠。”
安灵儿苦笑了一下:“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意义,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何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事我早有思想准备,你不必为我担心。”
林如海冲动地想告诉安灵儿,你失去了秦川,还有我呢。但是,他忍住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那不是趁人之危吗?他不想做这种小人。
他正在斟酌跟安灵儿说什么的时候,秦川却像风一样冲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跟他一样双眼布满血丝的战英和那条忠实的狗狗——多多。
秦川没有理会多多对他的亲热,只怒视着林如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殊不知,林如海对多多跟他的亲热早嫉妒得眼睛里冒出火来,立即反唇相讥:“我想,这个时候你出现在玉清院,恐怕才是最不应该的吧。”
秦川一眼瞥见了桌子上的报纸,顿时沮丧起来:“我终于还是来晚了一步,灵儿,这则启示是你父亲擅自在报社登的,我昨天去报社的时候已经晚了,报纸已经发出来了。我在省城想尽和各种办法,终究还是无法阻止报纸的疯狂发行。”
安灵儿声音低得近似耳语:“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秦川,认命吧。”
林如海见安灵儿难过,顿时心如刀绞,他不满地对秦川说道:“秦公子,你跟灵儿既然已经在报纸上公开解除了婚约,就不必再找理由了。让灵儿开始新的生活吧,你再来纠缠,恐怕就有失风度了吧。”
秦川冷冷地说道:“林公子,你不了解事情的原委,请不要自作聪明。不妨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的,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林如海寸步不让:“秦公子,我也不妨提醒你一句话,现在已经是民国,任何人都不能为所欲为,哪怕你贵为督军公子。你跟灵儿既解除了婚约,从今以后,就是路人,你没有权力干涉灵儿将来的生活。”
秦川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嘉南,不想还是被林如海抢先了一步。看到安灵儿脸色苍白,他的心也不断被痛苦咬噬着。
此刻,他对安灵儿说的话就透着一丝哀求:“灵儿,答应我,不轻言放弃,好吗?”
安灵儿的神情有些恍惚:“秦川,接受现实吧,那些人的卑劣已经超出了你的想像,我和母亲脱离那个家,就是不想再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了。”
秦川血脉贲张:“灵儿,你要我向他们妥协,不就是对他们卑劣行径的一种纵容吗?很抱歉,我做不到。我完全无法想像,在我的生命中,如果没有你,将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日。这样的我活着,又将是一具怎样的行尸走肉。不,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去找安在轩,让他想办法收回影响。”
周淑慎听到屋里吵得厉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过来看个究竟。见了秦川,立即亲热起来:“秦公子来也来啦。”
秦川自知刚才说话大声了些,吓着了周淑慎,不禁压低了声音说道:“岳母,对不住,我刚才有点激动。”
话音未落,林如海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秦公子,不管你把话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把自已说得有多像个情圣,你们取消婚约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个时候你再叫岳母恐怕不合适吧。”
周淑慎不解:“出什么事了?”
林如海把报纸递给周淑慎:“伯母,这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这是今天的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上刊登着灵儿已经跟秦公子解除了婚约。”
周淑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谁跟谁解除婚礼?”说着一把接过报纸,只看了一眼就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秦川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急得大叫:“岳母她什么都不知道,林公子,你是来添乱的吧。”
周淑慎无力地被秦川扶着坐在椅子上,大滴的泪珠从清瘦的脸颊上流了下来,只说了句:“安在轩,你好狠毒……”就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如海不防周淑慎对这事的反应如此强烈,还以为她早就知道这事,此刻早吓晕了头,只嗫嚅道:“伯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淑慎摇了摇头:“林公子,这事不怪你,我也有权力知道这事,只是,太委屈灵儿了。”
秦川耐心地解释道:“岳母不必着急,事情是这样的,岳父来秦公馆跟我谈婚事之前,就已经让记者把消息发布了出去。他来秦家,自始自终,我和母亲都没有答应过他取消婚约。所以,报纸上的这则消息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是说,取消婚约是安在轩单方面作出的决定,并没有经过你们秦家的同意。可这事已经造成了后果,所有人都知道灵儿跟你订婚,然后,又被抛弃了,将来,灵儿如何嫁人,他安在轩怎么就没有一点骨肉之情呢?”
周淑慎说道,又悲从中来。
林如海不禁说道:“伯母放心,灵儿那么优秀,真爱灵儿的人是不会傻到因为灵儿与秦公子有过婚约而放弃对她的感情的。”
竹菊忙过来扶着周淑慎:“太太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屋歇着吧,这事你就放心地交给小姐自己来处理吧。”
周淑慎看了看秦川,又看了看林如海,这才由着竹菊将她扶回自已的房间。
周淑慎和竹菊一走,秦川才对着林如海道:“灵儿母亲身体虚弱,我们很多事情都不敢告诉她,不想你做事竟如此猛浪。”